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伊莎貝拉·布朗特及傑伊·蓋茨比的緋聞別說普通市民了,連上流社會都嗑得津津有味。
紐約的上流社會裡,誰沒去過蓋茨比的派對?誰又沒穿過希萊爾的禮服?他們是這座城市裡妥妥的話題人物,然而就是這兩個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居然走到一塊去了,是誰都忍不住八卦。
被蓋茨比捷足先登的紳士們自然不太滋味,他們著力調查他的底細,試圖找出能夠攻擊他的證據,因此大多數人都認為他是個私酒販子——這個年代很多突然暴富起來的人都是靠這個賺錢。
對於曾經輝煌一時但戰後開始沒落的老錢家族來說,伊莎貝拉·布朗特是一個很合適的聯婚對象——她有錢,又沒有強勢且咄咄逼人的娘家,意味著娶到她等於掌握了她的產業,能夠將他們從這尷尬的經濟狀況里拯救出來。
有些家族看起來很光鮮,實際上這種表面已經維持不了多久。在任何年代都有不思進取的人,他們跟不上時代的變化,那隻能被淘汰。
傑伊·蓋茨比純粹只是有錢,他並非來自赫赫有名的家族,還很可能是個私酒販子,他憑什麼?
伊莎貝拉·布朗特的財富可以幫助一個沒落的老錢家族重返輝煌,而她又可以得到身份的象徵,成為名門望族的一員,她的孩子也能冠上貴族的姓氏。
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伊莎貝拉沒理由不知道。
不過這到底只是蓋茨比單方面的說辭,她一天不親口承認,事情還有補救的餘地。
而且,就算她承認了又怎麼樣?現在不是戰前那個時代了,年輕人趨於在婚前交往看看彼此合不合適,不合適就下一個,不一定要立即結婚。
所以他們認為自己還有機會。
於是蓋茨比的派對一如既往的熱鬧,只不過今晚跟以往有點不一樣的是,大家都在討論同一個話題。
「有誰見過蓋茨比和布朗特?」
「不知道啊,他們可能不會來了。」
「伊莎貝拉·布朗特這麼避嫌,難道是真的?」
「女資本家跟酒販子不是挺配的嗎?」
一名東卵村的貴婦在竊笑。
「資本家?在這個金錢為上的世代里,資本家最吃香了。」一名西卵村的新貴說,「相比空泛的名頭,還是錢最實際啊。」
貴婦「嘖」了一聲,卻又想不出反駁的說話。
眾人說八卦說得越來越起勁,直到被一道女聲打斷。
「伊莎貝拉才不是那種人!」
那是個眼睛帶著怒意的棕發女孩,貴婦認識紐約上流社會的所有人,第一眼看見是個沒有見過的女孩,以為是偷偷溜進來的人,本來不打算理會她,然而貴婦認出這女孩身上的禮服是希萊爾的高定。
希萊爾的高定不是隨便就能買到,就連她也要排隊,這姑娘肯定不是普通人,因此她收起了不屑的眼神。
「小姑娘,你又知道些什麼?」
那個穿著高定禮服的棕發女孩沒有錯過貴婦眼裡那一瞬間的藐視,心裡更加厭惡:「如果伊莎貝拉決定跟一個人在一起,只能是她真心喜歡那個人,與一切利益都無關!」
新貴抓到重要的線索:「你跟她很熟悉?」
「呃……」
「咦,那是不是他們?」人群里傳出一聲驚呼。
眾人應聲抬頭,一同望向那人指著的方向——大理石台階之上,穿著華服的一男一女抓住了大家的目光。
金髮美人挽著男人的手臂,嘴角帶著淡淡的笑,香檳金色的無袖紗裙上串著一顆顆細細的寶石,跟她的頭髮一樣耀眼,隨著光線的變化而忽明忽暗,跟泛著圓潤的光澤珍珠耳環互相呼應。
她向來不會戴太多太浮
誇的首飾,以整體的和諧為先要,而非把最貴的都穿上身,即便她的珠寶不如別的女賓昂貴,卻反映出身為no1時尚設計師的絕佳品味。
她身旁的男人同樣一身淺色系的禮服,米白色的主調跟同場其他男士那一式一樣的深色系燕尾服對比,可謂非常大膽,卻也使他特別的與眾不同。
男人是個天生的衣架子,貼身的剪裁把他強而有力的軀體包裹得緊緊的,在舉手投足之間彷彿能看見蓄勢待發的肌肉線條,然而插在胸前口袋的白色鮮花柔和他整體的剛陽之氣,紳士的儀態像是油畫里的歐洲貴族。
