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當牛做馬
「這……」陸母驚訝。
雖然孩子有這份心思,她很開心,可是這能成嗎?
陸言從小就被送進武館里學藝,和武館師傅算半個父子的關係,陸言要走,師傅能答應嗎?
何況,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學成之後,直接從武館離開呢。
拜師入行,通常都是要有約定的。小時候師傅授藝給徒弟,長大后徒弟就變成了武館的中流砥柱,為武館效勞。
像陸言這樣的,怎麼著,都是要在武館里效勞個好幾年吧。
就這麼讓人走了,武館的招牌還不是給砸了?
陸母憂心仲仲,覺得這事兒不妥。
只不過,她勸不動陸言。
陸言決定要做的事情,是不會這麼輕易就動搖的。
「爹,娘,小弟,我走了。」陸言和他們拜別,「等我和師傅說明,他同意之後,我就會離開武館回家。到時候,我們很快就又能見面了。」
「異想天開,別整這些有的沒的,丟了你老子的臉!」陸父也不看好,覺得陸言沒事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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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言既不生氣,也沒打算和他溝通。
父母不理解沒關係,直接把結果擺出來就好了。
事實往往比溝通更有效率。
陸言很快就上路了。
他果然沒帶什麼大件的行李,只不過是一兩件換洗的衣服、路上能填飽肚子的乾糧。
以及這些年攢下來的一點錢。
這些錢陸母本來是不打算讓他動的,說是攢下的老婆本,一定要守住了。
但是陸言執意要拿,陸母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其實,不僅是家裡的老婆本陸言拿走了,他還借了左鄰右舍的錢。基本上,能借的都借遍了。
「贖身」錢不夠,很麻煩呢。
好在經歷這件事情之後,陸言在陸家村的人緣極好。
他的面子,沒有幾人不給,所以倒還真讓陸言借到了錢。
還是一大筆。
不過這些事情,陸言沒敢和家裡人說。
要說了,事情肯定辦不成的,肯定七嘴八舌就給阻止了。指不定讓他現在就把錢給還回去,不幹這事了。
武館所在的鎮,是附近最大最繁華的城鎮了。
離村莊比較遠,陸言一邊走一邊歇,第二天才走到。
以他的腳程,居然需要走這麼久的時間。
換成其他人,花費的時間只會更多。
陸言深深嘆口氣。
都說在倭寇來時,武館會統一派人去支援打倭寇,可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根本就是一件效率十分低下的事情。
不是說武館不作為,而是在如此遙遠的地理隔離之下,哪怕武館的人想要支援,恐怕也來不及。
在戰場上瞬息萬變,等武館的人到時,人家倭寇指不定已經打到哪兒了。
抗倭這件事情,還是只能靠自己啊。
一路來到了程家武館門前,陸言徑直走了進去。
「大師兄回來了。」在門口的小師弟看見陸言,立即欣喜的打招呼。
「大師兄好。」
「大師兄早上好。」
一路走來,不少人對陸言滿臉堆笑的問好,有些人陸言不記得了,有些記得,皆是點頭回應。
程家武館在這個地方屹立了幾十年了,館中的弟子,人數大概在三十到四十人左右。
這些弟子各個身強體壯,皆有武藝傍身,放出去,不管什麼人都要給幾分薄面。程家武館可以說是附近的地頭蛇了。
平時因為積极參与附近村莊的抗倭行動,所以程家武館現在是有口皆碑,在鄉里之間名望很高。
同時,有不少人家都打算把孩子送過來,讓孩子跟隨館主學習武藝。
有錢的人家給的是學費,沒有錢的,像陸言這種,則是就以身抵學費,要求在武館內待多少年,才能離開,獲得自由身。
不過在這些人當中,陸言也算是特殊的。
他是賣身抵學費,但又不完全是。
一開始陸言確實是賣身抵學費送進來的。
只是後來,家裡光景好了些之後,就又給學費了。
加上陸言自己有本事,年紀輕輕就十分能打,是武館的台柱子,拉出去能頂一個大人使,所以很早就是武館的門面。
所以現在陸言在武館里,名義上是為了之前的學費還債,留在武館里為武館效勞,但實際上,他能拿到一些微薄的薪資。
在這種情況下,陸言若是提出想走,館主可能有些意見,但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有些事情,總是要試試才知道。
