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佛渡有緣人
時間就在這種日復一日的枯燥生活中不斷過去,白雲一脈的消息在兩個月後傳入了寺內,不知周湘繡、青鳳她們如何應對的,天一教的金劍令掛在了西華府,聲稱白雲一脈是他們的下級門派,希望雍南各派給個面子,別沒事就去騷擾山中清修,同時也保證白雲一脈不會肆意擴張,絕不危害雍南武林的基本利益。
喧囂了好一陣的雍南武林可算消停了下去,雍南武林算是正式認可了白雲一脈的存在,雖然許多宗門中人對天一教伸過來的手很厭煩,但現在正值天一教與西夷決戰羅州之時,朝廷擺明了態度要全力支持天一教打國戰,誰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和大勢唱唱反調。
送完信的冉瞻回到了下院繼續做他的鹽販子生意,且生意越做越大,不知送了寺內多少經營,已在金剛門登記造冊,成為了正式的寺商,這兩個月跑了一趟蜀州進鹽,進過來的井鹽賣到雍南各縣,大賺了一筆。
棘奴還是沒有跟著他回來,留在了河頭鎮中,據說小子見到白雲子留下的信箋后,性情大變,不在出去招蜂引蝶,反而是發了苦誓一般努力修鍊武藝,河頭鎮中的眾弟子們皈依天一教后,依舊照常行事,把天一教派來的監察伺候的頂好,也沒去招惹那終日縮在湖邊的老龜,雙方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
石頭與李永強被宏心收為關門弟子,悉心教導,有宏心的師尊當今掌門惠生老和尚罩著,寶山那群人再不敢去尋他們晦氣,這兩月二人修為大進,據寺內小道消息流傳,二人估計已有了八品木牌甲士的功底。
寶瓶則終日在師尊身邊修行,三大真經和各種武藝的熟練度唰唰唰地朝上刷著,黃知羽背後的三尊金佛也越發凝實,隱隱有與仙鶴燈中的七彩烈焰別苗頭的跡象。
宏念則是全心全意地關照教導他,什麼雜七雜八的外功、身法都朝他腦子裡灌,這樣的日子雖說不上愜意,但還算安穩,但安穩,到年關過後就變了模樣。
京中邸報,梁王借漢室宗親團圓之際謀反作亂,屠戮漢室宗親八十四人,加之禁軍、西園校尉軍、六扇門中有人策應,神京中發生大戰,百姓死傷無數,幸得當今聖上聖明,皇六家、金鼎教、南宮世家鼎力相助,剿滅梁王反賊一黨,才得以保全神京。
六扇門被肅清以後,下放海捕文書,欽犯榜上第一位便是走脫的梁王世子劉裕,第二便是護送世子走脫的六扇門逆賊宛豪,第三是梁王同黨車騎將軍霍青英,第四則是法家餘孽巨魁劉遠山。
告示張貼的滿蘇山縣城到處都是,金鼎教和南宮世家的天門緹騎四處上門搜查,雍州宗門屁都不敢放半個,畢竟這可是謀逆大罪,誰沾染上都是以謀逆通論。
寶瓶是想不通透的,若以白雲子所言,宛豪應當將其中利害全數告知了梁王,梁王應該不是傻子,即便梁王是傻子,梁王身旁的謀士也應不是傻子,既然明知自己的情報系統漏洞百出,皇帝可能已針對他的計劃做了周密部署,為什麼還要去神京自尋死路,而非在上中下三策中取其一,簡直讓人無法理解。
好在宛豪沒有被擒住,看情況也沒人注意到與梁王同謀的白雲一脈。
就這樣平安無事的過了兩年,道寶瓶八歲時,人越發的丰神俊朗,青衣女弟子們更是時不時地來撩騷幾下,後備宏念撞見,訓斥了一番,才算沒讓寶瓶淹沒在這脂粉堆中。
今日是新一屆的蒙童入院,明日便是今年的小徒大考。
宏念望著自己的二十六個弟子,眼神還是落在了黃知羽身上,這小子簡直就是個怪物,各種武藝堪稱出神入化,與他對練時若不用內力,宏念都不是他對手,這小子的內力雖然不算強,但靠著那些雜亂的武藝,完全可以碾壓今年絕大多數的沙彌。
「你真不想參加大考?」
宏念還是得確認一下,寶瓶的短板只有內力,但也不算太短,放今年大考絕對能過,但宏念與他分說后,寶瓶卻不願去提前參加,理由也很簡單,痴迷佛法無法自拔。
「弟子一心向佛,時機未到,自是不願。」
「你真學進去了?」
見寶瓶憨戳戳地點頭,宏念真想給他腦門上一巴掌,當今之世,文和尚能幹啥,你一個根骨上上佳的天才,難道要活成吉祥物們的樣子?
