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偷井蓋
日子就這麼平淡無奇的過著,張諒也已經逐漸習慣了小學生的生活,偶爾還會和曹耀星去一趟幣廳,日子舒坦的很,除了沒錢以外。
張諒這段時間的變化很大,如果說誰能最直觀的感受到張諒變化,那麼必定是身為同桌的好學生溫怡幼和班主任陳倩雲了。
張諒父母雖然也有感覺,但並不明顯,畢竟他們和張諒在一起的時間真的少得可憐,只感覺孩子懂事了不少。不貪玩了不說,現在學習積極性也變的很高,前兩天還拜託兩人跟朋友的孩子借來了5-6年級的課本,說要在暑假提前預習。
為此脾氣暴躁的張桓明還獎勵了張諒一張10元的大票子。興高采烈的張諒立馬出門買了個帶鎖的密碼本,說要寫日記!
作為班主任的陳倩雲更是對這個年僅十歲的小屁孩充滿了好奇,事情的起因還要說回一天的課間操時間,本來應該做操的張諒突然進到了陳倩雲的語文組,堂而皇之表示自己不想上操,希望以後課間操時間能過來給她打掃辦公室的衛生。
陳倩雲當然緊皺秀眉立馬錶示了拒絕,不過還是把張諒留了下來,一是張諒是卡著點進入語文組的,此時體育老師已經在主席台上喊隊了,這個時候出去實在有點顯眼。二是陳倩雲當時正好有事需要個學生去辦,張諒正好過來,不用白不用。
陳倩雲把桌子上三好學生的評選名單和資料遞給張諒,叮囑他繞著學校的花叢送到大隊部去,並讓他跟大隊部的梁校長那裡取三張貧困生的申報表回來。
張諒接過文件便走了,眼保健操沒結束又提著三張申報表回來了。
「你坐會吧,等下操了再走。」陳倩雲接過申報表便看了起來。
張諒沒有坐下,而是拿起掃把開始打掃衛生,陳倩雲抬頭看了一眼也沒在多管,繼續皺著眉頭看向手中的表格。
張諒墩了地才坐在陳倩雲對面的辦公桌上,一抬頭便看見皺著秀梅神遊的陳倩雲,不過也沒有多嘴,盯著美女老師的臉蛋繼續YY。
陳倩雲有點頭疼,這是她參加工作的第一年,張諒這個班也是她帶的第一個班級,很多事她都需要親力親為,畢竟自己也是第一次作。經常忙的暈頭轉向,所以學生的家庭情況也沒有時間做出更多的了解。眼前這個貧困生的申報表現在就讓她有些為難。
按學校的意思是在好學生里尋找家庭相對困難的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她很清楚學校的意思,說白了便是把貧困生的名額當作類似獎學金的存在,當然肯定不能光按成績辦事,領這個東西的家庭也必須是有困難的才行,這就讓她有些難辦了。
她比較清楚,班裡的這些學生大部分都是借讀過來的,借讀費在這個年代可是不低的,真的困難的家庭可掏不起這個錢,所以要說真需要這筆錢的家庭,他們班裡還真沒有幾個。
陳倩雲揉了揉眉頭,抬起頭正好看見坐在對面的小蘿蔔頭正盯著自己出神,沒有多想的她突然心下一轉便出口問道:「張諒啊,你清楚咱們班學生家庭狀況么?」
張諒正在想如果陳老師能把頭髮弄直,在帶個黑框眼睛來一套大橋老師的同款皮膚的話,那該迷倒多少21世紀宅男的時候,陳倩雲突然抬起頭問了他個問題。
張諒一愣,趕忙收回目光,耳垂再次羞紅的他確定陳倩雲沒有發現異樣后,才想了想低著頭說道:「老師您是說貧困家庭的事情么?」
「對啊,老師帶你們時間不長,
真的不清楚咱們班到底誰家庭比較困難。」
「這個的話……」張諒想了想說道:「要說真的困難的話咱們班似乎只有馬成和梁語茵了。」
「哦?」
梁語茵的名字出現在張諒嘴裡並不奇怪,身為她的語文課代表,她在熟悉不過了,家裡條件確實艱苦,本身也是班級的好學生,不論如何其中一個名額肯定是她的。至於馬成這個名字,陳倩雲就有點摸不著頭腦了,並不是不熟悉這個孩子,反而是太過熟悉了,因為這班裡的學生基本三天兩頭就來告狀,因為馬成有點小偷小摸的習慣,不清楚張諒為什麼會提議他。
張諒解釋道:「馬成家裡卻是困難,他家本身是師家嶺的拆遷戶,並不是借讀生,家裡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奶奶和殘疾的父親。」
張諒之所以非常清楚馬成的家庭狀況,是因為上一世他和馬成玩的其實不錯,也因為一件事去過他家一次,感觸很深。