走進裡屋,武館的館主程師傅坐在高堂之上,倒了一壺茶,和館中負責教授武藝的幾位師傅正在商量著什麼。
一抬頭看見陸言,立即笑著招手:「你小子可算回來了?我們剛剛說起你呢。」
這小子是真有出息了。
陸言帶著鄉親們上山避難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遍了鄉野。
在這個過程中,陸言體現出來的勇氣和謀略,讓人不得不高看一眼。
這可是程家武館走出去的孩子,放在那兒就是一塊大招牌,館主看見他自然心中歡喜。
陸言上前幾步,分別和幾位師傅見了禮:「見過館主,見過幾位師傅。」
「這趟辛苦你了。」程館主說,「看座。」
「幸好有你啊!不然鄉親們又要受難了!當我們這邊接到消息之後,也派人過去查探了一番,卻沒見著倭寇的蹤影,尋思著憋不住,回他們老巢去了!」
「這些人,著實可恨!待下次,定然要手刃他們,提著他們的腦袋來告慰在天亡靈!」
「好在後輩之中,還有你這樣有勇有謀的年輕人,我們才好放心把重擔交到你們的手上!」
各自發表了一番感慨之後,程館主說:「這次抗倭,你的能力和胸懷大家有目共睹,正想著等你回來之後,給你提一提位置,讓你當一個教習師傅。如此一來,緩解了館中的人手壓力,再則也是給你的師弟們做了榜樣,告訴他們只要肯努力,總有一天會出頭的!」
這一點,在陸言回來之前,程館主他們就已經商量過了。
陸言年紀雖然輕,但此時提到教習師傅的位置上,此時沒什麼說不好。
幾個教習師傅都滿眼笑意的看著陸言,彷彿對這件事情也樂見其成。
陸言沉默了一會兒。
他低頭道:「師傅,弟子有事要說。」
「你說。」
此時的程館主並不知道事情並不簡單,依舊一臉笑容。
「這是弟子這些年攢下的錢。」陸言把他帶來的錢擺出來。
「加上我這些年為武館立下的汗馬功勞,換我一個自由身,應該夠了。」
程館主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說什麼?」
「弟子想離開武館回家,請師傅成全。」
滿堂皆靜。
眾人沒想到,竟然有這樣的變故。
陸言者小子是瘋了嗎?
好不容易博來一個好名聲,可以扶搖直上,獲得青睞,少奮鬥十幾年,結果這個關頭居然要請辭回家。
回家能幹什麼?當一個莊稼漢?
簡直令人摸不著頭腦。
」你們先下去,我和陸言單獨說說。「程館主對著其他的教習師傅說道。
其他人很快就離開了,堂屋裡只剩下陸言和程館主兩人。
程館主喝了一口茶,才安撫住胸腔的怒氣,他耐著性子說:「陸言,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現在把這句話收回去,我以及在場的眾位師傅,都會當作從來沒聽過這句話。教習師傅的位置,還是你的!」
「弟子去意已決,請師傅成全!」
程館主眉頭皺起來,他隨便撥弄了一下陸言帶來的錢,看到數額不小,眉頭又更是重重的皺起來。
說是請師傅成全,但看陸言的架勢,把這麼多錢都給帶上了,就是不答應也得走了。
如果是其他弟子,程館主根本不會為難。
可偏偏是陸言……
一塊活招牌,程館主根本捨不得割肉做人情,所以現在無比肉痛,很是為難。
程館主打算先穩住陸言再做打算,就說:「我自問沒有虧待過你,更是把你當成半個親兒子看待。是不是武館內有什麼做得不好的,讓你不痛快了,你儘管說。」
「不是,武館很好,館主也對我很好,只是我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家中還有雙親要侍奉,幼弟年幼擔不起家來,我怕再不回去,恐怕……這世上,怕就怕子欲養而親不在啊。」
程館主一招以退為進,被陸言用孝道給壓回來了。
重重嘆口氣之後,程館主繼續道:「我知道你很孝順,只不過萬事萬物都有其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你說對不對?我今天要是放你走了,日後有人效彷,我該如何是好?先河不能開,並非我故意不放你走,只是……只是為難啊!我也很難辦,陸言。」
曉之以情不行,開始動之以禮了。
陸言笑了笑,說道:「師傅不必為難,你就隨便找個借口,直接下令,將我逐出師門就行。想來,這個方式,其他的同門師兄不會效彷的。」
「所有的臟名臭名,都讓我一個人擔了,師傅便可以高枕無憂,不必擔心其他的事情。」
程館主:「……」
好哇。
好你個陸言。
沒想到回家一趟,果然變得「有勇有謀」了!
