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命不值錢
顧零一邊走一邊看著好友列表裡多出的一個名字，嘴角瞥了瞥。
「新雨空明。」顧零笑了笑，記得紀胖子全名叫紀新明，倒是和他的網名很匹配，不過恐怕旁人很難把這個名字和他二百多斤的體重聯繫起來。
把紀胖子的備註改了一下，顧零把手機揣回了兜里，伸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從之前微信都沒加，也可以看出來，兩人之前關係並不是多麼熟，但畢竟是高中同學，時隔三年多在這個小城市遇到，不得不說是難得的緣分，從紀胖子眼中透出的驚喜神色明顯也不是裝出來的，令顧零心底的陰霾都消散了不少。
「去哪？」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說話帶著一股濃重的琴島口音。
「行知中學。」顧零開口說道，「大哥是琴島人？」
「對，去過琴島？」司機大叔來了興緻。
「在那上的大學，農大的。」
「農大好啊。」司機大叔讚歎道，「來這邊是？」
「家在這邊，回來工作。」顧零轉頭看著窗外，他也不知道這裡還算不算是家，畢竟隨著姐姐去外地工作，家裡也不剩下什麼人了，「倒是你，在琴島這種大城市不待，怎麼跑到鳶都來跑出租。」
「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處。」司機笑了笑，沒再往深里說。
「嗯。」顧零點了點頭，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難處。
「當老師嗎？」司機反問道。
「嗯，老師。」顧零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老師能當多久，或許過個一年半年，教育制度再改革，學校就不需要自己了。
「當老師好啊……」
和司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時間倒是也快，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十塊零五毛，給十塊得了。」
「好。」
顧零看著司機大叔的車又在門口拉上一個人，緩緩消失在視線里，方才轉頭往學校里走去。
先是去辦公室抱上餓了一天的小魚乾，然後才往教師公寓的方向走去。
「餓壞了吧，一會就帶你去吃飯。」
顧零一邊走路一邊跟小魚乾說話，也不管它是不是聽得懂，或許，這樣能減少一些他內心的恐懼。
是的，真正靠近宿舍樓之後，他還是感覺到一絲恐懼，尤其是現在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路過林老師門口的時候，他也下意識沒往那裡看，他怕再看過去，會看到林老師笑著跟他打招呼。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顧零的心裡才踏實了不少，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背了個包，把小魚乾的零食也都帶上，便急切地離開了這裡。
但就在他離開自己的房間，路過林老師房間的同時，身後林老師的房門再次傳來「咔嚓」的開門聲！
顧零的心幾乎在一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猛地轉過頭看向林老師的房間。
然而出來的不是林老師。
是一個男的，體型和紀胖子差不多。
注意到顧零在盯著自己，男人笑了笑：「過來找點芳萍留下的東西。」
顧零長舒了一口氣：「是她的家人？」
「對。」
顧零還想開口問點什麼，卻聽到身後傳來紀胖子的喊聲。
「顧零！」
顧零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紀胖子氣喘吁吁地從樓梯口往這邊走。
「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幸好我知道教師公寓的位置……」
顧零笑了笑，自己倒是的確沒看手機。
「我朋友來找我了，那我就……」顧零轉回來想跟男人打聲招呼，但話說到一半，卻卡在了嗓子里。
身後的胖子，不見了……
「我說你一個人杵在這幹嘛呢。」這邊紀胖子也來到顧零旁邊。
「剛才……」顧零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顯然紀胖子沒看到有其他人。
「怎麼了？」紀胖子一臉疑惑。
「沒事。」顧零搖了搖頭，我能說前一刻，這裡還有另外一個胖子嗎？
「快走吧，國棟還在外面等著我們呢。」紀胖子催促道。
「好。」
顧零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林老師房間的門，門上貼著封條，封條完好無損。
顧零跟在紀胖子身後，很快便到了樓下，看到教師公寓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奧迪。
「顧零！」一個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男子從車裡鑽了出來，沖著兩人招手。
「國棟。」顧零笑了笑，抬手回應了一下。
男子名叫孫國棟，顧零記得他爸是市局的二把手，紀胖子說的關係，應該就是他爸在其中出了一部分力。
「嘿，顧零，好幾年了，你一點都沒變，除了個頭比以前高了。」坐上車，孫國棟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回頭說道，「還養了只貓，羨慕。」
「你也是，一點都沒變。」顧零微微笑著開口。
孫國棟確實和以前變化不大，甚至身高體型都和以前差不多，也是屬於微胖型，但比起紀胖子就差多了。只不過顧零記得以前兩人體型是差不多的，孫國棟比較黑，但這幾年紀胖子顯然再次肥了一圈，而孫國棟，嗯，更黑了。
「走，老三燒烤！」胖子在旁邊興奮的搓了搓手，顧零也不知道他是因為見到老同學興奮，還是因為想到要吃燒烤興奮。
車子很快停在了一家燒烤店的門口，位置挺偏的，門面看起來也挺破舊，店主是一對三十多歲的夫妻，店面不大，就兩個人在店裡忙活。看得出來兩人和老闆很熟，熟絡地打了個招呼，也沒點單，就在那坐下了。
此時店裡也沒有幾個客人，老闆很快就給三人拿了一把肉串過來，顧零拿起一串嘗了一下，挺香。
「喝酒嗎？」胖子問了一聲。
「我就不了，開車呢。」孫國棟搖了搖頭，「你倆喝點。」
顧零點了點頭，他現在確實想喝一點。
看得出來，兩人都很高興，一點點說著這幾年自己的過往。讓顧零沒想到的是，孫國棟竟然當了一名警察，這可和他印象中的對方不太一樣，但想想也正常，也算是子承父業。
顧零心裡也很高興，但或許這兩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令他心底有些疲倦，看著兩人喋喋不休地開口，完全沒有插話的想法，就在一旁默默地聽著。
是因為經歷了幾件正常人匪夷所思的事，自己變得成熟了嗎？
顧零自嘲的笑了笑，這時孫國棟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他也沒避開兩人，直接接通了電話，「劉隊，怎麼，你也想來吃點？」
「還吃什麼吃，廣場路發生車禍，一輛計程車鑽到貨車底下去了，車裡的人估計都沒了。車牌號是****，你離得不遠吧，過去看看！」聽筒聲音挺大，顧零和紀胖子也聽得清清楚楚。
顧零聽到這個車牌號，隱隱有點熟悉。
「車禍？」孫國棟愣了一下，「專業不對口啊阿sir！」
「咳咳，少廢話，讓你去你就去！」另一邊，劉隊輕咳一聲，沒有解釋什麼。
「晦氣！吃個飯都吃不安寧，早知道不跟他說我要來吃燒烤了。」孫國棟低聲啐了一聲，跟兩人招呼道，「兄弟們不好意思了，公事。」
「嗯，公事重要。」顧零點點頭。
「改天再聚。」孫國棟兩口把手裡的肉串吃完，拍拍手站起來往外走去。
等孫國棟出門了，紀胖子才收回目光，抓起一杯啤酒悶了下去：「人命真他媽的不值錢。」
「是啊。」顧零也拿起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他想起來了，今天回學校時，那個司機大叔的車牌號，就是剛才聽到的這個。
「人命真不值錢。」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