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約定

「哈哈，還算懂點，拿出來看看我大侄子有什麼好寶貝」。趙叔笑得說到。我從小呢就對古董這一行特別的感興趣，或許這就是骨子裡帶來的傳承，小時候別的小孩拿上大人給的零花錢不是買好吃的、就是買好玩的，而我竟然跟絕大多數中老年人一樣跑到郵票市場、舊貨市場（那個年代不叫古玩市場）去淘換一些感興趣但又不知道叫什麼的老物件。

我走到裡屋抬起床架（我攢的那些小寶貝都在床底下藏的，雖然上不了什麼檯面，但卻都是心愛之物）拿出一個外表破破爛爛的盒子，這個盒子還是我母親給我的，聽說是她和我爸結婚時候老一輩人送的。盒子整體是木頭做的，前面有一小銅活鎖件，鑰匙找不見了，鎖子也壞了只能是個擺設。盒子的面上類似於漆畫的感覺，畫的隱約是個女人，但漆掉的厲害不太好看了。

拿的盒子走到餐廳，剛一露臉還沒來得及說話，趙叔倒先開口了：「還真有老東西，嗯還湊合，民國的首飾盒可惜是個日本貨」。我愣了一下，看來這人還是有點水平，但重點不是這個盒子，我沒接話只是把盒子放的餐桌上打了開來，小時候雖然老往舊貨市場跑，但畢竟是個孩子手裡沒什麼錢，每次去就買點錢幣類的小物件，這麼些年下來也攢了幾十枚。

「趙叔，您給看看我這些銅錢吧」邊說邊把盒子給他讓了過去。他沒說話，只是拿眼那麼掃了一下（很多人都認為鑒定古玩、古董，需要拿上放大鏡、打上燈光等各種專業設備才行，其實不是那麼回事，真正有眼力的人看一般的東西就是那麼一眼，只有一些特殊的品種和類別才需要用到輔助工具）。

「這幾枚是宋代的、存世量大沒什麼價值，這兩枚乾隆通寶品相還成和那幾個康熙錢加在一起值個幾百塊錢，剩下的都是新的，這枚...」趙叔說著說著拿起了其中一枚銅錢端詳了起來，我湊近一看是那枚我認為「唯一」的「假幣」咸豐元寶當千，這是我當初小學六年級的時候請我一同學喝了一個禮拜的可樂才給了我（還要走我50塊零花錢），尺寸非常大，直徑差不多得有10多厘米了，而且材質跟其他銅錢也不一樣，外表發紅很是好看，我一直認為這個錢就是假的，因為我也買過有關的書籍對比過（不太一樣），而且這枚錢的價值很高，當時就是在同學家看見覺得好看，也沒多想就弄來玩了。

「大侄子，這個錢你從哪弄得？」我趕緊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話音剛落趙叔就哈哈大笑起來。「啥人有啥福，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一聽這話我更懵了，什麼意思？趙叔見我一臉的疑惑樣、拍了拍我肩膀，「大侄子，你知道這枚錢的價值嗎？」「知道啊，這個版別真品大概在5萬左右吧，但這是個假的呀」。「假的？哈哈，誰告你這是假的，這是大開門的寶泉局紫銅當千真品！」

嗡的一聲、腦子一片空白。「發什麼愣？你趙叔跟你說話呢。」母親說到。「啊，您說什麼？哦對了，您說它是真的，可跟書上不一樣啊。」「書？呵呵，沒有人告訴你書上的話不能全信嗎？」（很多年以後才知道，所有跟收藏有關的書籍都只能是輔助作用，如果沒有明白人教你，你直接靠書本去學收藏，你會摔的比任何人都狠）

「趙叔，那這麼說這枚咸豐元寶當千是真品了？」「大侄子，你知道咸豐元寶當千是何時產生的嗎？為什麼咸豐朝之前的清代幾朝都沒有大錢問世？」他沒有回答我反而是向我問了幾個問題。這會兒功夫哪還有什麼酒意？腦子當中飛快的運轉但是毫無所獲（當時那個年月智能手機還沒有普及，要不就能問一下du娘了），古玩這行玩的就是個知識，看見一件器物我比你多懂一點那景色就非常不一樣了，即使今天網路信息發達也是如此，你不可能站在器物前當的賣主還有其他人來上一句，我用手機上網查查啊（那真是太掉份了）。

但從小到大「委誠求當」的道理我還是懂得的，「趙叔，我年紀小、水平有限，您給講講？」「不小啦，我在你這年紀的時候論語都倒背如流了。」..........我心想，這都哪跟哪呀！看來趙叔今天也是沒少喝。「咸豐元寶當千是咸豐三年十一月開始鑄造，為什麼鑄造呢？不用看清史稿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就一點！國力衰退、打仗沒錢，政府把財務危機轉嫁給了老百姓，所以就開始鑄造大錢，鑄了多少種呢？16個等級，從最小的當四一直到咱們眼前的當千，也就是從咸豐朝開始清代就正式走開下坡路了。」

「你剛才不是問我這枚錢是真品嗎？我告訴你真品無疑，此錢不管是銘文字體、銅質包漿還有幣面形制、手頭重量都沒有任何疑問，開門的咸豐大錢。」竟然是真錢！趙叔這一系列講下來我聽的是熱血沸騰，一是從來沒有人這樣給我講解過古玩知識，聽的我太爽了！二是此錢價值之高我是了解的，從天而降一個大餅子撲哧就呼的我臉上了。

「大侄子，怎麼樣？出不出手？」「出手？什麼出手？」「哈哈忘了忘了，你不是行里人，就是問你想不想賣了它？」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旁邊劉叔已經開口了：「青兒（後來知道了趙叔的名字是單名一個青字），別賣關子了，這錢能值幾個銀子？」「哎呀，我跟大侄子聊聊天，看把你急的，我收的話六萬！」「六萬？那還等什麼，趕緊的賣給你趙叔」滑叔也在旁邊嚷嚷著，你一句、他一句，場面有點開始「熱烈「了。而我只是拿著這枚錢一直在看在想，他是怎麼看出來真偽的？我怎麼就一點也看不明白？一百五十多年前的物件到底是如何辨別的？

「大侄子，大侄子！」趙叔猛地一叫把我的思緒又揪了回來「哦，怎麼了趙叔？」「捨得賣嗎？」說實在的，錢這東西誰也喜歡，但是我真不想賣，不是我不差錢，而是冥冥之中自己告訴自己，留著它、弄懂它，最關鍵的是我喜歡（很多人不太理解玩古玩的人，一堆破破爛爛的老物件吃不能吃、用不能用，就那麼擺的有什麼用，其實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有人喜歡打牌、有人喜歡唱歌、有人喜歡旅遊、有人喜歡汽車......等等等等，而我們這類人就喜歡老的物件，喜歡它們背後的故事和文化，看見它們就跟看見自己最喜歡的人是一樣一樣的）

「趙叔，東西我還是想留著」「好呀，留著唄可以玩的物件」看不出來趙叔有任何的失望，而是轉頭就又開始了他們的酒肉大計。隨著他們的話題轉變，我也慢慢的離開了餐廳，但是確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了，想跟他再聊聊，但年輕人那點小小的自尊心和臉面又讓我躊躇不前。我還在客廳坐的這嘀咕著呢，他們的聚會活動很快就結束了，一個個都喝的紅光滿面，我趕緊給大家開門同時也想找個機會跟他再搭個話（但人就是這樣，你越想說話的時候反而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的大家就都出門呀，內心湧起一陣失落，突然出了門的趙叔扭過頭來對著我來了一句「大侄子，周六沒事的話跟我去南宮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