第六章:窮山僻壤
近山湖,月光下,男子站在湖邊,靜靜凝望著湖中央,若有所思。
按少年剛才所述,此地應是被設下結界,與世隔絕。
結界被破,直到現在,村子毫無動靜,應是無人知曉自己這外來客出現,但不排除他們按兵不動,行緩兵之計。
先前自己斬落的那道紅光,應是示警之物,如此說來,竹樓二樓屋內,定有與之相通的法器。
那少年資質生平未見,吸納靈氣的速度非比常人,但這流失的速度,也遠非常人能比,的確古怪,如能解決,此人實乃一塊璞玉。
男人開始閉目養神,此先破開結界,元力消耗不少,為防萬一,應儘快恢復。
戮陣劍鞘鞘尖入土,雙手交疊,虛按劍柄,身形直挺,靈氣緩緩入體,月光下,更添幾分瑩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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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北,躺在床上的魏方尋,輕輕翻了個身,或許是夢到了什麼,他嘴角微微上翹,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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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雞鳴聲起。
風自輕打著哈吹,開始洗漱。
陳拾野瘸著腿從房中走出,此時他已經可以不用拿竹桿借力了,見風自輕一臉的困意,笑罵道:「臭小子怎麼了,昨夜未曾睡好,怎麼無精打採的,不應該啊,以往你小子有時一夜未睡,第二天不是照樣神采奕奕,難不成,昨晚夢見了什麼,哦...該不會是春夢吧,哈哈哈...」
「笑屁,可能是昨日釣魚釣的,你是不知道,那靜丫頭那勁頭足的很,整個下午都在大吼大叫,害我精神不振,也不怪她,這麼多年,她也是第一次釣了那麼多魚,勉強原諒她吧。」
「借口,一聽就是,臭小子別害羞嘛,誰還沒有個春夢啥的,說說,是不是偷翻我床底下的珍品了,嘖嘖,你小子可以啊,這都被你找到了,嗯?夢裡的那位長啥樣的,美不,跟書上的比如何?嘿嘿...」
「沒有的事,對你那書沒興趣,做飯做飯...」說完徑直走進廚房。
「還裝,走那麼快,心虛了不是,哈哈哈...」陳拾野看著少年進入廚房后,搖了搖頭,笑容不止,眼神中卻閃過一絲擔憂,又有一絲掙扎,但都轉瞬即逝。
......
閑來無事,兩人開始下棋打發時間,你悔我退,爭執不休。
下完棋,陳拾野在院落中來回走動,恢復身體,風自輕則把院角處的幾塊土翻了翻,在土坑中重新埋下種子,澆了澆水,時至日中。
......
午飯過後,男人對風自輕分派了任務,「小風啊,老劉叫你下午幫他去放牛,這回去接木橋那。對了,前幾日出村採購時,我順帶買了兩本郡縣誌,你若覺得無聊,帶上,打發時間。」
「陳叔你早說啊,這幾天閑的慌,看來我剛才讓你悔的那幾步棋,不虧。」
「去去去,大哥別說二哥,咱倆誰也好不到哪去,趕緊的,帶上書,放你的牛去。」
「急眼了不是,得,這就走。」
風自輕笑嘻嘻的進了屋內,拿了書,出門前不忘看了看水缸里的魚,挺好,活蹦亂跳的,順帶提醒男人幾句,別忘了敷月尾魚骨粉。」
出了門,見著兩旁的樹,心裡嘀咕幾句,長的倒挺好,也不知道是什麼樹。
腳下不作停留,朝劉邊樹家中走去,行至劉邊樹院外,大門敞開,自顧走了進去。
院中,劉邊樹此時正躺在竹椅上,在自家藤架下乘涼,大蒲扇不時搖晃,一臉愜意,好不悠閑。
見此情形,風自輕不禁對陳拾野埋怨幾句,看看老劉的手藝,同樣是藤架,怎的差別這麼大,自家的那個也能叫藤架?
