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爹,我們造反吧!
暮輝盡散,月上枝頭,夜蟲唏吟。
夏昊回到父親為自己置辦的三進出府邸。
這,可是寸土寸金的皇城。
三進出,相當於前世在帝都,擁有三個四合院啊!
當然,這可是皇城,相對於動輒林園式庭院的門閥貴胄,差距簡直天壤之別。
不過,這,已然讓夏昊極為滿意。
赫然間心生警兆,這是武者靈敏直覺。
神識開啟,向內看去。
沒想到,府邸四角暗處。居然有隱藏著四個身影,呼吸平穩而悠長,一看便是內家高手。
而正屋的廂房內,一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席坐案幾前,用著晚膳。
男子虎口日角,大眼長目,鼻子鷹勾,漆黑的濃眉下,雙眼幽邃,性深沉而詭譎。
黑伯側方站立,雙手下垂,一臉恭敬,時不時回應著男子的問話。
還有一高胖無須的男子,不時的服侍男子用膳。
「爹?始皇怎麼來了?高胖男子是趙高?胡亥的師父?」
哪怕是穿越而來,面對千古一帝攝人心魄的威壓,不禁壓力山大。
轉念一想,他只是我爹呀?我又不知他是始皇帝,見到爹有哈好緊張的?!
夏昊趕著牛車走進庭院。
卻見冬兒快速迎上,嗔怪道:「公子怎麼才回來?木料是作甚?」隨即羞赧扭捏道,「爹……爹來看你了。」
二人畢竟沒有舉辦成親儀式,只是昨夜經歷塗抹創傷膏,二人的感情可謂突飛猛進。
「這車木料,準備打一些傢具,冬兒安排一下匠人的食宿。」
冬兒脈脈的看向夏昊,訝然道:「公子,這才一個白日不見,我感覺你……
又不一樣了。
具體是哪兒不一樣,我又說不出來!」
「好敏銳!我這突破識海一重天,居然也能讓她感知到。」
夏昊靈機一動,「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不一樣呢?」
「眼睛,像泉潭一樣,更加清澈了。」
「是不是有個絕世美人,在裡面游泳?」夏昊嘴角調起一絲狡黠。
「嚶嚀……爹在裡面……唔……」
……
「爹,你來看孩兒了?」
夏昊見到始皇,還是很開心。
畢竟,哪怕是神魂穿越,卻有無法割捨的血脈關係。
「昊兒說說,今日在黑龍學堂學到了什麼?」
始皇帝頭也不抬,斜眼看向夏昊背長弓、挎名劍的裝束,不禁一愣,「你這把劍好像不是凡物?!」
「龍淵劍,和十大名劍齊名的上古名劍,這是猗頓氏送與孩兒的!」
夏昊下巴微微上揚。
「緣何?」嬴政愕然。
「我隨意給他們指點了一番,被他們奉若神明!」
夏侯的腦袋仰的更高。
「你個哈慫,不把腦瓜子垂下來,老子鞋底板抽你!」
看著鼻孔朝天的夏昊,嬴政就不由得生氣,看向夏昊垂下腦袋,面色稍緩,「你給老子說說,指點了什麼會如此值錢?居然送你如此貴重名劍?」
「我點撥了幾句,卻直接推動猗頓氏的冶鍊技術上一個台階,解決了他們百年的困惑,才送了名劍。」
多疑且敏銳,是帝王心術的標配。
儘管始皇帝並不相信夏昊有如此大的能耐,還是向趙高傳遞了一個隱晦的眼神。
「切,肯定要去調查一番。就這麼擔心我被利用?!」夏昊心中暗道。
……
「老子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你送進黑龍學堂。
如何救災,居然是『何不食肉糜』?
