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理惠
「虎太郎今天乖嗎?」
理惠轉動著鑰匙打開門,疲憊地踩掉腳上的高跟鞋,仍然提起了一點笑容向裡面探頭問道。
都凌晨了,應該已經睡了吧,她心底的愧疚稍輕,有些安心地想到。
房屋內靜靜的,看不到一絲人影,但裡面的燈卻都開著。
她心頭微微提起,神經都是一緊,什麼都顧不得快跑著看向每一個房間,沒有、沒有........也沒有............
她焦急著跑向自己的卧室,卻和突然竄出來的小孩迎面撞上,小孩被撞翻了個跟頭,抹著眼睛就哇哇哭了起來。
理惠如同放下了一身重負,卻又對自己的莽莽廣廣有些自責,連忙蹲下抹著他的淚水。
女傭打著哈欠、急急地從房裡追出來,哄起小孩並轉頭對理惠歉意地道:「對不起,夫人,是我沒有照顧好,虎太郎堅持要等您回來。」
「沒事。」
此刻理惠還披著那一身職業裝束,見虎太郎在女傭懷裡逐漸喜笑顏開,自己蹲在孩子的面前卻只能尷尬地笑著不知道如何是好,頓時各種複雜的情緒都匯在心頭,既愧疚而又悲傷。
但虎太郎似乎並沒有錯過她進門時的問候,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鼻尖,奶聲奶氣地道:「虎太郎今天也很乖哦。」
理惠怔了怔,眨著晶瑩的眼睛,揉著虎太郎的臉頰道:「很乖就好,對於這麼乖的虎太郎,媽媽今天有獎勵哦。」
「噔~噔~噔噔~」她從皮包里掏出了一個迪迦的玩具。
理惠笑著按著按鈕,但迪迦胸口亮起的紅光並沒有吸引住虎太郎的視線,他搖著頭道:「我不要迪迦,我要消消木。」
理惠並不肯放棄,這可是她那個年代的童年。
她困惑地堅持道:「迪迦不好嗎?迪迦是正義的英雄,迪迦會打大怪獸。」
「迪迦會「咻」地下走掉,我要消消木。」
虎太郎氣呼呼地道。
理惠愣了愣,反倒是女傭在旁邊體貼地一頓溫言細語、軟磨硬泡,虎太郎最終才將迪迦玩具收下。
見理惠困惑地皺著眉頭,女傭替她取了外套,輕聲輕語地笑道:「小孩子沒有那麼多想法,做刑警很辛苦吧?您一定是壓力太大了。水我已經準備好了,您去泡個澡吧。」
水其實已經有些涼了。
理惠抱膝縮在浴缸里,看著水面上的自己,因為經常綳著臉、再加上熬夜看卷宗的緣故,自己比年齡看上去已經大了一些。
之所以皮膚還依舊嬌嫩,那是她還年輕的緣故,再過幾年不知道會怎樣。
雖然很不好意思出口,但她真的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庭,對於虎太郎也更好,只是由於職業的原因,這一切又變得了無希望。
但當父母那邊說安排相親時,她又擔心新的父親會不會介意虎太郎、會不會對虎太郎好。
無論周圍的人怎麼勸說,怎麼想,一切終歸是停滯的、毫無進展。
她再一次地查看女傭在客廳桌面上發現的威脅信,要求她退出針對尾花樹以及錦屋會的調查活動,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的話.............
信上當然沒有署名,所有字跡也是列印的,拿到鑒定科註定也不會有任何結果,想要以此去找尾花樹也算不上理由,他完全可以說是別人所寫。
對於尾花樹這樣的黑幫幹部,只要出的起錢,並不考慮警方報復的話,完全可以將他的威脅化為現實,一百萬、兩百萬,還是三百萬,也許她還值不了那麼多,二十萬就可以。
搭檔也收到了威脅信,聽拓也說他是在公園閑逛時在長椅上發現的,一個白色的塑料袋,裡面還有一份炸雞便當,不知道這是溫情還是黑道的幽默感,只能說錦屋會對拓也了解得很死。
在理惠浮想聯翩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她接聽電話,聽了幾句后卻立時從浴缸里站起,裹上浴巾以箭步沖向外面,吃驚道:「沐子小姐受傷了嗎?他們怎麼敢襲擊普通市民?等我,我馬上到。」
理惠摔了一跤,但她顧不得額頭鼓起的包,而是把剛塞進洗衣機的衣服又掏了出來匆忙穿上,拿上車鑰匙。
「媽媽,你又要出去嗎?」
理惠停住腳步,為難而又溫柔地回望著虎太郎。
虎太郎有些傷心孤獨地站在長廊的盡頭,看著理惠,突然問道:「奧特之星也是迪迦的家,迪迦最終還是會回家的對吧。」
理惠詫異地看著虎太郎,帶著哭腔重重地「嗯」了一聲。
她不敢再停留,而是披上刑警的外套鑽出去,背靠著門捂住嘴,淚水終於忍不住地湧出來。
手和臉都貼在窗上的虎太郎,目送著豐田mpv消失在了凌晨的光亮里。
「醫生,她還好嗎?」
出現在日葵綜合醫院的理惠已然看不見臉上的淚痕,而是一身嚴肅幹練的形象,她看向坐在外面椅子上的露央沙和拓也,還有一個穿著奇怪的女孩,快走幾步焦急地向出來的醫生問道。
醫生平靜地關上門,「沒有傷及要害,失血過多,需要輸血,暫時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理惠感覺自己問了個空氣,但換一個醫生或許也是這樣謹慎的答覆,她貼在玻璃上看著病床上的那個戴著氧氣面罩的女孩,總覺得一切都那麼不敢想象。
明明前幾天還在一切出任務吃飯,突然就遭遇了這種事情。
她心底難以壓抑地升起了一團怒火,二課將尾花樹放出來不僅是沒有問過她們的意見,甚至都沒有通知,職銜高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就因為她和拓也只是普通刑警就可以這樣瞧不起人嗎?