屋內不時傳來朗朗讀書聲,點了點頭,劉江岸這小子還挺刻苦。
「老劉,可以啊,還是你會過日子,牛在後院吧,我自己去就得了,不勞煩你了。」
劉邊樹眼也不爭,張口說道:「還是你小子會做人,不像你陳叔,臉皮厚的跟牆似的,見了他就糟心。」
風自輕嘿嘿一笑,也不多客套幾句,從後院牽出正在喝水的大水牛,也不管牛眼睛里的埋怨,跟劉邊樹打了聲招呼,就此離開。
沿著村子東邊的蜿蜒小道,一路往東,出了一小片樹林,再走幾十步,就到了小道盡頭。
再往前,就是一條小河,接木橋在小河的上方,是座木製拱橋,年月已久,橋欄上爬滿了野藤,藤上開著野花。
河的對岸,是一片群山環繞的小山谷,花草遍野,草能沒膝,鳥語花香。
此地離村約五里,是風自輕走過離村最遠的一個地方,在這裡,風自輕才敢縱聲歌唱,一舒心中鬱氣,然後靜享安靜,這也是為什麼今天放牛這麼積極的原因。
可能是離村較遠的緣故,村裡的其他小孩腳力不濟,很少被安排來這放牧,因此只能安排自己來了。
走上接木橋,放下牛繩,任由它獨自下橋,沿著草地里之前踩出的小路,隨意遊走,水牛極具靈性,從不會離自己太遠。
天氣炎熱,一路走來,汗濕薄衫。風自輕索性脫去衣裳,放好書本,光著屁股,撲通一聲,一頭扎進橋下小河。
「這才是生活啊,這才是夏天啊。」
風自輕浮在水面上感嘆著,手腳不停擺動,魚兒入水,好不快活。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功夫,風自輕盡興上橋,彎腰正準備穿衣,只聽「啊」的一聲驚叫,響徹山野。
風自輕嚇的一哆嗦,轉身看去,只見不遠處,魏靜雙手遮眼,臉頰通紅,不知所措。
他連忙穿好衣裳,走到魏靜身旁,氣笑道:「靜丫頭,你怎麼來了,你這一喊,差點沒把我嚇死!」
「你你你...衣裳穿...穿好了沒,我我我...什麼也沒看見...真...真的...」
「咦,你什麼都沒看見,怎的問我衣裳穿沒穿好?」
「我...我...我不知道...瞎說的...嗯,瞎說的。」少女羞紅著臉,試圖以此說服自己。
「好了,不逗你了,信你就是了。話說回來,你怎麼會來這,村長叫你來的?」
「咦,小風哥,你咋知道的,你真厲害。就是爺爺叫我來的,他跟我說你一個人離村太遠,問我願不願意過來跟你一道,我當然是願意啦,所以就來了,沒想到一來,就...就...」
風自輕本是隨口一說,不曾想真跟魏方尋有關係,古怪,魏方尋一向對我愛搭不理,怎麼這次......
「來就來了吧,剛好我今天帶了兩本書過來,名叫郡縣誌,沒看過吧靜丫頭,這可是我陳叔從外面帶回來的,可別告訴別人啊,不然以後不帶你玩了。」
這句威脅,用在魏靜身上,向來是百試百靈。
少女連忙點了點頭,「放心吧小風哥,一切都聽你的。」
風自輕滿意的點點頭,讓少女去小河邊洗了把臉,隨後兩人找了一陰涼處,開始看書。
一厚一薄,正好一人一本,少年當然是選擇薄的那本,因為薄的可以先看完。
山谷空曠之地,不時有輕風拂面,吹動著少年少女的髮絲。
書的封面有些破舊,但好在內頁內容齊全,少年手裡拿的是西和郡縣誌,少女拿的是律文郡縣誌,粗略看了一下,律文郡與西和郡相毗鄰。
根據西和郡縣誌記載,西和郡地處文霖國西北方向,文霖國地處西流玉洲西端,清風村則在其管轄的徐陽縣境內。
西和郡地處極西,雖佔地之廣,可比兩個律文郡,但也僅限於此,其它無論是仕林風氣,一郡繁榮,都無法與那個鄰居相比,實屬姥姥不疼,舅舅不愛。
至於這世道如何,風自輕覺得魏方尋說的過於誇大其詞,雖是書上沒有具體寫明,但從鄧直的口中得知,西北民風剽悍,偶有山匪竊賊作亂,但不久后就會平息,掠人一說,郡縣誌上也未有記載,這就值得深思。
書中有言,清風村雖屬徐陽縣內,但因臨近妖獸山脈,乃名副其實的窮山惡水處,因此對於清風村的記載,不過寥寥數筆。
這就說的通了,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村內小孩不得外出,清風村也從未有外人進入,也沒有人發現此地的不同,怕是清風村早已無人問津了。
至於這妖獸山脈,乃是妖獸聚集之地,極少出現在人類洲土。
風自輕一手摩挲著下巴,極西之地,無人尋訪,與世隔絕,真是找了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