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用來陪帝君，這應該算忙了吧?那要是還得打架，是不是算忙上加忙?騰蛇回身一掌擊出，看著紅光化為屏障護在柏麟周身，這才放下心來，身形一閃就沖向了凌空迎面而來的十隻妖獸。打架是吧?我堂堂騰蛇大人從來就沒在怕的，曾幾何時還愁著沒架打呢，有什麼招兒只管使出來，讓你們知道冒犯神君的代價!哎，不過這幾隻妖獸也實在太丑了，真是多看一眼都覺著傷眼睛，騰蛇「嘶」了一聲，手中的光芒凝為利刃，劃破了一隻妖獸的咽喉。

柏麟站在結界內，手上掐了個法訣，淡淡的藍光縈繞在指尖。以騰蛇的功力，這樣的妖獸便是再來上十隻也能應付，他自不擔心，反而是這些妖獸的來路更讓他在意。在下山前他為三界推算命數時就發現不知從何處飄來的黑色濃霧纏繞其中，甚至還糾纏了自己的命數。而這些妖獸身上正裹著幾乎一模一樣的黑霧，只是極為淡薄，如果不是曾感應過，恐怕以柏麟的修為都無法察覺。更奇怪的是，這些黑霧與妖獸並非出自同一本源，更像是妖獸為外力所控，成為了殺人的利器。

看著騰蛇乾淨利落地解決了最後一隻妖獸，黑霧在象徵神的金光下消散，柏麟也收回了法訣，等著騰蛇打開結界。

「帝君。」將臉側的一縷長發往腦後一甩，騰蛇笑得一臉得意，「帝君，怎麼樣，我打架是不是很帥?」

「……"你這個東西，打架出醜的樣子我還看得少了？「…嗯，當然，帝君打架第一帥，我第二帥!而且三界中帝君是最好看的，我是第二好看的!"

「不得胡說。"柏麟聞言失笑，"你這東西，如今也編排起我來了，真是縱的你!"

「我哪兒有編排帝君?帝君本來就是最好看的，那...帝君覺得我不好看嗎?"騰蛇一直對自己的相貌頗為自信，而帝君又一直都對自己很好，應該不會覺得自己很醜吧?

「好了，看你，還說上癮了。"柏麟擺了擺手，"你如今可還與褚璇璣他們有感應?"

騰蛇搖了搖頭，那日帝君離開天界后他就拚死與褚璇璣解除了靈獸契約，為這事他幾乎丟了半條命，不過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死，就當是陪帝君歷劫了，一想到這個，騰蛇便會不惜一切代價。

「帝君，您要找褚璇璣?"

「我想問問魔劍的事。"

「帝君仍在意三界蒼生?"魔劍?帝君還真把這事放心上了?

柏麟微微一笑，「你想說什麼?"

「帝君為三界殫精竭慮，"騰蛇說著攔在柏麟面

前，抬眼直視他，"為三界不惜背負殺戮罪孽，最後卻落得自毀神格，修為散盡，再入輪迴的下場。我不知是誰相助帝君復原，但此事若再發生一次，未必能有這般好運。為了這樣的三界，帝君還願意再親身涉險嗎?帝君，您真的不怕魂飛魄散嗎?"「是天道為我重塑神格，修復仙體。"

天道?騰蛇不自覺地鬆了口氣，難怪帝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復原，天道既讓帝君重新為神，想來是認可帝君行事，還好到最後總還有一份認可，還好蒼天有眼，看到了帝君的苦心。

「至於你說的，"柏麟依舊向前走去，只是稍微放慢了腳步，「當日你不是也認為我行事狠辣，手段陰損嗎?"

一句話如同給了騰蛇當頭一棒，打得他暈頭轉向，心也被掐得生疼，恨不能幹脆暈死過去。

是的，那時的自己也是站在帝君的對面，任天帝將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加在帝君身上。沒什麼好分辯的，自己根本就是讓帝君落到這般地步的推力。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來尋我呢?不會是信了我所謂的『幡然悔悟』吧?"

為何要去尋帝君?他怎麼可能不去尋帝君?後悔的是他，悔得腸子都青了，他也想帝君了，想到只願往後的歲月能時時刻刻陪伴著帝君，再不要離開半步。

帝君，您怪我嗎?他想像褚璇璣那樣問，話到嘴邊又不想問了。柏麟的回答不重要，事情不是靠說的，而是靠做的。

「帝君，我來找您自有我的考量，但那些都是廢話，我就不跟您細說了。只是我還是得再問您一句，您是真的心甘情願嗎?"

這次卻是換柏麟微微苦笑。他和百年前的柏麟帝君是不一樣的，否則他也不會放下修行，在靈山一呆就是百年。可騙誰也騙不了自己，他仍然是沒有帝君身份的柏麟帝君，若他知曉了蒼生有難，必不會袖手旁觀。

「我會做我應該做的事。"

「好，帝君，我會想辦法聯絡褚璇璣，他們或許回天界搬救兵了，我會問問青龍他們，看是否有消息。」明明還在人間，騰蛇卻覺著他們似乎回到了中天殿，眼前是那個一身華服，高高在上的神祗不動聲色地為三界布局，那雙包容萬物的眼睛正注視著三界中每一條生命，用最無情的手段為更多的生命謀取最大的生機。

「讓青龍他們留心就是，切不可貿然出手，以免打草驚蛇。」

"是，屬下明白。」騰蛇說著走到柏麟面前，伸手抱住了那副單薄的身軀，「帝君，屬下有話要說。"

「騰蛇，放手。」聽騰蛇突然改口，柏麟怔了一怔，更為他的動作渾身一僵。

"不，屬下就要這樣說。"突然發現個子比帝君略矮了些，騰蛇有些不悅地「嘶」了一聲。

「…你還衝我嘶什麼?"柏麟勉力抬起手，揉了揉騰蛇的腦袋。

"不是，我是.….屬下是想告訴帝君，"騰蛇神色一正，直視著柏麟的眼睛，"那日在中天殿，錯的不是帝君，錯的是拿『無為而治』做借口的天帝，還有我們這些明明受帝君庇護，卻不僅不敢為您辯白還跟著天帝把髒水往你身上潑的混蛋，千年來我得帝君教導、愛護，還經歷了那些血戰，偏偏沉溺於個人小愛，讓您失望了，對不起。"

「……"柏麟又揉了揉騰蛇的腦袋。

「帝君，您真的好喜歡揉我腦袋。"騰蛇垂下眼笑了笑，才又看向柏麟，「帝君，騰蛇不知能否得到您的原諒，但從今往後，無論您要去哪裡，要做什麼，騰蛇必追隨您，若違此誓，不必您動手，騰蛇自請天火焚燒八十一日，方得魂飛魄散。"

「別說傻話。"柏麟依舊揉著騰蛇的腦袋，自決定點化起他就很喜歡揉這條小蛇的腦袋，「你是天界神君，凡事多為天界考慮，這是你的責任。至於別的，你有你的天地，不要因為對我的愧疚而禁錮自己，明白嗎?"過往的那些事，柏麟就當是陪著騰蛇成長了。

帝君，您就是我的天地，我還能去哪兒呢?騰蛇笑了笑，鬆開了環著柏麟的手，「帝君放心，我會做我應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