但無論是沉重的氛圍,還是無聲的等待都使得理惠慢慢冷靜下來,因為她意識到其中還有自己和拓也的責任,如果沒有答應露央沙的要求,就不會把一般市民捲入其中。
只是此時多麼後悔都沒有用了。
她搓著發冷的手,在心中向神明為沐子一聲又一聲地祈禱。
只見門再度開了,露央沙和拓也一下子站起來,但見到是頭也不回的護士,又默默地坐了下去。
拓也抓著頭髮,一臉緘默,過了會起身道:「我出去抽支煙。」
但露央沙好似什麼都沒聽到似的,端正地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只有緊緊攥住的手顯現出了她內心的掙扎和痛苦。
過了數個小時門再次開了,還是熟悉的醫生,不等他們問及就說道:「情況平穩,度過危險期了。」
只聽到急急的腳步聲傳來,是煙抽了一半的拓也聽見響聲又跑了進來。
他手指發顫,試探著問道:「有事?」
見理惠按著心口搖了搖頭,拓也輕鬆地大舒一口氣,笑道:「我就知道沒事,不會有事的,力氣那麼大,格鬥能拿住我的傢伙,怎麼會有事?估計子彈都卡在肌肉里了吧。」
露央沙冷冷瞪來的目光使得他撓著頭髮悻悻地住了嘴,將掉在地上的煙撿起來,丟進垃圾桶里。
即便沐子安全了,三人也沒想進去打擾她。
「為什麼尾花樹要先對沐子小姐出手?」理惠不解地向搭檔道:「按理說你不才是和他幾次對面、追在他身後的刑警嗎?」
「也許是覺得我太難殺了?」拓也想起兩次都差點沒命,覺得自己的這個推論完全站不住腳。
「是想先除掉能抓住他的人吧,我很清楚沐子能夠做到什麼。」露央沙彷彿在壓抑著情緒,聲音十分冷冽,「尾花樹應該也知道。」
「不可能吧。」拓也拿筆敲了敲黑色筆記,並指著露央沙道:「你不是說沐子是黑星的新生嗎?她怎麼可能認識潛伏在豐島區、連我們警方之前都沒有察覺到的黑道。」
「這也是一個疑點。」露央沙想起沐子一直以來的表現:「不過比起沐子認識他,我更傾向於他認識沐子,或者是知道沐子。」
拓也愣了愣,「五百川沐子,她很有名嗎,難道?」
「也許在某個方面?」露央沙無法向他們描述沐子的奇異之處,只能問道:「她會不會也做過像嵐斗教授那樣的顧問?你們警視廳不是信息最廣,就什麼也不知道嗎?」
『信息最廣的難道不是你的父親?我只是一個小警員啊』
拓也在心裡默默吐槽,但不敢正面質疑露央沙,只能答應道:「我去到處問問。」
理惠在一邊說道:「我也來幫忙。」
露央沙卻又搖搖頭,「這些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她盯著拓也和理惠道:「尾花樹騙過了我的直覺,他比我想象的還有陰險、狠辣、不擇手段。」
「雖然我不知道他想要什麼,但他這麼出格地只針對我們很明顯是有事情還沒有做完,不想有尾巴吊在後面。」
「因此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證你們以及家人的安全,你們不會以為尾花樹只會對沐子出手吧,接下來恐怕就是你們了。」
她盯著拓也和理惠,說道:「我是這次事件唯一一個不會被波及到的人,因此也是知道最少的人。」她突然伸出手來,如同收到沐子被傷害的刺激決心要挑起大梁一樣。
「你們都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吧,比如來自尾花樹的恐嚇,或者威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