話一套套的,說起來比誰都厲害。
就是沒想到用在程館主自己身上,竟是如此的令人難以接受。
程館主終是忍不住冷哼了一下,有些不悅了。
他是看好陸言,是愛才,只是可惜,太過桀驁不馴的徒弟,比不上一隻聽話的狗。
既然陸言如此不識抬舉,那麼就別怪他要殺殺陸言的銳氣了!
「你提出的這個辦法好。」程館主說。
「我可以這樣做,但卻要你有足夠的本事才行。」
陸言問道:「這事怎麼說?」
「你想提前離開武館,只需要打過四位教習師傅,贏了他們,你就是自由身。輸了嘛……」
「以後關於回家的事情,可不能再提了。」
「說是要逐出師門,但逐出師門也不是隨便口頭說幾句,大家就認的。按照祖上流傳下來的規矩,你得大敗我們四位,才能有資格,走出這武館的門!
」
說完,程館主悠閑悠閑的喝了杯茶。
不管陸言你如何的巧舌如黃,在絕對的武力值面前,都不過是紙湖老虎一隻。
再怎麼有勇有謀,也必然不可能勝過幾個教習師傅。
哪怕僥倖勝過了其中一個,後面還有三個。
不可能全靠運氣過關。
全靠硬實力。
所以,陸言闖關失敗,基本上是一個既定的結局。
雖然說這個法子看上去很像是欺負人,但,誰讓年輕人太不知天高地厚呢?
程館主有心要懲治一下,所以就只能給他一個下馬威了。
程館主施施然說道:「不過呢若是心生退意,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你只要收回這個想法,今天我就當作沒聽過你這番話。出了這個屋子,誰也不知道發生了這些事情。」
打一棍子,再給一顆棗子。
只要是個有腦子的,這個時候順坡下驢就行了,就皆大歡喜了。
程館主主動給了台階,就等著陸言主動低頭服軟。
只要陸言一句話。
程館主說完之後。
陸言果然沉默了一會兒。
他略微思考之後,點頭:「行。」
「既然如此,那就……」
等等。
陸言居然沒有收回之前的決定,反而應下來了?
他知道他在幹什麼嗎?
程館主的眉頭深深皺起來,說道:「陸言,此事不可兒戲。一旦上了場,拳腳無眼,到時候可就收不回成命了。你做事情之前,要考慮清楚!」
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程館主還是不想刀劍相見的。
「我考慮好了師傅,就按您說的辦。」陸言顯得十分的坦然,彷彿全然不知道,一個人要對付四個教習師傅,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
而且,他還不知死活的問:「你們四位,是一個一個來呢,還是四個一起上呢?」
「你——」程館主勃然大怒。
「你簡直冥頑不靈!」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願。」
程館主站起來,走出門去,對堂屋外的眾人說:「你們都停下來。」
「今日,你們大師兄口出狂言,要挑戰四位教習師傅,我成全他!」
「他若勝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不再是我程家武館的人。他若是敗了,就得給我留下來。」
當牛做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