你個極品二世祖的名頭,徹底坐實了,而且,一夜之間已經名揚咸陽!」
「孩兒自幼在山林長大,山珍野味的,吃都吃不完……」
說話間,夏昊上前,乖巧的為嬴政捏著肩膀,神識透視,淤堵穴位極其準確,讓嬴政舒服的齜牙咧嘴。
「肉糜之事,暫且掀過。」
嬴政似笑非笑道,「聽說,你個瓜慫,要和始皇帝最喜愛的十八子胡亥比武?你可知他是少年武王?」
「這個始皇帝,完全是個腦殘,居然會喜歡胡亥這個白痴!裝呆賣傻,傻逼一個!」
「嘶……」
偉大的始皇帝撮著牙花子,倒吸一口冷氣。
既然選擇了隱瞞了身份,自己撒的謊,跪著也要走完。
「只有腦殘,才會和白痴一起玩!」夏昊繼續火上澆油。
始皇帝頓時面如鍋底,乾脆不做聲,低頭大口啃著肥美的羊腿。
「這小祖宗……真是無知無畏啊!這是當面狂罵主子啊!」
趙高聽得膽戰心驚,身形一晃,差點一個趔趄。
「爹,這是你的僕人嗎?怎麼像個太監似的。
陰森森的,我不喜歡。
讓他出去,咱父子說說話!」
「噗……」
始皇帝面容直抽搐,斜蔑趙高一樣,「你先出去吧!」隨即陰惻惻提醒道,「如果你敢說不該說的……」
「奴才省的!」趙高誠惶誠恐。
神識之間,背對二人的趙高,面容陰鷙,冰冷的雙眼透著毒蛇吐信的光澤。
「爹,你是做啥的,好像本事很大的樣子?!居然能把我送進二世祖集中營?」
「你爹……呃,你爹做的都是大事,你不必知曉。」
「這,怎行?爹百年之後,偌大的家業,還不得由我繼承?」
「噗……」
一口湯食噴出。嬴政一臉黑線,脫下鞋子就要作勢向夏昊抽去,「你個逆子,居然要咒老子死?」
……
「你個逆子,原本精鹽,你已獻給了你老子,怎麼又拿出來與胡亥做賭注?」
嬴政裝出生氣的樣子,卻又十分享受這種尋常百姓家的父子情,沒有疏離感,交流起來橫行無忌。
在嬴政眼中,這精鹽屬於誰都不重要。
反正最終都是他的,連大秦都是他的,只是心中極度抑鬱。
「我看爹日理萬機,世面上根本看不到,定是把這神物雪藏了,我這只是借用一下!」
「你不覺得,和胡亥比御射,毫無勝算嗎?我看,你才是有腦疾。」嬴政戲虐道。
「爹,三日後的大比,你一定要抽出時間,來親自見識孩兒的神技。
因為,又有跨時代的天物,將橫空出世!」
「什麼天物?能超越精鹽嗎?」嬴政驚愕道。
今日博士宮的各種信息反饋,才讓這位偉大的始皇帝認識到,精鹽確系普惠蒼生之物。
只因皇宮的鹽,也僅僅只是稍遜於精鹽而已,而天下十之八九百姓都是食用的黑褐色含毒、含雜質的粗鹽。
當李斯提議,在始皇帝東巡之時,可將此物恩澤於一方……
這,才開始重視起來。
「比武期間所展示的天物,乃橫推大草原的國之重器。」
「爹,有了此物,咱們造反吧!」
轟隆隆。
石破天驚,晴天霹靂。
「反正大秦要亡了,造反成功,你當皇帝,我當太子。」
「噗……」
秦始皇喉嚨一甜,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祖,始也;龍,人君像。謂始皇也。
秦始皇帝人稱祖龍,天下歸一,止戈於世間。
他的功績超出三皇五帝,你個黃口小兒怎的認為大秦要亡?」
……
「爹,關於始皇帝,我們要辯證的眼光看,可以分成正、反兩面來說。」
「那就先說好的!」嬴政饒有興趣道。
儘管每日都在阿諛奉承、歌功頌德中度過,但,兒子的評價,還未聽過。
「我不露一手,爹就不知道,你的麒麟兒有多麼厲害!」
夏昊起身,氣勢一遍,渾身瀰漫著氣吞萬里如虎的鋒銳之氣。
「始皇帝堪稱千古一帝,震鑠古今。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如果春秋戰國近千年的沉澱,用曲線表現的話,一直是平滑的上升趨勢。
而嬴政時代如同橫空出世,垂直的拉升。」
夏昊邊說,便用手勢比劃著陡然飛翔的姿勢。
「我甚至覺得,始皇帝不是人……」
卻見嬴政面色一黑。
夏昊心中暗樂,表面一臉崇拜道:「因為,他是神啊!」
聽到此,連嬴政眉梢一挑,面色多了一絲愉悅。
「他在各個領域的推動,皆為劃時代的豐碑。
亘古未有,都是質的飛躍啊!
