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時逍遙
在這邊處理擾民案的時候,鵝城治安總局刑事案件調查大隊則奔向了城西的「蓮花小區」,蓮花小區的4號樓前已停了兩輛治安所的車,樓底下圍了一群人,都在探頭探腦地朝這邊張望,隊長馬漢帶著三名隊員走進警戒線,還沒上樓就聽見了哭天搶地的哭聲,走到拐角就看見兩名女治安攙扶著一個雙腿發軟的大媽下樓,大媽一邊挪一邊嚎,嘟嘟嚷嚷著什麼「遊戲害死了我兒子」之類的話,情緒已然失控。
馬漢看到眼前這一幕,心中咯噔了一下,眉頭擰成了川字,表情嚴肅地上了二樓,還沒進門就聞到了鮮血那特有的腥味。
門口,一個癱坐在地上的大爺不斷搖著腦袋,周圍蹲著兩名警察正在勸慰他,可他就是不願走,只是一個勁的在那裡搖頭,碎碎念著:
「是鬼,是鬼,一定是鬼。」
馬漢表情愈發凝重,跨過敞開的防盜門走了進去,屋內已打了證物標,每一個血腳印旁都放了黃標,兩個面色不好的民警守在左側的一扇門口,看格局應該是書房,裡面還有閃光燈閃爍的聲音。
馬漢認得這兩個治安所的警察,點頭示意就探頭朝書房裡望去,兩名技術科的同志披著白大褂正在固定現場,而現場讓馬漢額角滲出了冷汗。
一具沒了頭顱的無頭男屍躺在一張電腦椅上,腦袋落在了電腦椅下,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看著門外,而他身前的電腦屏幕上一片漆黑,可電源燈還亮著。
馬漢縮回頭去,一陣說不出的噁心讓他退到了門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外面稍顯新鮮的空氣,三名隊員上前看了看,心中一陣狐疑,馬隊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生病了?
馬漢一頭虛汗地扶著欄杆,耳朵卻聽著那邊癱坐老漢逐漸清晰的陳述,他不願意去警局,堅持要在家門口把問題講清楚,從他那零零碎碎的話語間,依稀聽懂了一些事情,他的兒子吳金超,是個什麼阿婆主,主要靠發遊戲視頻到一個叫什麼霹靂霹靂乾杯的站點養活自己,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差,反正不啃老,有點閑錢還給兩老口買點補品什麼的,簡直就是一個大孝子,唯一的缺憾就是沒有女朋友。
今天飯點前他捧回來了一個快遞,說是什麼新遊戲,老兩口也沒在意,吃完飯後,兩老口就在客廳看電視,吳金超自顧自地在他那小工作室里搗鼓新遊戲視頻,一直到晚上11點,兩老口困了,老娘就過去拉開門囑咐兒子早點睡,結果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家中門窗沒有被撬的痕迹,監控也調了,沒有什麼陌生人進出單元樓,作案兇器沒找到,但初步勘測是很鋒利的利器,而且長度超過1米,類似於現代工藝製作的刀劍之類,至於受害者家屬反覆強調的什麼遊戲頭盔,我們沒有找到,甚至沒有發現他們所說的黑色包裝盒,另外,受害者的電腦處於死機狀態,我們不敢擅動,技術組那邊說已讓人去取專業設備過來檢查了,估計一時半會兒出不了結果。」
隊員小胡湊過來,將目前所知的一些情報告訴了狀態不佳的馬漢,馬漢背對著他,肩膀止不住地抖動,小胡見他撐在欄杆上的手止不住地哆嗦,關心地問:
「頭兒,你沒事吧?」
馬漢閉著眼轉身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看他臉色蒼白、汗出如漿,小胡嚇壞了,他從未見過平時堅如磐石的馬隊會露出這樣的神色,連忙上前去攙,馬漢則擺了擺手,從上衣口袋裡摸出手機,迷瞪著划拉了幾下,才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喂,邵局,我馬漢,是,我在現場,我有非常重要的情報彙報,不能在電話里講,當面說,好的,我馬上回來。」
早上八點,黃知羽從淺層夢境中醒來,他活動了一下盤著的雙腿和虛合的雙掌,竟然沒有一絲的疲憊和酸麻,他修鍊無情洛水訣,練著練著就進入了一個玄妙的夢鄉,他完全知道在夢中,又能清晰地察覺到自己正在盤膝而坐,這種似夢似醒的狀態下,他如一滴水般投入了滔滔洛水之中,順著洛水奔流向東,沿途的暗礁淺灘大灣湖澤如過眼雲煙,不能阻洛水一步,不可擋浪濤分毫,那種一往無前、無所畏懼的情緒潛移默化地感染著黃知羽,使得他那木訥麻木的內心出現了一絲裂痕,裂痕的中央塞進了名為勇氣的東西,他前所未有的覺得自己十分強大。
