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獵槍
和男的窗帘半拉著。修推窗往窗外看了一眼,底下不到半米的地方是傾斜的屋頂瓦片。其想要把女人帶進來而不被家人發現,看樣子只需要過進門的那一關,即便有人突然要闖進這間沒有遮擋的房間來,也可以讓人藏在外面的窗檯下,亦或是乾脆從屋頂上滑下去逃跑。
而壽男和健一郎的位置就有些勉強,翻出去的話,落腳的高度已經遠超過了半米,有可能會把瓦片給踏碎。不過這也只是一個和案件沒什麼關係的隨心推理。
而後修又進到健一郎的房間里查看。和兩個哥哥的房間不同,健一郎的房間相當整潔,各式雜物都被收拾得整整齊齊,就連床上的床單被子也毫無褶皺,毫無灰塵的地面像是在反射著光。空氣里不僅沒有男人的汗臭氣,還有床頭柜上花瓶里鮮花所散發出的花香。修不禁瞧了瞧自己的襪底,等到健一郎禮貌地說了請進后,才走了進去。
「嗯。這才有點我們坂丸家的樣子。」達也神色愉快起來,同時拿煙槍狠狠打在了兩個弟弟的頭頂,「你們學著點!」
「是..........」壽男和男痛叫著,又悶聲齊齊答道。
修目光掃過收納著漫畫和雜誌的數個柜子,最後落在桌子上。只見攤開的圖書上放著放大鏡和一根細長的藍紫色漂亮鳥羽,像是檯燈的東西正往下照著,像是舞台上的燈光對焦演員一般將之置於光斑。說起來,剛翻過的書櫃里也有鳥類大全之類的厚大書籍。
「那個.........」見到修將羽毛拿起來端詳,健一郎不禁緊張地出聲。
「怎麼了?」修回望向他。
「還請小心一點。」健一郎喏喏地道。
「這是紫嘯鶇嗎?」
「您也清楚嗎?」
「陪人去動物園裡時見到過這種鳥,一時興起就記了下來,這種藍紫色的羽毛。」修將羽毛重新放下,「你是想製作成標本嗎,倒是刷得栩栩如生、油亮動人的。」
「是。」健一郎顯得有些詫異,隨後就一下激動了起來,「只是藍紫色的話還不好判斷,請看這裡,羽末端還有輝亮的淡紫色滴狀斑.............」
修臉上浮現出些許無奈,只見健一郎忽然轉為外向、健談起來,關於羽毛的細節以及容易和其混淆的鳥類喋喋不休,顯然是鳥類愛好者。不過愛好者中也有飼養觀賞和尋捕做標本兩類,從其購獵槍打獵來看,健一郎很可能屬於後者。而且他才注意到,在頭仰起才能發現的架子頂端,也有不少姿態各異的全鳥標本。
儘管如此,修瞥了健一郎一眼,相比其兩個哥哥來說,其看上去是個秀氣的、無論是體格還是相貌都發展得很均衡的青年,更像是正常人。只是有些沒有藏掖著的小愛好。
「說起來,健一郎先生,您的獵槍在哪裡,現在可以給我看一下嗎?」修打斷問道。
「獵槍嗎?」健一郎遺憾地住了口,向一邊的寬長柜子走去,將之打開。但似乎出了什麼問題,他背對著眾人的動作一下子緊張驚慌起來。
「怎麼了,健一郎?」達也皺眉問道。
健一郎轉過身,神情焦灼地道:「不見了,槍和子彈全都不見了,怎麼會這樣?」他臉色愈發慘白起來,肉眼可見地雙腿也在虛軟,求助般地看向達也,「不會吧,大哥!在這種節骨眼上.........我沒有殺人,不是我做的,我也沒有把東西藏起來,你要為我作證啊!」
「冷靜一點,健一郎!」達也抓緊弟弟的肩膀安慰著,隨後表情愈發陰沉地看向修下結論道:「不可能是健一郎做的。」
「唔。」修感覺事情有趣了起來,摸著下巴上的胡茬思索著,「姑且不論健一郎先生是不是殺人兇手。持槍的要求有說要把槍支和子彈分開妥善保管,這點就沒有做到,櫃門也鎖都沒有鎖。」
「我..........」健一郎倉惶地支吾著,汗如雨下。
「峰野先生!」達也繃緊了臉,聲音低沉。
「請不要介意,達也先生,我並沒怎麼懷疑令弟。畢竟要是他是殺人兇手,此刻至少會和旁邊房間的兩位哥哥串供,說在一起打遊戲什麼的,而不會把自己置於這種險惡的境地。」
「那麼.......」
「但獵槍消失本身是事實,我也不會置之不理。因為拿走獵槍和子彈的要麼是健一郎先生,要麼是知道健一郎先生把獵槍和子彈無鎖地放在柜子里的人。說起來吉村先生也做過同樣的事,無論是誰都可以借走他那輛小貨車,不過相比于吉村先生那複雜的關係網,知道健一郎先生生活習慣的人應該少很多。」
達也有些聽明白過來,神色嚴肅地問向健一郎:「知道你把獵槍放在哪的都有誰?」
「我也記不起來了,但我應該沒有特地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才對。」健一郎緊張地道。