經濟上:統一度量衡、統一貨幣,車同軌,修馳道,建靈渠,整個帝國一盤棋。
政治上:廢除分封制,實行三公九卿,加強中央集權,依法治國。
文化上:書同文,行同倫,並約束國民,樹立倫理道德和行為規範。
軍事上:修築長城,南擊百越,北御匈奴,開疆拓土。」
「始皇帝,奮六世的餘烈,開創前所未有的功績,在華夏大地上銘刻下屬於一個民族的痕迹!」
「就是他,諸夏才會成為一個文明,開創了炎黃大陸文明帝國的起源!」
「他就是千古一帝,諸夏有史以來,哪怕再往後推千年,也是最偉大的皇帝!」
夏昊毫不吝嗇的誇讚,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
一段話,聽得嬴政龍心大悅,熱血沸騰,激情四溢,也起身揮袖道:
「他的不朽功業,
將被澆鑄在青銅器上,
銘刻在高山之巔,
永遠流傳於世,將光照天下。」
夏昊更是龍飛鳳舞,意氣風發:
「偉大的始皇帝,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千古一帝,震鑠古今。」
……
嬴政鷹隼般的眼珠一轉,大袖一揮,隨即道:「不對啊?……
他這麼偉大,你緣何要造反?大秦為何要完?」
「他的步子太大了,速度太快了,-
他的子民跟不上他狂飆的步伐。
如同建立在沙灘上的帝國,千瘡百孔,風雨飄搖。
天下歸一,卻未天下歸心。」
轟隆隆。
如同平地炸雷。
「天下歸一,卻未天下歸心?!!!」
嬴政赫然一震,幽邃的目光,閃爍而詭譎。
「對,天下歸心,只有世間敬愛始皇帝,擁護始皇帝,才意味著天下歸一。
始皇帝這個蠢貨,一天想著神仙?
他,根本不知仙為何物?!
神仙是什麼?
食用的是百姓的膜拜、景仰、和香火之力啊!」
「轟咔咔……」
一道閃電在偉大的始皇帝腦海劃過,彷彿驅散了陰霾。
「國運,不僅是國強,還有民心啊!」
「只是諸子百家這些文人,吃飽了之後……」
「主子……急。」這是趙高闖入,面色焦慮。
「昊兒不錯,看出了這麼多問題。」
嬴政面色帶有遺憾,卻不得不終止談話,起身道,「下次告訴爹,這些問題如何解決?」
「爹,你又不是始皇帝,大秦垮了便垮了,你關心這些作甚?
孩兒有天地經緯之才,乾坤丘壑大略,我們乾脆造反吧!
造反成功,爹當皇帝,我當太子!」
走出大門的嬴政身形一晃,一旁的趙高身形一軟……
「你個逆子口無遮攔,讓殘暴的始皇帝知曉,咱爺倆同時完蛋!」嬴政陰沉爆呵。
二人頭也不回,逃一般,消失在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