今天的精神頭格外的好,若是沒有眼角的那行藍色小字就更好了,他起身洗漱一番,換了身衣服就拿上鑰匙走出衛生間,可當他看到客廳那扇空撈撈的落地窗后又改變了注意,摸出電話給頂頭上司打了過去。
「喂,主任啊,家裡昨晚出了點事,窗戶玻璃掉下去把鄰居的車砸了,所以......嗯嗯嗯,沒什麼急活,盆地的單子都處理好了,好的,謝謝主任。」
請假后,他就脫掉了外套,走進書房,打開電腦,首先就是去登《來世》的官網,結果一登上去就發現整個網站被屏蔽了,他狐疑地刷新了兩次,發現網站已找不到了,便登陸了度娘貼吧,發現貼吧也被封了,他再摸出手機去搜那些昨晚建立的微信群,結果那些微信群也全都消失了,好似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他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應當是帝國出手了,看起來有的人已將自己的遭遇上報到了帝國官方,也只有官方的手腳才能如此麻利和全面。
坐在書房裡百無聊賴的黃知羽又給昨晚聯繫的供應商去了個電話,不一會兒,供應商就領著一個玻璃師傅登門拜訪,師傅拿著捲尺比劃了一番,說下午4點左右才能把玻璃送過來,送走兩人後,黃知羽瞅了一眼牆壁上掛著的龍泉寶劍,全身上下湧起一陣麻癢感,在來世,他還小,根本不可能持劍練習洛水劍訣,可現在,他有大把的時間。
黃知羽呲了呲牙,走過去取下寶劍,換了一身運動服出了門。
驅車出了燈籠小區,一路朝著城郊開,一直開到城郊的青龍山,這裡已有了爬上爬下早起鍛煉的中老年人,他將寶劍塞進黑色劍套內,兜帽一拉,飛快地朝著青龍上後山方向竄去,待到鍛煉的人越來越少后,他才一步跨出那斜坡上的欄杆,無視「嚴禁翻越」的警告牌,朝著還未開發完成的青龍山公園小後山飛奔。
在那陡峭的草坡之上,他如一條大蛇般之字形朝著山頂而去,沿途的亂石、雜草、歪七扭八的樹林好似提前為他鋪設了借力點一般,十三次縱越后就來到了小後山那不算平坦的山頂上。
「啊~」
山頂上傳來一聲驚呼,兩個坐在山頂歇息,登山設備齊全的年輕人齊刷刷朝他看來,黃知羽晃了他們一眼,轉身就朝著山下縱越而去,兩個鵝城大學的學生連忙起身朝他張望,就看見這個不速之客飛快地在山嶺間騰挪,沒幾下就消失在了山腰的密林中。
「卧槽,剛才那個,是人吧?」
「我不知道,這特么是人,不會是披著人皮的山魈吧?」
「走走走,趕緊下山。」
兩個大學生慌忙地收拾東西開始朝小後山下爬,對於他們這種業餘登山愛好者來說,青龍山公園的這座小後山有多難爬,他們是一清二楚的,剛才那個身穿運動服的仁兄就這麼著唰唰唰地跳下山去,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辦到的事,他們一度懷疑這就是遇著山魈了,而山魈之所以沒吃他們,可能是山魈今早很飽,而被他們稱作山魈的黃知羽則一臉晦氣地驅車朝著更東邊的鄉下駛去。
可惜啊,在這個人潮洶湧的時代,想尋一個安靜的地方都是一種奢侈。
一直來到了鵝城外的鄉下,他才繞到了一條土路上,朝前開了三公里,沒路了,車停在了一處人工開鑿的廢礦坑前,他左右張望了一番,隱隱約約看見對面山頭上有人在放羊,他幾步下了陡峭的山壁,走到那用鐵絲網拉著的廢棄礦坑前,看著上面寫著「廢棄礦坑,坍塌危險」的鐵牌,他再次張望四周,全是長滿荒草的亂石坡。
他在坑道前練起了四路洛水劍發,凜冽的劍氣不斷斬在四周的亂石坡上,荒草和碎石不斷被他斬飛到空中落下,嗖嗖嗖的迴響聲通過這個u型的山谷傳出去老遠,一個放羊娃趴在山頂的蒿草叢中,雙目圓睜地盯著手機屏幕,手機屏幕中,已發達4倍的正中央正是身穿運動服,上下翻飛,手中長劍亂舞,每一個動作都帶起一道無形氣浪,山坡上的亂石和蒿草被這股氣浪卷中,就呈逆時針螺旋狀朝後騰空而起,一直翻卷著出去五六米才落地。
放羊娃開著直播間,彈幕已經爆了,他原本只是個野外放羊主播,天天就直播一些放羊的原生態畫面,人氣不算高,只是一個野外區的小主播,剛剛還在一邊放羊一邊和直播間里的幾個熟客聊天打屁,接著就聽見了那嗖嗖嗖的回想聲,他原本以為有人在廢礦那邊搞事,結果真的有人在搞事,而且搞的事已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的內心此時是驚恐興奮相互糾纏,不曉得該不該露頭去和這位偶遇的隱士高人打聲招呼,他年紀不大,懷中也揣著少年人該有的武俠夢,只是不太確定,他就這麼衝出去,會不會變成一場痴人說夢?
外事不決問狗狗,內事不決找度度,遇事不決有觀眾,放羊娃打定了主意,看向了自己熱鬧非凡的直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