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親自迎接
招商辦主任王建設腦子裡一直稀里糊塗的，他不明白高長勝副縣長突然不打招呼就跑來招商辦，召開全體幹部大會大談黨風廉政建設在現階段經濟發展中會起到怎樣的作用是什麼意思？
望著主席台上侃侃而談的高長勝，王建設已經傻掉了，瞄了眼坐在身邊的副主任邱華，他微微側身低聲說道：「領導今兒是怎麼了？他也不分管黨風廉政啊，怎麼就侃上這個了？」
邱華微微一笑，語氣平靜地說道：「這你還看不出來啊，肯定是和小田的案子有關，我估計，風向馬上就要變了，高縣長八成是受到那位的委託，過來咱們單位給咱吹風來了」
經過邱華這麼一提醒，王建設恍然大悟，他吃驚地說道：「你是說，小田還有回來的可能？」
邱華淡然的點了點頭：「大有可能，縣裡的格局咱們心裡都有數，你以為高縣－長突然殺咱們個措手不及，是無的放矢？
沒有把握的事情，你老王會不會幹？說不準這時候劉縣長已經回來了，再說了，田正民那小子有沒有在引進大華集團的過程中存在暗箱操作、收受賄賂的情況，你心裡是最清楚的
縣紀委和檢察院要調查了解，為什麼單單隻把小田弄過去核查，卻沒把你這個主任一起喊過去？畢竟你才是咱們招商辦的一把手啊，小田出了事，是在你的領導之下？說得嚴重一點，你負有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但偏偏紀委縣檢就沒把你怎麼著，你不覺得很耐人尋味嗎？」
王建設嘆了口氣，低聲道：「是，我也感到奇怪，但這又說明了什麼，大家都能看得透，問題的原因根本不出在小田身上，說白了，他是遭受了無妄之災，也表明了一把手其實並沒有把握一定能把二把手踢出局去，還是你老邱看問題透徹啊，劉縣長為了田正民這小子，確實不遺餘力，但是，唉，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啊，常書記和劉縣長，呵呵……關鍵時刻，這個隊伍不好站啊」說著，他望了一眼主席台上的高長勝
邱華搖搖頭，道：「事到如今，不好站也得站了，總得挑選個合適的隊伍站不是？但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估摸著會議結束后，領導就得找你談話了，你得有個思想準備，關鍵時刻，立場一定要堅定」
王建設又嘆了口氣：「我就知道這事兒無法善了，事到最後，為難的還是我們這些當兵的」
劉東平坐在車裡抽著煙，穿透力十足的目光透過車窗，觸及到縣檢察院辦公大樓頂上金光閃閃的國徽，他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吳永然一路小跑著來到劉東平乘坐的二號車前，略有些發福的身材不住顫抖著，恭謙的笑容多少有那麼一點不自然，抬手輕輕敲了敲車窗
他心裡清楚，縱算是劉縣－長在和常書記的鬥爭中始終處於被動防禦的局面，但也不是他吳永然能夠輕易挑釁的，他對劉縣－長說是畏懼都不為過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是政治場上亘古不變的真理
劉東平搖下車窗，並沒有打開車門下車的意思，他嚴肅的望著吳永然，見他孑然前來，顯然是有些惱怒了，你這根本就是不把我的指示放在眼裡啊
「吳永然同志，你們紀委聯合檢察院的同志把招商辦的田正民帶到了檢察院來接受組織審查，應該結束了？」劉東平懶得跟吳永然廢話，開門見山的問道
這裡面究竟是怎麼回事，大家心裡都清楚，與其浪費口舌，不如直接挑明，劉東平相信吳永然是個聰明人，自己都親自過來要人了，如果他繼續扣著不放的話，就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還牢不牢靠了，畢竟田正民什麼都沒說，案子得不到進展，線索斷了查不出結果他就要承受自己這個縣長的怒火
吳永然緊張極了，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出劉東平這番話中帶出的火氣，官做到他這種程度，無疑能夠看清楚上層鬥爭的本質，他所謂的「上層」，也僅僅是區縣一級，再高層次的，就不是他能夠接觸到的了
但僅是縣區這個層面上，吳永然也能品味出一些什麼這與他多年來從事的工作密不可分，紀委嘛，處在政治漩渦的最中央，說穿了，紀委這個部門就是黨委領導下的一桿槍，是專門收拾人的專政機關，是政治鬥爭的最前沿，多少年來，栽在他吳永然手上的科級幹部沒有五十也有三十，他就像一條狗，忠實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領導讓他咬誰他咬誰