時間像是靜止了,只有金髮美人的裙擺在飄。
他們從台階走下來,大家下意識屏了息,因為從那一男一女身上散發出來的壓倒性氣場令人窒息,人們自動讓出一條通向舞池的路。
他們看上去實在太養眼了。
咔察,不知道是誰的照相機亮起了光。
蓋茨比意識一晃,時光好像倒流回到五年前,一襲紅裙的伊莎貝拉出現在宴會上,奪去了他的魂魄。
那時候人們也是用這種驚艷的目光打量舞池中的他們,他頭一回成為上流人士眼中的焦點,並且被他們所羨慕著。
也是頭一回,他產生了自己是上天的寵兒的錯覺。
不一樣的是,當時他是個寂寂無名的軍官,而現在,他在紐約是排得上號的人物,權貴們每個星期都會來他的派對放縱。
而伊莎貝拉卻沒有變過,她向來都是人群里的主角,就像那屹立不搖的自由女神像,被所有人仰視著。
他們來到舞池中央。
「shallwe」他對他的女神伸出手。
「mypleasure」伊莎貝拉毫不猶豫的交出主動權。
是的,他的確是上天的寵兒。
……
一曲結束,周遭的女孩紛紛露出失望的眼神——紐約的鑽石王老五真的已經名草有主了,而且對手還是那個伊莎貝拉·布朗特。
他們的共同登場驗證了蓋茨比的那番話,他們的確在交往!
如果她們之前還有什麼心思的話,現在這些心思全消失得無影無縱了——伊莎貝拉走出來的時候大家都看她看得目不轉睛,而且她還有那麼鴻厚的財力,身上的裙子還是自己設計的呢,她們除了出身以外,還有什麼能拿出來跟人家比?
何況在這個道德鬆綁的年代,女方的出身越來越不重要,老錢跟普通人家的女孩結婚這種以前絕不可能成真的婚姻她們都見過了(倒是富家女孩跟窮小子交往跟以前一樣稀有),就算伊莎貝拉·布朗特來自中產家庭,再看看她現在的成就,誰會在意她的出身?
再說,黛西·布坎南也許是路易斯維爾的黃金女孩,但是放眼全國,出身比她好的女孩不是沒有,可湯姆·布坎姆還是選擇了她,可見出身不再是老錢通婚的唯一考慮了。
不過男方的出身則重要多了。
在旁人看來,伊莎貝拉有更好的選擇,是蓋茨比高攀了她,看周圍那些富二代富三代略有惡意的目光就知道了。
伊莎貝拉一邊應付著熱情的賓客,眼角一邊瞥到那個她找了好久的人,向眾人說了聲「失陪」。
「喬,你剛剛跑到哪裡去了?」她沒好氣的問。
這個棕發姑娘不是其他人,是她的表妹喬·馬奇。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所以自己離開了。」喬難得的乖巧認錯,只不過只限於在伊莎貝拉面前。
「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我不會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伊莎貝拉語重心長,她總是放心不下這個跟自己有點像的姑娘,「但是紐約跟你的故鄉不一樣,這裡處處充滿著心懷不軌的人,你要學會保護自己。」
「你放心吧,我不會被壞人騙的!」喬立即又打起精神來,「不過紐約真的太好玩了,這是我去過最熱鬧的派對!你猜猜我剛剛跟誰交談了?電影編劇還有出版社的老闆!」
已經二十歲的喬好不容易得到母親的批准,允許她一人來到紐約闖蕩,不過喬心知肚明母親會同意,很大部份原因是因為伊莎貝拉也在紐約,而且她承諾會照顧自己。
喬對伊莎貝拉的景仰比任何人都更要強烈,她嚮往著所有獨立強大的女性,而伊莎貝拉是她見過最厲害的一個。
所以在伊莎貝拉得知她要來紐約后提出可以為她介紹一些編輯,她拒絕了。
因為伊莎貝拉在她這個年齡沒有任何人幫助,憑自己的實力成為最頂尖的設計師,喬也希望她的小說能夠真正打動出版社的編輯,而不是靠伊莎貝拉的關係。
在這些年間,喬在各種雜誌和報紙上連載過自己的文章,雖然反應不錯,但那些終究是地方的小雜誌社,因此她這次以作家身份來到紐約,尋找更大的舞台。
