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妄之災

以往這群幽浮都只在西山盤旋，今晚居然有目標一樣徑直的沖向的村落，在村子上空分散開來。

潮子在夢中掙扎，直到眼前模糊的人影完全消失，突然右手的手指抖動了一下，瞬間身體的控制權從指尖神經擴散到了全身。潮子猛然坐了起來，大口喘氣。

還未等他緩過神來，窗外刺目的白光已然照進了他簡陋的小屋，他下意識用雙手手掌擋在面前。透過手指縫，五個如草帽一樣的巨大金屬飛行物橫掛在天空，帽檐閃爍著白色藍色的光點，而帽底此刻正噴射出柱狀的白色光芒，深夜中格外顯眼。

更奇怪的是如此龐然大物，除了耀眼的光以外，竟然一點聲響都沒發出，像是船在水面滑行一般。

「幽浮！」

人類對未知的事物總是無可避免的恐產生恐懼，就如幾千年前的原始人類第一次見到火焰時的驚懼一樣，現在見到幽浮的江潮已經被內心的恐懼壓迫到無法呼吸，他的潛意識中似乎只要屏住呼吸，保持不動，就能避免被幽浮發現。

片刻后江潮內心卻開始輕笑起來，這種緊張的氣氛下，自己現在的行為，竟讓自己想起了那幾個夜晚和小德子還有婷婷抓青蛙的場景。

晚上的青蛙最好抓，只要走在田埂上，拿著手電筒往田裡一照，那些青蛙一旦被燈光照到便一動也不動，任人宰割了。

想到這，江潮心中的恐懼談去了不少，他突然明白，一開始抱有目標的獵人可不會因為你呆若木雞的行為放棄狩獵，獵人反而更樂於見到放棄抵抗的獵物。

他開始仔細觀察眼前最近的這個幽浮，因為江潮從小被村裡孩子不待見，奶奶把家搬到了離村稍遠一點的山坡上，所以眼前的幽浮似乎目標並不在他和奶奶家，而是盤旋在村民聚集的地方。仔細看去，巨大的幽浮在無聲的慢慢的推進，它噴射出的光柱來回在掃動，掃動的過程中，光柱里似乎有水一樣的球狀物體隨光柱掉落進村落。

令人詫異的是，村落里如死一般的寂靜。

為什麼這麼大的陣仗，村子里卻一點動靜沒有，不僅僅是村民，連平時不鬧騰到半夜的村尾那群狗今晚都沒有聲響，黑夜中這一切都在無聲無息的進行著，一切都顯得詭異又恐怖。

江潮不敢想象也不知道這群幽浮在做什麼，他只希望今晚儘快過去，希望黎明早些來到。

逃？！

一瞬間，只有這個字在江潮的腦海中響起，也許只有趁幽浮沒有發現他和奶奶這個立於村外的小屋這段時間，從村子南邊跑進十萬大山，然後繞著向東邊走，進入縣城。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從東邊跑，因為此時這群幽浮正緩緩向村頭搜索去。

江潮從床上躡手躡腳的摸進了客廳，奶奶的房間就在客廳的另一邊，他輕輕憋著氣，緩慢推開奶奶的房門，木質合頁的門吱嘎作響，江潮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著奶奶房間的窗戶外的動向。