「你到人多的地方喝酒嗎?健一郎先生?」
「不,我不怎麼喝酒。」
修微笑起來,「那麼就排除了酒後泄密的可能,知道這件事的只會有經常進你房間、無意中發現獵槍不可靠存放的人。考慮到吉村先生是個話癆,島上或許有不少人知道你有把獵槍,趁你不在家時有目的性地前來搜尋偷竊,亦是另外一種可能。」
「會有這種人嗎?」
「從結果來看,如果你不想自己是兇手的話,當然是有的。就看你怎麼想了。前者應該是只有和你同住在二樓的兩個哥哥以及坂丸家負責房間打掃的女僕。而後者可能是看中你的槍便來的兇手,也可能和你本來就有仇怨。」
健一郎對於是否有人和自己有仇一點似乎並不在意,反而驚奇地道:「你怎麼知道有女僕的?」
「呵,同為男人來說,你把房間打掃得那麼乾淨太不像話了。另外依靠偵探的直覺........」修指向床頭櫃的花瓶,「那鮮花不該是你自己採摘的,你不是說過嗎?今天一天都在房間里。而我們在走廊上遇見時,你們雖然是從庭院里回來,手上卻沒拿東西。想必無論是房間里的打掃還是換花都是在你們散心的這段時間內完成的。」
健一郎簡直是目瞪口呆,或者說佩服得五體投地了。這個偵探明明不是坂丸家的人,卻在看了圈后像是對坂丸家了如指掌一樣。
「真厲害.........」
「這可算不上什麼,連婚外情程度的推理都比不上。」修抹著鼻頭笑道:「真正有意思的在後面,健一郎先生,能把手遞給我嗎?」
健一郎聞言將手遞過去。
「雖然已經是很早就付諸實踐的辦法了,但現在的大多數兇手依然忙於處理血跡,而很少會意識到這一點,即開槍後手指上的火藥殘留。」修臉上展露微笑,「這還是我從那個教授來學來的——石蠟檢驗法。用石蠟脫模可以提取手指上的火藥殘留,用二苯胺或者二苯聯苯胺進行檢測,會出現暗藍色斑點的顯色反應。」
忽地誰猛地將手抽回去,所有人的身體都被拽動。健一郎困惑地轉過頭,卻發現臉色不對的是他的哥哥和男,其臉色驚恐地都扭曲了起來,顯得相當可怕。他低下目光,只見除了抓住自己的那隻手外,偵探先生的另一隻手也如鐵爪般攥住了和男哥的手腕。
「怎麼了,和男先生,難道說聽到了什麼很意外的話嗎?」修眯起眼睛,目光里顯出幾分戲謔,原先的探究已經變成了篤定,「如果不夠聰明的話,犯罪的成本可是相當高昂啊。就算是足夠聰明,也無法保證會有穩定的未來,只要還有像小篠警員那樣緊追著不放的人。」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達也神色震驚,抓住和男的衣領怒吼道:「喂!和男,告訴我峰野偵探在說些什麼!」
壽男怔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只能左右看下大哥再看會弟弟。和男急促地喘息了一會,沒有理會兩名哥哥而是向修擠出僵硬的笑容,「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事實上我也不太懂我在說些什麼,嘛,好像就是是叫二苯胺之類的東西可以和火藥殘留里叫亞硝酸鹽的東西發生反應。結果呈陽性的基礎上,再用顯微鏡鑒定出火藥顆粒,就辯無可辯了。」修鬆開健一郎,人畜無害地撓起了頭,「這些東西說不定診所那裡都有,要不我們去見證一下科學,你看怎麼樣?」
和男瞪大眼睛忽地雙腿發軟,向前倒去,卻是抓撲一般地怒吼著倒進修的懷裡。他忽地又使出力氣,向上緊掐住修的脖子,將之逼推著磕絆著椅子之類的東西重重一聲抵在柜子上,但反手就被修揪住衣領用柔道技砰地給摔到了一邊。和男那不算強壯的身體似乎承受不住這一擊,仰在地上顫抖著動彈不得了。
「你這混蛋!對和男幹什麼?」急上頭的壽男被達也給攔住。達也緊繃著臉,面無表情、心情複雜地看向躺在地上的弟弟。
修拉直襯衫,理著袖子平靜道:「現在讓我來說明一下情況吧。首先,和男先生,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向我這種會把調查情報告訴犯人的偵探可不常見。」
地上傳來呻吟聲,以及浮到眼眶頂部死死瞪過的來的眼神,「明明.........完美無缺...........怎......怎麼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