伊莎貝拉挑起眉毛,不知道喬用了什麼方法跟這些有名的人物說上話,但確實令人另眼相看。
「他們有興趣看看我的偵探小說!」喬興奮得有些得意忘形,「回頭我一定要跟約翰說說這件事!」
約翰就是數年前伊莎貝拉跟喬去英國時認識的約翰·華生醫生,伊莎貝拉這些年也算見過不少人,但約翰·華生和夏洛克·福爾摩斯這對搭擋給她留下的印象還是前三的深刻。
喬跟華生成為了筆友,這些年一直保持聯繫,這事伊莎貝拉是知道的,他們甚至會用名字和稱呼對方,是一對令人出乎意料的忘年交。
……不對,華生醫生也沒有那麼老。
喬的目光越過伊莎貝拉,落在她身後的人身上:「噢,卡拉偉先生!」
「馬奇小姐,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尼克沖她點頭,又轉向伊莎貝拉。
「嘿,貝拉。」
「一段時間沒見了,最近還好嗎?」
「我還是那樣子,你呢?」
「還不錯,你最近倒是挺常跟傑伊混在一起啊。」伊莎貝拉笑著道。
尼克可是帶著重任過來的——他要試探伊莎貝拉對跟蓋茨比結婚的想法。
這會伊莎貝拉主動提起了蓋茨比,倒是中了他的下懷。
「你們終於正式公開了啊,看來我很快就能聽見訂婚的消息了。」
尼克不擅長說謊,作為青梅竹馬的伊莎貝拉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不太自然。
多半是蓋茨比派他過來刺探她的想法,不過她體貼的沒有戳穿,想著倒是可以借尼克向蓋茨比傳遞她的真實想法:「那也得他先向我求婚,只是我未必會答應就是了。」
尼克愣住:「為什麼?」
「婚姻不過是一紙契約,如果兩人都對對方忠誠,那契約的意義在哪裡?」
在這個年代的人看來,結婚是一件再也正常不過的事情,不結婚的人就像哥斯拉一樣稀奇。
但是到了現代,選擇變多了——有的人寧願交往一輩子都不結婚,事實上很多明星都是這樣的,甚至連孩子都有了,兩人還只是保持著男女朋友的關係。
最重要的是一起的兩人有共識,這樣結不結婚就無所謂了,伊莎貝拉是這樣認為的。
如果要靠結婚來控制自己對伴侶忠心,那麼這樣的婚姻早晚會分裂。
「對啊,為什麼女人一定得結婚?」喬無比認同的附和,「如果我像貝拉一樣事業有成,我是肯定不會為了婚姻而犧牲自己事業的。」
女人在結婚之後就要以家庭為中心,這是即便到了新時代仍沒有為社會拋棄的傳統思想。
就算是喬也沒有想過女人在婚後依然全職工作
的可能性,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
她跟伊莎貝拉的出發點不一樣,伊莎貝拉並非在擔心自己的事業,她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尼克:「……」
完了,如今連超級反傳統型女生喬·馬奇也來了紐約,伊莎貝拉的不婚主義只會更加鞏固。
蓋茨比無疑是老派的人,他認為婚姻是神聖的,他想要給伊莎貝拉一個正式的名分,那麼他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她身邊。
他能看出蓋茨比的不安,別說旁人覺得是他高攀了伊莎貝拉,連他自己也這麼覺得,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無時無刻都感到不安。
他排除了萬難才抓住這個女孩,他不能承受失去她的後果,因此結婚是他唯一的路。
這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對方的顧慮,唯有作為旁觀者的尼克看見了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