看到那群幽浮沒有異常后，這才把視線移回了奶奶床上，床邊鞋子整整齊齊，但是地面上卻有一攤奇異的水漬反光。

奶奶竟然也沒有醒來？！

顧不得這些，江潮摸過去拍了拍蓋得嚴嚴實實的被子，被子上冰冷的手感和潮濕嚇得江潮連忙縮回了手，江潮定了定神，又伸過去揭開的奶奶的被子。

眼前的一切令江潮這個16歲的鄉野小子嚇得癱坐在地上。

奶奶全身上被幾塊透明凝膠狀的物體包裹得嚴嚴實實，而『奶奶』，或者說連江潮也不確信是不是奶奶，在這幾個凝膠中逐漸化成血水。

癱坐在地上的江潮凸起眼球，滿臉煞白，眼角的眼淚如夏雨從房檐滑落下來一般，劃過他稚嫩的臉龐，滑進他的脖頸，此時江潮的腦海中閃現出和奶奶這16年的畫面。

「媽媽，媽媽。」

「不要叫媽媽，要叫我奶奶，和你說了多少遍啦，小潮子！」

「你不是我媽媽，我媽媽又是誰啊，奶奶，我媽媽是誰啊？」

「反正我不是你媽媽，你這小白臉的樣子，我可生不出來，哈哈哈哈。」

六歲的小江潮，氣鼓鼓的看著眼前40多歲模樣的婦人，再也不說話了。

婦人也轉身，背著小江潮繼續炒起來鍋里的菜。

…

10歲的江潮坐在房門口的青石台階下，嗚嗚唧唧的，婦人走過來陪他一起坐了下來，左手撫了撫江潮的背。

「二狗子那群小混蛋又數落你了？」婦人眼神閃爍的問道。

「沒有。」江潮揉了揉鼻子，不耐煩的回到。

「奶奶，我的爸爸媽媽去哪了，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他們，我真的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嗎。」

「傻孩子，石頭裡蹦出來的是孫悟空，你這渾身一根毛都沒有，怎麼可能是個猴子。」婦人連忙調侃道。

江潮也失聲笑了出來：「我要是真的是孫悟空，我非得把二狗子他們一個個打趴下！」

婦人滑了下江潮的鼻子說道：「你如果真有孫悟空的本事，得用來幫助他人，而不是拿來對付貓貓狗狗的，知道嗎？」

江潮連連說：「好的，我知道啦。」

「走！吃飯飯咯，今天我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燒雞。」婦人笑吟吟的說道。

「燒雞！今天是過年嗎，奶奶你太好了。」

…

江潮從思緒中回過來，面露猙獰，眼眶周圍青筋暴走，眼睛從先前灰白色轉變成了血紅色，臉頰咬肌鼓起，一個箭步上前，雙手瘋狂的把凝膠物質一把一把抓離奶奶的身體，手上浸滿了鮮血。

儘管已經非常的迅速，可是凝膠物質也在緩緩回到原來的位置。

此時一點藍光從江潮腰間緩緩亮起，隨後從這點藍光如白紙上滴落的藍墨水被吸管吹散一般，呈蛛網狀向江潮的雙手擴散而去，同時還伴隨著刺痛。

這股刺痛讓江潮察覺到了此時自己身體上的變化，本來怎麼也抓不完的凝膠物質此時卻緩緩融入到了江潮的身體。

顧不得眼前的突變，江潮只知道這樣能讓凝膠物質離開奶奶的身體，直接將雙手插入了還留在奶奶身體上的凝膠物質上。

凝膠物質劇烈的顫抖，隨後鼓起形成了奶奶的臉。

『奶奶』嘴裡大叫著：「不！不要！你居然是近世者！」

隨後附著在奶奶身體的凝膠物質全部脫落，化成了一灘粘稠的液體，江潮身上蛛網狀的藍色紋路也緩緩縮回了腰間。

用被套將奶奶只殘留下的幾節碎骨和衣物裹好后，江潮面無表情靠坐在床邊。

片刻后江潮撩起了衣服，摸了摸腰間的沙漏狀痕迹，這個痕迹什麼時候出現的，他完全沒有印象，至於剛才凝膠物質，不，應該叫凝膠生物，幻化成奶奶的臉說話，還有什麼『近世者』，凝膠生物怎麼來的，一大堆問號出現在江潮的心中。此刻他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覺，今晚的事情讓他根本來不及消化，漸漸的他眼神耷拉了下來。

