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肩扛重任

正當薛蟠和薛夫人在說話間，薛寶釵也進來了，先恭敬給薛夫人請安，隨後又給薛蟠福了一禮。

薛潘則微笑地點了點頭頭，滿心欣慰地看著眼前端莊嫻淑的少女。

心想著，剛剛在自己房裡看到那粉衣姬妾，雖容貌清秀，可對比起眼前的親妹妹來說，真是庸脂俗粉不為過了。

薛寶釵見自己哥哥一直在看著自己，大方地回望了一眼，又輕道：

「哥哥還沒吃早飯吧？待吃完再走吧。」

薛寶釵剛進來時，正好聽到薛蟠和薛夫人的對話，知道薛蟠要去廣陵城。

薛蟠反應了過來，收回目光，回道：

「今日怕是來不及吃早飯了，萬一沒趕上時辰，就算白去了…」

說著，又朝著薛夫人說道：

「娘，我後院那幾個姬妾，我打算放她們出府去，一人打發一千兩銀子，並身契一起還給她們。」

薛夫人聽了這話，突然臉色一沉：

「你個敗家兒，那些女子，此前都是你花高價買回來的，如今說不要就不要了，還給一千兩銀子遣散費？你真是不當家不知油米貴！」

薛蟠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又看了一些書，自然明白，這個時代的銀子還是挺貴重的。

金陵城外上好的良田，最多不過二十兩銀子一畝，便宜的七八兩一畝都有。

街上賣的饅頭烙餅不過兩三文錢一個，普通丫鬟最貴的不過上百兩，急著賣女兒的，十兩二十兩也能買到。

他之所以答應剛剛那姬妾，給一千兩銀子，一是想著將前主的風流債給還清，此後和他再無瓜葛。

二者，他覺得以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藉助薛家的財力，此後不說弄個商業帝國出來，至少也可以做到不愁銀子花的地步。

故此，薛蟠並不覺得這一千兩銀子給得多。

此時見薛夫人滿臉肉疼，又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薛蟠只得安撫勸說道：

「娘，此前都是兒子懵懂無知，才會買回來那些姬妾胡鬧，如今，兒大夢初醒，此後定不會再買這樣的人回來了。」

「您放心，這些銀子，兒此後定掙回來孝敬您，絕不會再亂花一分。」

薛夫人聽了這話，怔然地看著薛蟠。

薛寶釵在一旁聽著，也是睜大杏目凝視著薛蟠，眼眸里皆是異彩，只覺得重新認識自己哥哥。

過了好一會，薛夫人才反應過來，再次拉住薛蟠的手，十分感觸地說道：

「好，好啊，若你能悔改，莫說給她們一千兩，給再多，娘都不心疼，不過，你說的可得自己記住！」

薛蟠則正色地承諾：

「娘放心，孩兒已經翻然悔悟，知道自己此前做了一些混賬事，此後定不會再犯了！」

說完，薛蟠抽出手來，躬身行禮：

「娘，時辰已不早，若再不動身，恐怕要趕不上了。」

眼見薛蟠有如此承諾，又主動為自家生意操心，薛夫人心中滿是開心，再三囑咐他路上小心，又和薛寶釵一起送他出門，目送著他騎馬領著兩個跟班離開家門。

薛寶釵此刻內心滿心感慨，從那日看到薛蟠昏迷后，突然睜開眼那一刻開始，她便感覺自己的哥哥似乎與以往不同了。

果然，她的感覺沒錯，薛蟠真的變樣了，先是看起了史書，今日竟然要將他自己以前買的姬妾都遣散，還急著趕去廣陵忙自家生意。

這些舉動，在薛寶釵看來，以前的『薛蟠』是絕不可能做出來的。

若非她親眼所見，還要以為自己哥哥換人了，內心自是感觸不已。

「娘，外面風大，咱們還是先進去吧！」

薛寶釵突然感受到薛夫人身子在微微顫抖，回神一看時，只見薛夫人竟然在偷偷抹著眼淚，內心疼惜，急忙攙扶著薛夫人進府去。

待再次回到正屋，已經有丫鬟擺上了早膳，薛夫人卻沒一點食慾，顫顫巍巍地說道：

「寶丫頭，你哥哥如今開竅，我得去告慰你爹在天之靈，扶我去靈堂，咱們娘倆一起給他上炷香。」

薛寶釵聽了，面色一屏，乖巧地『嗯』了一聲，攙扶著薛夫人來到了薛家內宅靈堂。

這靈堂並非薛家宗祠，只是薛家長房用來祭祀先人祖宗地方，包括薛家祖上的靈位，也包括很早就去世了的薛蟠父親的靈位。

薛夫人來到這裡，情緒瞬間崩不住了，開始哭訴起來，連著一旁的薛寶釵，也跟著抹眼淚。

雖說薛家是富貴豪族，可寡母帶著孩子長大，也並不容易，如今薛蟠突然『開竅』，有『出息』了。

薛夫人內心的情緒，便終於可以得到釋放，在她看來，至少將薛蟠培養『成才』了，不負自己死去丈夫的囑託。

好一會，在薛寶釵的勸說下，薛夫人這才收起情緒，再次回到了正屋。

眼見薛夫人情緒穩定，薛寶釵恭敬地端了一碗蓮子粥放在薛夫人身邊，又說道：

「娘，你應該開心才是，如今哥哥知道為家裡生意操心，以後你便不用再勞心勞力了。」

薛夫人聽了，面帶慈祥地笑了笑，拉著薛寶釵的玉手，感慨道：

「以往你哥哥都是午後方醒，這早膳向來皆只有你和我在用，如今他開竅了，卻還是我們兩個在用……」

說話間，薛夫人突然想起了什麼來，滿臉憂色：

「也不知你哥哥有沒有聽懂我說的話…」

薛寶釵聽了，不解：

「娘，你跟哥哥說了什麼？」

薛夫人則道：

「也沒什麼，就是囑咐他不要跟你姨夫家那位林姑爺提及鹽業生意，這可是大忌，萬不可提的。」

薛寶釵聽后，更加不解了：

「娘，這是為何呀？」

薛夫人皺眉解釋道：

「那林姑爺雖和咱們能夠扯上一點關係，可都耐你姨夫的關係在，若是旁人去通關係，那自然是賄賂他。」

「咱們家卻裡外皆不算，若讓這林姑爺出手幫助，外人知道，林姑爺自己也不好說，所以我再三囑咐，讓他不要在這林姑爺面前提及鹽引之事。」

薛寶釵冰雪聰明，而且早幾年就已經幫著薛夫人處理家中事情了，薛夫人這話說完，她就已經明白了過來。

薛家和那賈府林姑爺的關係，不近也不遠，便顯得有些不上不下。

若以外人的關係找這林姑爺出手，其他人肯定會說閑話，若以親戚關係讓他出手相助，那就是官商勾結，更不妥，所以不論是哪一種都顯得極為不好。

薛寶釵在想明白這些后，也跟著擔憂起來，雖薛蟠突然『開竅』，讓她眼前一亮，可畢竟才剛剛『開竅』，薛蟠能夠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嗎？

若貿然提出，豈不是得罪死了那林姑爺，說不定還會碰一鼻子灰，徒遭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