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緩緩
秦明壓低了自己的呼吸聲，在樓道內慢慢挪動。
空間轉移，轉移，再轉移，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完全不需要過程，就像一出拙劣的夢境，省略了中間的邏輯關係，只表現出重點關竅。
他感覺自己就是在一個又一個噩夢中間跳躍，每一個夢境里都有一具或多具屍體，它們身上的傷口，生動地展示了一隻夢魘巨獸的殺戮盛宴。
而這次，他見證了一場別具一格的「戰爭」。
這棟宿舍樓的在左右兩方各有一個樓道，在電梯停運或危情逃生時可供學生使用，秦明現在就走在其中一道樓梯中。
他來到十五樓，就見樓梯轉角處一左一右躺著兩具屍體，它們斜趴在地上，頭部的方位朝著樓梯，手裡還握著槍。顯然，這棟樓里的人發現了入侵者，他們埋伏在狹窄的樓道各處，準備打入侵者一個措手不及。
但顯然是失敗了。
入侵者，或說兇手，咳咳，還是稱呼其為殺手先生吧……這位殺手先生雖然被發現了，應該是隱身被偵測到或是這棟樓無法隱身，總之他被樓道里突然轉身而出的兩人瞄準了。
就在對方扣動扳機之前，他卻以極快的速度搶先開槍擊中一人眉心，然後弓腰轉身立刻再開一槍，正中另一人心臟。
秦明看著身後牆面上的一顆彈孔，這位胸口中槍的應該也開了一槍，但被殺手先生躲過去了，牆上並沒有血跡。
殺手先生來到狹窄的樓道中，顯然迅速做出調整，更換了射擊手法，也許是採用了並不常見的中軸線鎖定射擊系統，殺一人只用一槍，且反應迅捷動作凌厲毫無冗餘，比警隊教授射擊的教官還強上一個檔次。
秦明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想，如果他是殺手先生，在發現自己隱身失效后，他會怎麼辦。
他會猶豫，徘徊不前，思考對策，再依靠掩體小心前進。
但殺手先生顯然沒有這麼做，繼續往前走，他看見兩間對開門的寢室里，向後仰躺著兩具屍體，一具眉心中彈，一具胸口中刀。
殺手先生的槍和他的刀一樣，外骨骼在它射出的子彈面前就是件擺設，根本沒有一絲緩衝效果。
難道就是因為那位異能者槍手的槍很厲害，所以殺手先生才砍斷他的手，搶走他的槍？
總之，殺手先生應該又?叒改變了作戰手法，一手反握匕首，架住拿槍的手，一個非典型室內近距離戰鬥動作，多是特種部隊才會採用。
這套動作的優點是無論遠近都可以快速制敵，比如當前這種情況，殺手先生應該是發現敵人，並迅速側身撞入其中一人胸口，用匕首捅刺，另一隻手抬槍向另一側射擊。
說起來不複雜，做起來難度還是挺大的，特別是被敵人槍口瞄準的時候，需要有一顆大心臟，才能幹脆冷靜的做完一套動作。
這層樓被清空了，殺手先生繼續下行，走到十四層牆角時，秦明看見一個擊穿牆角的彈孔，應該是大口徑反坦克狙擊槍的成果。
射擊者透過牆壁看見了殺手先生，而殺手先生提前有了感應，並沒有被擊中，這裡並沒有任何血跡。
這種對危險的預知能力，很多老兵都有，當然，還有一些擁有這種異能的異能者，比如中午遇到的那個林銳……
他在便利店裡撲倒姐姐的一幕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靠，好想撲倒美女的是我！
秦明回神，再次往前走。這一層樓里到處都是被子彈打得稀爛的牆壁，
連天花板上都有彈孔，可以想象殺手先生應該是將外骨骼的「爬牆」功能運用到極致，一路飛檐走壁快速進行非慣性位移，雖然仍被埋伏的狙擊手鎖定了，但子彈始終沒有擊中過他。
來到過道盡頭，果然，這裡有一具眉心中彈的屍體，屍體旁還放著一桿重型狙擊槍。
來到十三樓，秦明聞見手雷和炸藥的氣味，這裡進行過一場慘烈的戰鬥，到處都是破損的房門，殘缺的肢體，飛濺的血液，他還在牆上找到了一塊手雷破片，證實了他的猜測。
分析這種複雜的戰場，就超出他的能力了，他只能看見一二三四五，五具或是完整或是殘破或是燒焦的屍體，越是靠近屍體，越是聞到一股焦香味，讓人反胃。
每次看見這種燒焦的屍體，他都要將五成熟的牛排從他的食譜里劃掉……大概三個月，嗯，三月不知肉味。
繼續往下走，看著一層層瀰漫著硝煙的戰場，有的樓層還被反坦克火箭彈犁過一遍，已經沒有一間完整的房間了。
秦明的心情從驚奇，到震撼，到麻木，殺手必然又「無傷通關」了，單純堆疊人數再加科技的力量，已經擋不住他了。
進入這棟樓前，他以為這位殺手已經殺出了風格，殺出了氣勢，不過有一半是建立在隱身的基礎上，如果能看見他，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進入這棟樓后，走到現在，他已經將這位殺手等同於那些不可力敵的老牌異能者。
也許異能者運用異能的能力會隨著時間不斷增強，但在相對和平的世道下，要將異能用於一擊制敵，還是需要經驗的。
就像開槍這種技能，如果沒有上萬發子彈來喂，怎麼可能做到意到槍到指哪打哪呢。
而殺手先生，就是將槍、刀、體術、工具都運用到極致的人，如果將異能者的異能當做一件或多件武器的話，那麼這位憑藉他的殺人術就已經可以匹敵大部分異能者，吳會長那種不算。
而且他還能隱身，不做殺手的時候做個澡堂老闆，說不定也活得很滋潤呢。
走到一樓時，秦明看見一台損毀的多功能複合激光雷達，一部信號中轉器，以及一台柴油發電機。
謎題解開了，殺手的隱身被看破，是因為軍用雷達，也許這個雷達並不是專門針對殺手先生，而是偵測附近所有移動目標，這裡是對方的布置的一處信號基站，所以才守衛森嚴。
秦明從天台走到一樓，原本兩分鐘的路程他花費了一個多小時。
此時他看著打開的宿舍樓大門，坐在一張尚算完好的椅子上，嘴裡叼著煙，有些不想走下去了。
任務什麼的他從來沒放在心上，天塌了總有個高的抗，任務完成了是僥倖，完不成背鍋的也不是他，他不在意。
他是真的心累，當刑警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麼多死人，他需要緩緩，起碼三根煙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