那是因為5年級時,班裡收過一次班費,加起來應該有100多塊。班長魏琛放在桌兜,上了個廁所回來便丟了,所有人都懷疑是馬成偷得,張諒和曹耀星因為和他關係還行,並不是很相信他會偷這個錢。
因為平常他也就偷個橡皮啦水筆啦什麼的,最不齊偷個10來塊錢的兒童手錶,要知道這下可是偷得100多塊啊。放在當時那可真是一筆巨款。
馬成一直解釋不是自己偷得,可是大家沒人相信,見他拒不承認陳倩雲便帶著魏琛去了他家,張諒和曹耀星兩人自發的也跟著去了。
那是張諒第一次去馬成家裡,才明白什麼叫做家徒四壁。破敗的院子里幾座破爛不堪的窯洞,屋子裡除了床基本什麼都沒了,當時馬成上了年紀的奶奶剛剛去世院子里掛的白布還沒撤掉,家裡只剩下年輕時摔斷了腿的父親,母親早些年便跟人跑了,當聽到眾人的來意時,馬成父親直接舉起通煤的鐵柱就對著馬成一頓輸出,陳倩雲加上張諒幾人好不容易才勸住。
當時的馬成雖然流淚了,卻並沒有哭出聲來,他非常堅定的說自己沒偷那錢。
沒辦法,陳倩雲墊上了這筆錢,這件事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總不能報警吧?而且也確實沒在馬成身上搜到那100多塊錢。張諒和曹耀星私下裡也問過馬成這件事,馬成非常誠懇的表示,自己以前是愛偷東西,可是自己帶出過教室么?
用他的話說那能叫偷么?那叫撿!
也確實如此,馬成所謂那些偷得東西都是他在地上撿到的,他只是沒有還給失主,或者交給老師和大隊部。如果說從別人身上或者桌子里真的去偷,他一次也沒有過。
雖然張諒並不認同馬成撿到不還的行為,但也大致相信了馬成並沒有偷那筆錢。
「是這樣么?」陳倩雲皺著眉問道。
見張諒點頭確認,陳倩雲決定過有時間去做個家訪,如果真的困難,那貧困生的名額說什麼也得落實下來,隨即想到還有一個名額便開口問道:「還有么?」
張諒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他確實記不起來了,再說他那會兒也不是和誰都相跟的特別近,只能搖了搖頭,不過就在這時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兩個人瘦骨嶙峋的身影,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和一個留著短髮的瘦小女孩。
女孩名叫安冉,是隔壁班的學生,一個倔犟到極點的女孩,白天上課放學去撿瓶子和煙盒補貼家用,和張諒的相識也算比較戲劇,因為一個井蓋。
那是上一世的時候,至於具體時間張諒忘記了,當時是冬天,天黑的很早,值班的張桓明需要開會就把張諒從他辦公室放出去玩耍了。
當時的張諒肯定樂意的不行,當他從父親辦公室興高采烈的跑出來的時候,遠遠便看見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在拖拽著什麼東西,在雪地艱難的前進著。
張諒好奇的過去查看,卻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子,正用細長的布條拖拽著一塊鐵制的井蓋。
「偷井蓋!」
女孩看到來人頓時有些慌亂,他沒想到這個點了還有人會在工地里亂跑,因為這個時期工地早已經停工了,工地早沒了什麼工人,只有偶爾幾個管理人員會出來檢查一下,沒想到會遇上另一個小孩,似乎還有點面熟。
這個井蓋小女孩已經發現很長時間了,之前一直被她用一些垃圾覆蓋著,否則根本輪不到她,工地的工人就給你偷著買了,這兩天終於找到機會,可沒成想還是讓人發現了。
「我……我……」女孩趕忙丟下手中的繩子,本就被凍的通紅的臉蛋此時顏色更加鮮艷起來,想解釋什麼卻又開不了口。
「你是偷我爸工地的井蓋么?」當時的張諒是這麼問的。
女孩看看井蓋,又看看眼前這個男孩,滿是凍瘡的手拽著衣角點了點頭。
她本以為男孩會大喊著去告訴家長,因為他知道這個點能出現在工地上的孩子,要麼是偷鑽進來的,要麼肯定是工地管理人員的孩子。
她都準備跑了,卻不曾想男孩竟然來了句:「我幫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