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

李子青的眼睛里的波動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看了一會兒面前的人。

他把目光從學生的臉上轉移到對方穿的襯衫上。襯衫白得不得了，甚至刺眼，熨得很平，連個褶都沒有，下擺有規律地扎進褲子里。

男孩「優雅」的穿著讓李子青感到有點好感。他覺得自己的態度比去年參加面試的同學好多了。

去年那一波學生膽子越來越大，有幾個居然穿著短褲拖鞋來了，給人的感覺是逛菜市場而不是面試。

李子剛想回頭，卻突然發現那個學生也在看著他，透過鼻樑上的半框金絲眼鏡。

他們的目光短暫相遇，然後男孩立刻把目光移開，看著窗外的幾朵雲。

沒有再耽擱，李子青推門進了教室，徑直走到戴著劍的面試評委組長身邊，然後坐了下來。

李子青碩士期間的導師戴昌建，原本就是北大法學院乃至整個刑法學圈的權威，在學術界是不折不扣的人物。

後來因為學院內部的派系鬥爭，戴昌建被刑法學領域的幾個後起之秀圍攻。那些人說他學術不端，剽竊了別人的研究成果。一氣之下，他辭職去了燕京法學院繼續教書。

然而，這並不影響戴健與李子青的師生關係。這麼多年，邱先生一直很尊敬自己的老老師。

「小秋，你為什麼沒來這裡？面試快結束了。

我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最後一個同學的簡歷。昨天複試規則研討會後你帶回來了嗎？」戴劍一皺眉，眼皮上的痣藏在皺紋里。

「老戴，我很抱歉。」

李子青對他的老老師抱歉地笑了笑，把他帶來的信息交給了下一任秘書。「周老師，請幫我把學生的簡歷分發給評委。」

坐在後排，一個新來的講師掃了一眼簡歷:「哎，這個學生是北大醫學院專業的。醫學生不是都報法碩學院了嗎？這是第一個到我們刑事司法學院報到的。

初試分數挺高的，發表過英文文章。不知道《歐洲流行病學雜誌》是什麼樣的雜誌。」

坐在新講師旁邊的王娜娜看著他的簡歷，半是恭維半是調侃地說:「老戴不愧是老戴，那個學生就是你的研究生。」

「他沒有提前聯繫我，而且，我的名額已經滿了——」戴健一邊瀏覽簡歷內容，一邊說道。後來，他似乎看到了什麼，渾濁卻精明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聲音戛然而止。

李子青疑惑地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老教師，沿著對方的視線看了看他停留的位置，下一刻他自己也僵住了。

我看到簡歷表格左上方的姓名一欄寫著兩個字:求閑。

我剛才在等候區看到的那個學生姓荀。

他姓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