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裡算不算

四周一片煙雨迷濛，唐紹威感覺渾身發熱，總想睜開眼睛看看身邊的女人是誰，但怎麼也看不清楚她的臉。

他在努力掙扎著……

「叮琅琅…叮琅琅…」他的手機響了。

他睜眼一看，發現自己躺在家裡的床上，原來剛才是一場春夢。

五年了，自從他的老婆孩子離開后，他再也沒有這方面的衝動了。

「喂，唐總，別忘了中午幾個老同學小聚會哦。」他拿起手機，電話是老同學劉海濤打來的。

「這麼早就把我吵醒，擔心我不會去付款啊！」唐紹威有點不高興的樣子，顯然，美夢的餘溫還在，他真的有點不想起床。

「還早，十點鐘了，中央電視台七十年國慶大典的閱兵式都要結束了，」劉海濤正在他自己家裡看電視直播，「怎麼？你忘記了，昨晚不是說你今天要八點鐘起床，準時等待閱兵式直播嗎？」

「哎呀，我是真的睡過頭了，」唐紹威這時才有點清醒過來，趕忙抓起床頭柜上的遙控板，打開房間里的小電視機，「那我現在開電視了，電話掛了。」

電視機在開著直播，唐紹威起身走到衣櫃邊，拿起一件睡袍，走進房間里的衛生間，那裡有日本進口的智能控溫噴水馬桶，按摩大浴缸。

他打開浴缸的水龍頭，在放水的時候開始刷牙洗臉，刮鬍子。

2019年10月1日，也是七十周年國慶大典之日。

南方港口城市——深圳，深南大道的每一支路燈桿上都插著小國旗。

「堅持改革開放一百年不變」的標語格外醒目，四周紅旗飄飄，圍欄邊彩旗飛揚。

百星酒店的豪華包間里，一個大圓桌邊，三個半老不老的男人在喝茶聊天。

中間那個就是主人公唐紹威，他左側是大學同學劉海濤，右側是肖南平。

「唐總有好酒，怎麼能少了我？」這時，趙麗芸也剛從門外進來，看得出，她今天是進行刻意的打扮了。

「好，我有酒你該有故事哦！」唐紹威對這個不婚主義者的態度比較開放些。

「你有酒！我肯定有故事啦！」趙麗芸一貫從不示弱的。

唐紹威站起身，走出包間，他在電話里催著另外一個人：「你怎麼還沒到？不會又忘記了吧？百星酒店威尼斯房。」

「到了，已經到了，我看到你了。」說話間，走廊轉角處走出一個打扮裝束很是嚴謹的中年女士。看起來還很年輕的，現在的中老年婦女都喜歡裝嫩。她叫余苗苗，是他的大學同學，也是他的前前前前女友。

「余領導就是大忙人，距離最近的，結果還是最慢到來。」

「國慶假期，沒什麼忙的，是兒子從英國回來了，剛陪他在附近餐廳喝完早茶。」

「沒聽說「近人行遠路」啊？」劉海濤不客氣地調侃一下。

「唐總，可以上菜了嗎？」女服務員手持對講機，來到唐紹威跟前，輕聲問道。

「可以了。」唐紹威還特意交待，「我們喝白酒，拿兩個醒酒壺，五個小酒杯，喝我們自己帶的酒。」

「好的，威尼斯房可以上菜了。」女服務員在對講機里指揮著。

只見服務員按照順序輪流著一盤一盤地端上了各式各樣的菜肴，中間放著一大盆四周冒煙的大龍蝦，大盤雞，——龍鳳呈祥。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唐紹威坐在主位，擺明就是買單的人。「今天幾個同學小聚會，

大家要吃好喝好。」

「最後到來的人要先罰三杯！」肖南平早已將開好的茅台酒倒滿了五個小杯子。

「非常感謝唐總的盛情款待！來，再多的話都在酒中了！」劉海濤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爽快！」肖南平也附和著，準備將杯中酒喝光。

「等等，你這半杯都沒有，不算，要添滿杯！」唐紹威毫不客氣地把他的酒杯添滿了。

余苗苗還忙著在看微信消息。

「苗苗，你不要偷奸耍滑！今天，你必須喝醉，否則，對不起唐總！」劉海濤有點故意了。

「你是領導，不要聽他的。」肖南平想著為余苗苗開脫。

「唐總現在發達了，幸虧當年辭職下海了。」劉海濤不無羨慕地說。

「哪有發達，我還是覺悟得太慢了，大腦慢熟的人，」唐紹威有點謙虛起來，「你們聽說過吧：如果改革開放一個十年算一代的話，那第一代下海經商的人撈到的才是大魚，吃上大魚大肉的發達的很多。

到第二代下海經商的，撈到大魚的就比較少了，但起碼還有很多中等魚蝦蟹之類的，也吃得足夠撐的了。

到了像我這樣第三代下海經商的就沒有那麼多好的機遇了，基本吃人家剩下的小魚小蝦了。

至於現在，大家都不喜歡「下海」了，年輕一代都爭先恐後地考公務員或事業單位了，都爭取「上岸」了。」

現在是放假期間，喝醉也沒事。再說，難得這麼多年的老同學小聚會，這裡沒有唐總，也沒有領導，只有同學，只有喝酒，大家開心就好！」

「對，開心就好！」余苗苗這時跟唐紹威有共同點了。

其實，真正的人生也就三十年，年輕的衝動只是第一個十年，為衝動付出代價的第二個十年，最後收拾殘局的第三個十年。至於多餘的歲月也就算是上天贈送的了。

「老同學，三十年小聚會，再過三十年聚會時，不知道大家都在哪裡了？也不知道那時候還有沒有我！」唐紹威比起年少輕狂的時候，顯得有點老成持重了。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唐總，你不來那首《心中的太陽》？記得你當年為我們班拿到獎盃的，」肖南平特彆強調一下，「就因為這首歌，迷倒了學校大批女生了。」

「我提議，等會大家去歌舞廳再喝，別喝倒了，等會唱不了歌。」趙麗芸一直都是理性的享受生活，享受人生的。

「唐總現在很少唱歌了，基本只是跑步健身為主了，養生保健的檔次了。」余苗苗知道唐紹威的家庭情況，雖然平時沒有來往。

他們之間的再次聯繫也是在最近幾年時興同學聚會的機緣巧合下接上的，三十年前大學畢業后就各奔東西，互無聯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