即便是比他層次高的領導，大領導招呼一聲，他也會義無反顧的撲上去
但是今天，吳永然切身體會到作為領導身邊的一條狗，其實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做狗也要有做狗的資本，是要搖尾乞憐，還是要昂首挺胸，不取決於你，決定權在主人身上
劉東平的怒火使得吳永然腦門上立刻見了汗，他可以不遵照劉東平的意思去辦，那就是無論如何都強行扣押田正民，但是他知道，如果真要是這樣做了，他的結果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抹了把額頭上茂密的汗珠，他說道：「是是，劉縣－長，是有這麼個事情，我們只是依照法律法規，請田正民同志來檢察院協助說明一下情況，您清楚的，接到了群眾的舉報信，我們也不能不進行核查不是？」
劉東平漠然地點了點頭，慢悠悠說道：「唔，那麼，調查的結果怎麼樣了？有沒有查出田正民同志存在收受賄賂的嫌疑？」
吳永然臉上閃著蒼涼的笑，說道：「沒，沒有，事實證明，田正民同志是個黨性過硬政治合格的好乾部，我們……」
劉東平沒有工夫聽他這些長篇大論，直接打斷道：「既然什麼都沒調查出來，是不是應該儘快結束調查，讓他回去開展工作呀，大華集團剛剛落戶陽泉，需要協調處理的事情很多，老吳你大概也清楚，在引進大華集團這項工作中，省委趙斌副書記是非常關注的，如果耽誤了落戶進程，後果是怎樣的，我想，不用我向你詳細闡述了」
這句話的弦外音是，田正民對於大華集團的落戶，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後續工作也離不開他的協調，你吳永然好好考慮考慮，省委領導都在關注的工作，你在中間阻攔作梗，能不能攔得住你自己掂量
吳永然被這顆邦邦硬的釘子扎地透不過氣來，緊咬著嘴唇半天沒有說話，他心說，這時候再要是做無謂的反抗，基本上就是找死了，上層人物的政治鬥爭，自己何必要牽連其中呢，權衡了一下利弊，他說道：「劉縣長，我馬上就把田正民同志送出來，請您稍等」說完，他拔腿走人
飽受了一頓政治鐵拳，滿臉淤青的田正民一瘸一拐的走出檢察院的大門后，禁不住抬頭望了望湛藍的天空，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也改變了自己原來的人生軌跡，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今後的路該何去何從？他又陷入到一片迷茫中無法自拔
吳永然臉上掛著凄慘的笑，抬手拍了拍田正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小田同志，組織上對你的調查全部結束了，事實證明，你是個行的正坐得端的好乾部，是我們陽泉縣年輕幹部的典範，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夠諒解，組織上對你的調查，是嚴格按照組織程序來辦理的，在調查過程中難免會有一些出格的舉動，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是為了工作嘛」
田正民冷眼望著他，說道：「吳書記，我會把你的話記在心裡一輩子的」說完，他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這，他，他這是什麼態度太猖狂了」曾力平憤然說道
吳永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悅的說道：「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正民，上車」
伏爾加的車窗搖了下來，露出了劉東平一張燦爛的笑臉
田正民沒想到劉東平居然會親自過來接自己，一時間心頭百轉千回，他一直到現在還忘不了，上輩子最後一次見到劉東平時，身在監獄中的他那憔悴的面容，那無神的眼睛
田正民有些失神了，站在車前遲遲沒有動彈
劉東平呵呵一笑，道：「想什麼呢傻小子，抓緊上車啊」劉東平拉開車門走了下來，看到田正民一臉傷痕，他立刻蹙起了眉頭，「他們打你了？媽的，無法無天」
「縣－長，我……」田正民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一肚子的話不知道從何說起
「現在什麼都不要說，我心裡有數，走，找個地方你先休息一下，好好補個覺咱們再談」劉東平的話透著一種不容反駁的味道，拉著田正民的胳膊，就把他拽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