而且吉祥物們已經西行了兩年,天知道有沒有安全地抵達身毒,以那十八名護衛武僧的功底,還真不一定能護的住他們。
吉祥物們走後,金剛禪院完全拋棄了早中晚課,惠生的那兩個廢物點心兒子連話都說不順溜,更別提為沙彌們誦經禮佛了,每天抱著一本書在大雄寶殿裝裝樣子,沙彌們過去點個卯便自顧自地去修鍊武藝,說實話,這樣的確有好處,這兩年沙彌們武藝精進不少,但有些東西,完全拋舍后又覺得怎麼都不對味道。
宏念有很多話放在心底不想說,不能講,他是個中立派,師尊早已坐化,沒有強硬的背景,光靠打打殺殺是在金剛門站不住腳的。
他搖了搖頭允了寶瓶的任性,卻不知寶瓶今日卻是關鍵日,不可能去參加那嘮啥子的大考,他的法華經、金剛經、大光明咒自上月便趨於圓滿,書蘆中的三尊如來更是凝視無比,惟妙惟肖,但總覺得哪裡缺了一點什麼,偷偷跑去藏經閣與圓通交流也是聊不出個相輔相成的東西,只能靠著縱覽那些偽經,不斷地推敲辯證,擴大知識範圍,旁敲側擊地與圓通進行辯證,一天天熬著將那種融會貫通的感覺朝著登峰造極上逼迫,這幾日三尊金佛法相越發圓潤飽滿,腦袋則傳來一陣陣脹痛之感,疼的他夜裡輾轉反側,精神萎靡。
起初,宏念還以為他練功出了岔子,一番查探后卻發現他是失眠,8歲的孩子能失眠也是罕見,尋醫問葯后無果,便覺得是白天操練的少了,精力發揮的不夠,以至於學佛經學的癔症了,正所謂日有所想夜有所夢,宏念便對他操練地更狠,妄圖讓他精疲力盡。
可依舊無用,寶瓶書蘆中的仙鶴燈好似受了什麼刺激一般,動不動就把三尊金佛法相燒融淬鍊一番,三尊如來被燒的嗚呼哀哉,法相卻絲毫不散,反倒是越發趨於真實。
寶瓶隱隱覺得有大事要在他體內發生,他跑藏經閣跑地便更勤快了,大考之日一大早就去了藏經閣,繞過那醉醺醺的方丈兒子,復看三卷經文後眼睛突然酸澀無比,只覺得那天上的日頭無比刺眼,便走出閣樓,看向天空,那日頭灑下的陽光七色斑斕,眼前有無數的細微金色光點若隱若現,眉梢上一片沉重感襲來,他靜坐於小院中的石凳上閉眼,呼吸頻次逐漸緩慢,不知不覺間就已入定。
扛著掃把出來掃灑的圓通見他盤腿於石凳之上靜靜呼吸,走進細看,眼睛一縮,卻見寶瓶腦後有一道細微的柔和佛光顯現,他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種奇迹,當下左右張望,手中二指虛點一下,那躺在門口呼呼酣睡的蠢貨和尚腦袋一歪,昏迷過去。
圓通面朝寶瓶坐下,眼睛死死地盯著院門,手裡的掃把早已落在身後,雙手合十,朝著寶瓶默念心經,此時的寶瓶身後佛光越來越重,幾乎不用仔細辨識,便能看清那杏黃色的光芒,圓通看的如痴如醉,他信佛,也修佛,自然曉得那片光芒是心經上記載的盛像佛光,今日得見,如遇真佛,那能不激動異常。
看著看著,圓通背後的六座洞天浮現,那四座閃爍著金光的洞天果然被寶瓶身後的佛光吸引,朝著他緩緩靠攏過去,四座洞天逐漸融入佛光之中,隱匿不見,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圓通已點翻了十三個前來呼朋喚友的酒肉和尚,胖大的和尚們堆積在院外,成了一番奇景。
圓通則有些焦慮地盯著寶瓶腦後的佛光,那佛光固定在臉盆大小,懸在他身後一動不動,其中並無異相,可他自己的四座洞天卻不見出來,這,這不是拐騙洞天嗎?
就在圓通止不住要上前觸碰佛光之時,佛光上七彩乍現,四座洞天依次飛出,落入圓通後腦,他趕緊內視查看,卻見一座洞天之中,一尊手持火蓮,腳踩血色蓮台的菩薩閉目站在其中,周遭一片刀山火海,血色滿天,咋看都像是一尊邪菩薩。
可圓通畢竟是飽讀佛經之人,一眼就認出了洞天中的南無大勢至菩薩,他心神巨震,修佛參禪五十八年,今日可算是見著真菩薩了。
寶瓶背後的七彩佛光閃爍了一刻鐘便淹沒在正午的日光之中,睜眼便見圓通在自己面前使勁地揉眼睛,他剛要發問,圓通便伸手制止,道:
「你是佛陀轉世,此事不得伸張,速速離去,老衲替你收尾,切記,咱們明日早上再聚。」
「......」
「還不快走!」
寶瓶點頭,轉身掠過那群堆成肉山的酒肉和尚,有點倉皇地逃回了達摩堂,圓通則伸手一握,叉頭掃把飛到他手中,他飛身掠過院門,朝著地上這堆肉山們一掃,十三個肥碩地和尚就毫無意識地飛撲向門口躺著的廢物,十四人撞做一團,須臾是醒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