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不再追逐繁星的孩子
#56那傢伙能聽見我的心聲嗎?
我將雙手緊握在胸前,希望這樣能讓自己不再那麼怕黑,想讓這種恐懼感減弱。
我就這樣憑著感覺前進著,應該走了很遠了吧?
我就這樣走著,走在好似沒有終點向上無限延伸著的無盡迴廊中。
不用怕,這種小把戲我已經無所畏懼了,不就是黑暗嗎!我的步伐依舊堅定,我的信念依舊。
就在我踩上上一層的樓梯的那一刻……
紅色的窗外警示燈格外的顯眼,綠色的「安全通道」標識破損閃爍,感應燈也瞬間點亮,f2的大字印在白色的牆上顯得格外刺眼,消毒水的味道彷彿無處不在。
窗外的月光格外的亮,綠化帶都一清二楚的映入眼帘,但詭異的是沒有一盞路燈被點亮,就好像刻意為之,我想否認,但無比真實的細節,讓我無法不去捕捉,我邁著很不自然的腳步,來到了二層。
雖然右手邊窗戶外的月光斜照進走廊,但遠處依舊黑暗,左手邊的教室,是掛著7到13班門牌的熟悉地帶,熟悉到陌生的地方,這一切讓我勾起了難以啟齒的回憶。
「不要去想啊!」
我知道它一定會想方設法地讓我再次感受那份傷痛,讓我舉步維艱,所以……
我的雙腿突然癱軟,本能地後撤,足以證明我的身體有多麼畏懼這裡——學校,讓我憎惡至深的禁地。
遠處的一間教室門突然打開,「吱吱」的聲響回蕩著,我屏住了呼吸,冷汗浸濕了內衣。
退步,讓后逃離,頭也不回地衝出這裡——
那是一般人,是懦夫的表現。
我違背了本能,違背了常理地前進著,就算第六感告訴我「這裡接下來會很不妙」也一樣,我要前進。
「啊—」
「給老子閉嘴!雖然這個時間學校裡邊沒人,但一聽到你的聲音我就頭皮發麻,你難道想惹我生氣嗎!?」
剛邁出腳步的我便聽到了從那間教室內傳來的聲音,是走廊盡頭的十三班,果然是那些噁心的事,現在的我竟然沒有了一絲恐懼,取而代之的便是憤恨。
就在這時,對面的樓道中突然響起了空靈的口哨聲,一個黑色的身影走了上來。
「哦,你來了,原本以為你會害怕的像個流浪貓一樣逃竄,看來大哥的辦法果然好使,即使你不來,還是有肉吃,不過,知音同學,雖然這樣能救你的好—朋友,但真的值得嗎。哎呀,嘖,晚了十分鐘,不過老大應該大人有大量……」
那人的話語透露著嘲諷的意味,讓我聽了無比生氣,雖然我很清楚這些東西並不會真正的傷害到我,但我依舊憤怒,不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他的所作所為。
「我……」
「我,對不起,求求你們放了她吧,我…我,真的對不起你們,不該惹你們,她犯的錯求你們原諒她吧……」
就在我想要痛斥他一頓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這樣的哀求,無比熟悉,不,那就是我自己的聲音,我驚訝地回頭望去,「我」正跪在地上,如此哭訴著。
「你在幹嘛,啊!」
「我…雖然什麼也給不了你們……」
「怎麼能這樣,」
「但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站起來啊!」
雖然我知道,即使我再怎麼努力地吶喊,過去的我也不會為之所動,「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這樣的事真的會發生在我的身上嗎?我指的是朋友,我有過朋友嗎?
那個男生走到了月光下,深藍色的校服,穿的規規矩矩,一塵不染,與他那骯髒的話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脖子以上的地方好似一團黑色囊腫的亂線與馬賽克的結合體,足以讓人反胃、作嘔,但這也證明了,這裡是「過去」,只不過因自己的內心而發生了變異。
「知音同學,你以為這還和那些幼兒園裡的小打小鬧一樣簡單嗎?那你就錯了……」
「但…綾瑤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綾瑤,這個名字……是誰?
「啊,雖然你能讓『我』動彈不得,但可止不住我的腳步!」
我必須前進,過去的事就當做從來沒發生過就好了!只要屏住呼吸,閉上雙眼,就什麼都不用害怕了!
「噢,是嗎?」
「.…..」
他,他能看見我?
那人將頭瞬間扭向我。「好好看看你忘卻的過去吧!」如千萬種語言匯合、融合、重疊的污染聲音從他的口中瀉出,撕扯著我的神經。
晴空萬里的天空下,太陽無情地融化著空氣中的活物,熾熱的大理石座椅,慘白的牆壁,還能聽見蟬鳴,課下操場上的嘈雜。
之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出現了兩個女生,在不遠處並肩地聊著天,眼神不時地撇向我。
但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她們只有雙眼,我卻能聽見她們小聲鄙夷的話語。
她們有意地避著我從我身旁走過,我本能的用手捂住臉,準確說是為了遮擋那隻紅眼。
是的,完全出於本能。
「去死吧!」
我唯一聽清的一句話,從身後傳來,而我的內心也因此突然破碎,雙腿因為心絞的疼痛向前踏出了兩步。
呼嘯的寒風吹醒了我,睜開雙眼,艷陽依舊,只不過風景已經改變,耳邊的寒風讓我不由得往下望去,是一片蕭涼的校園,強烈的視覺衝擊讓我頭暈目眩,我強拉著身體向後退步。
沒錯,有種力量驅使著我跳下。是痛苦,是憤怒,是逃避,是自責,是自負,是誘惑,是不由自主,是絕望,是嚮往,是此起彼伏的情緒,是生活……
但是,我被恐懼與本能拉了回來。
天台,腐敗之地,除了不時停留的烏鴉增加著這裡的破敗感,這裡幾乎沒有生命,沒有生機。
這種地方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
「存在,必然有價值……」
我現在終於理解了,人,不斷成長,感受到的一切,經歷的一切,與他人的命運牽扯上一絲一縷的關係,都是存在的「價值」。死亡等同於放棄「價值」,雖然如此,雖然「價值」為何物還虛無縹緲,但,我愛著的,認為是我存在價值的她,是我絕對不能失去的啊!
「啊!你在說什麼?決定好用你那顆眼睛來換她的命了嗎?」
臉上還貼著創可貼,留著一頭長發的我,站了起來,面對著持刀的校霸,「我」大聲地喊道:「你們如果以為我是弱小的食物,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哈?你以為虛張聲勢就能……」
他的那氣勢洶洶話語戛然而止了,因為「我」雙手緊握著一把手槍,一把貨真價實的手槍。
「我」緩緩將槍口指向了他的頭部。
我不敢扣動扳機,沒有勇氣扣動扳機,但那個混混一定被嚇尿了。
這把手槍,是我從不靠譜的父親那裡偷來的,可還真夠諷刺,現在的「我」手抖個不停,心跳快如馬達。
「別…別動!」
是的,「我」就是在虛張聲勢,我就是個弱小無能的人,從來不關心世間的人,和所有都形同陌路,對待一切都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