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秘密任務

今天，石橋村張志豪家的村長大屋再次生機盎然起來了。張志豪和張大牛又恢復了往日的自信。

張志豪發現家裡內內外外都被張大牛清潔得乾乾淨淨的，煥然一新。大屋中央的天井兩旁的花盆種上了唐紹威買來的富貴竹，中間的大魚缸盛滿了清水，上面是新鮮的蓮葉和一朵盛開的荷花，水缸中放養著一隻大烏龜。

唐紹威看到好兄弟的生活終於走向正軌了，真的打心眼裡高興。

張老師和謝麗敏也趕來湊人氣，這村長大屋太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該熱鬧熱鬧一番了。

「麗敏，補習班有幾個人報名了？」唐紹威還是念念不忘他的英語補習班。

「糖糖哥哥，真不好意思，只有兩個人報名。「謝麗敏顯得很失落，「一個初一的，還有一個我。」

「兩個人？」唐紹威一聽，不是失落，簡直就是失魂落魄，失望。

當時，全國上下都奔走在商品經濟大潮里，唐紹威的思想卻還停留在衣食無憂，無欲無求的學生時代。他的夢想里還沒有賺錢發財的概念。

他原計劃的免費補習班，是想用自己研究出來的一套教學法來實驗，試圖改變鄉村的英語教育現狀，要讓他們都對學習英語有興趣，都可以把英語學好。

招生廣告貼出去幾天，才來兩個人，而且還包含張老師的女兒謝麗敏，總共才兩個人的補習班還怎麼開？

唐紹威的滿腔熱情彷彿被澆了一盆冷水，心有點結冰的感覺。他本來想著來一大群人，他可以用大聲吶喊的英語興趣教學法的。現在只有兩個人，那就沒有了那種他想要的講課的氛圍了。

其實，這附近幾個村子加起來也就二十幾個中學生，大部分還是父母外出打工的留守兒童，一到暑假，他們就都爭相跑到父母打工的城市裡去了，剩下的幾個不是要幫家裡的忙的，就是根本不想讀書的，尤其對補習英語，更加沒有興趣了。

晚上，唐紹威回到外婆家吃飯，可是，再美味的飯菜都好像沒有味道了。

外婆看出他心中的憂鬱和失落，安慰他說：「糖糖，凡事都不可能一帆風順的，得慢慢來，先吃飽飯，吃完飯陪外婆到外面散散步。」

外婆理解唐紹威的那種想做好事卻「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挫敗感，正好像有些小學生為了完成老師交給的做好人好事的任務，蹲在馬路邊，卻一直等不到有老太太要過馬路的情形。

外婆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遇到的事情千千萬萬，在農村這艱苦的條件下，能把日子過得舒服就很不錯了。

農村的英語教育，如果光憑一時的興趣是很難實現目標的，需要了解具體環境和具體情況，要有長期的思想準備和耐心。

唐紹威也發現了，這次他回來就覺得村裡少了好多人似的。實際上也是，村裡就剩下一些老弱病殘，尤其放暑假了，大家都去城市裡看望在外做生意的或打工的父母，跟父母團聚了。

那些在外面打工條件稍微好點的就把孩子都接出去了，現在石橋小學的學生每年都在減少。

有些在外面打工條件不好的，過年都沒回來，那孩子讀書更成問題了。不少孩子的初中都沒有讀，小學畢業就到外面打工去了。

唐紹威還不知道這石橋村的村長現在都沒人當了。分田到戶后，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村長了，村長又沒有工資，也不用開會了，所以上級只有把這個村長的名頭安在一個退役老軍人張得志的身上。

整個石橋村只有一部老式手搖電話機，就放在張得志開的小賣部里，誰家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打電話到他那裡轉告。到他小賣部里接電話，一次每人給五分錢，打電話鎮內的算一毛錢一分鐘，打到鎮外的長途就另算了，按長途計費再加上一毛錢給他作為報酬。

「桂花婆，有嶺山中學來的電話，說是找您的外孫唐紹威的。」這是張得志在讀小學五年級的孫子來轉告的。

張紹威接到電話才知道，是嶺山中學的林校長打來的。說是學校有一項緊急任務要交給他去完成。

原來，學校有一個英語女老師，前幾天突然嫁人進城了，那學校下學期又缺一個英語老師。教育局沒有人再分配來了，只能叫他們自己去招聘代課老師。

那隻能在本鎮里招聘那些高中剛畢業沒有考上大學的，願意來這學校代課的了。

學校為了公平起見，領導班子一致認為把這個出試題和改試卷的任務交給剛畢業分配來的唐紹威。

閑不住的唐紹威巴不得有什麼事情可做，學校領導交代的任何事情，他都願意馬上去接受。

他風塵僕僕的趕到校長室。只見校長室里已經坐著幾個學校領導了，校長給他一一做了介紹：

副校長：劉傑，53歲，原來政治課老師，是劉佳老師的哥哥，也就是謝偉進老師的舅舅。他老婆叫田金色，去年剛退休，到城裡當外婆，給女兒帶孩子了，是田發展的大姑姑。

學校後勤主任：馬糧，46歲，部隊轉業的，負責管理食堂，安排老師及學生的宿舍的。他女兒就是馬蓮花，在郵電局當電話接線員。

教導處主任：孫多智，48歲，老牌師範學校中專畢業生，喜歡下象棋。他的兒子就是孫若能。

英語教研組組長：葉有才，男，45歲，高中畢業的民辦老師，后函授英語大專學歷，轉正為正式編製老師。英語發音不準，口語不行。但語法熟悉，會做題。

「唐老師，在本鎮沒有親戚朋友的孩子高中畢業，想來做代課老師的吧？」劉副校長第一次見到唐紹威，覺得這個年輕人還行，一個電話叫他來學校，他就能馬上趕來。

「沒有，我只有七十多歲的外婆在石橋村。」唐紹威如實回答。

「唐老師，我們學校的住宿條件比較差，你的宿舍靠近教室，白天比較吵，但晚上就安靜了。等以後有建新的樓房了，會安排照顧給你比較好的宿舍的。」後勤處馬糧主任好像對自己的安排有點歉意，因為，那排距離教室遠的教師宿舍全安排給女老師了。

「沒事的，我年輕，剛來，應該多跟學生接觸，多了解了解情況的。」唐紹威也確實對居住環境沒講究。

「好的，那我們說正事，」教導處孫多智主任說，「唐老師出題目的難易度要怎麼把握呢？」

葉組長說出自己的意見：「30%的內容是初一的，30%的內容是初二的，40%的內容是初三的，試卷主題是《初中英語畢業考試試卷》。」

「作為一個高中畢業生，他最起碼得把初中的英語過關了吧，到時候，我們就按照你出的這個試題來選拔。從高分錄取三個來口語面試，首先，筆試起碼得及格以上，不及格的，即使缺了也不能招，寧缺勿濫。我們得對我們的學生負責，雖然我們招進來的只是讓他教初一，但最起碼要有一定的知識水平，自己沒有一桶水，肯定不能夠給別人半桶水了。」

聽到葉組長的一番話，唐紹威感覺他是一個很好的領導，一個很好的老師，並沒有像謝麗敏說的那麼差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