「啊！這是什麼東西，爸爸！爸爸！德子！」這是婷婷的聲音。

本來快合上眼睛的江潮聽到這聲音，猛然驚立起來，抱緊手中的被套，立馬衝出房門，向村裡小德子家奔去。

此刻江潮才想明白，恐怕今晚村子如此寂靜的原因和自己奶奶一樣，和先前看到從幽浮光柱下來的凝膠生物有關，村子里的村民恐怕都和奶奶一樣遭遇了不測。

而此時聽到了婷婷的聲音，說明婷婷家還沒出事，至於為什麼婷婷家沒有和村民一樣，江潮來不及想，他現在只想立刻衝到婷婷家，救人！

連江潮自己也沒發現，亦或是經歷的生死離別和光怪陸離，亦或是其他什麼原因，一開始看到幽浮嚇得窩在屏住呼吸的他，此刻卻奔赴向幽浮集中的村中心。

踩過二狗子家周圍的白菜田，穿過王大爺屋后的竹林，江潮躲著幽浮的掃描燈光來到了婷婷家的廚房後窗，家裡一片漆黑，但是屋內尖叫聲，嗚咽聲，金屬碰撞聲，瓷器碎裂聲混在一起，來不及多想，江潮翻身進去，開始呼喊：

「婷婷，小德子，劉叔叔，你們在哪，我是潮子。」

「潮子哥哥，你還活著！」

「潮子！救命啊，這是什麼鬼東西，濕噠噠的。」

「小潮子，我們在院子里，你快過來，別撞上那些鬼東西。」

江潮大步流星沖向了院子，廚房後窗到院子雖然只有10米不到的距離，江潮居然2步就到了。

院子中間老劉上半身穿著白色破洞背心，紅色四角褲，手裡緊緊握著扁擔，背對著江潮警惕著周圍，在他身後，小德子雙手握著柴刀，婷婷抱著掃把。

小德子和婷婷一眼看到了江潮，先是一驚，隨後連忙讓他過來。

「潮子哥哥，你快過來，屋裡全是那些『鼻涕蟲』！」

雖然從廚房後窗穿過卧室和走廊的路徑上沒有發現凝膠生物，但是還是快步走到了三人身邊，警惕著四周，片刻詭異的寧靜后，四周傳來了咕咚咕咚的奇異水聲。

江潮對著聲音比其餘三人更為熟悉些，他知道這是凝膠生物正在趕來。

「這些『鼻涕蟲』來了，千萬別被它們黏在身上。」江潮想到到過奶奶被黏上后的慘狀后，低聲的說到。

話音剛落，四周湧來了8個籃球大小的凝膠生物。

令江潮也吃驚的是，這些凝膠生物居然可以浮在空中，這樣一來，更沒法對付了。

僵持中，婷婷突然哭了起來，頭頂上緩緩駛來的巨大幽浮和眼前的奇怪生物，顯然是這個只有8歲的小女孩無法承受的恐懼。

老劉雖然背對著三個孩子，但是此刻卻騰出右手來摸了摸婷婷的頭，然後將婷婷往自己身後撥了撥，讓她更貼近四個人的中央。

「婷婷別怕，爸爸和哥哥們都在，沒東西能欺負的了你！」老劉堅定的說

院子的正上方一艘幽浮懸停著，最下方的光柱變成了柔和的白光，將整個院子照亮。

從空中看去，院子似乎變成古希臘斗獸場的模樣，而院子中的4人和8個凝膠生物的博弈，成了觀眾眼中的困獸之鬥。

幽浮中，一名健碩的無衣男性正死死盯著下方院子中的情況，隨後嘴角露出了輕蔑的笑容，在他身後還有四個瘦削的男性跪伏著，其中一人開口說道：

「隊長，我們下去幫忙，儘快解決，這個小山村似乎也有同質素很高的近世者，我們有一名巡邏隊成員莫名失去聯繫了。」

「不用了，下面這群人沒有受到我們同質素的影響，恐怕是那個神秘的近世者在暗中幫助，壓倒性的勝利豈不是引不出來那位。告訴下面那兩個，不準使用武器，只能用本能，一口一口吃掉他們，我看那位出不出來。」

「是！」

先前那個健碩的無衣男人嘴角的笑容更甚了，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此刻若江潮等人看到這五個人，肯定會大吃一驚，幽浮中的這五人，竟然是同村的村民，先前說話的裸體男人正是村中的鐵匠-孫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