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上 大發善心
「把弓箭扔在那裡吧。」
正伸出手準備拾起弓箭的佩德羅停在半空中,他扭頭不解地看著發出聲音的男人:「你在開玩笑嗎?」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程知行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口。
「你確定?」
「我確定。」
「為什麼?」
「你會用弓箭嗎?」程知行反問他,佩德羅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也不會,帶著它們只會增加重量。」
「好吧。」佩德羅收回手直起身,走過程知行身邊時,他笑著向程知行挑起一隻眉毛,「我以為你會把它們拿走,賣個好價錢。」
「我昨天拉了一下,磅數太小,不算好弓。」程知行轉身跟著佩德羅走出屋子,他不忘貼心地拉上門,「賣不出好價錢。」
「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兩人走到院子外面,弗朗哥和巴科已經整裝待發,拉戈坐在馬蹄旁,像一個忠誠的衛士。弗朗哥的馬鞍上還橫馱著一個人,是索菲亞。經過昨晚一鬧,誰也不敢再輕視她,她的手腳被牢牢地捆住,只能像魚一樣在馬鞍上擺動。
「早上好,堂吉訶德、桑丘。」看到他們走來,趴在馬鞍上的索菲亞居然抬起頭主動向他們打招呼。
「什麼?」佩德羅愣了一下,他看著程知行,指著他的臉笑了起來,「她說你是桑丘·潘沙!」
「閉嘴,兩個罐頭。你才是桑丘。」程知行白了佩德羅一眼,他拾起巴科的韁繩放在佩德羅手上,「這頭『毛驢』歸你。」說完,他走到弗朗哥前,握住它的韁繩。
程知行朝佩德羅偏偏頭,就拉著弗朗哥出發了,拉戈搖著尾巴跟在他身邊。
佩德羅握著巴科的韁繩愣在原地,他看著程知行走遠了,才拉著騾子大步跟上,他癟著嘴,一臉的不悅。
程知行一手拉著馬韁繩一手拿著地圖冊走在前面,時不時地低頭查看地圖,辨明方位,他完全沒注意到身後傳來的不滿寒光。
不過倒不是所有人都沒注意到佩德羅的不愉快,馬背上的金髮俘虜正盯著他笑,那笑容帶著一點狡黠的挑釁,佩德羅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拉著巴科加快了步伐,好和程知行並肩而行。
這該死的女人,這該死的漂亮的女人。
佩德羅想到昨晚發生的糗事就生出一股沉悶的怒火,程知行在他身邊,他又不好發泄出來,他只好默默地向前走,攥著巴科韁繩的手指握得指節咔咔作響。
「你怎麼了?」程知行察覺了他的異常,抬頭看著他。
「沒什麼,手癢。」佩德羅撓了撓自己握緊的拳頭搪塞過去,程知行也沒繼續問,他專註於地圖上標記著奧索爾的點。
他們從早上七點出發,直到中午才停下腳步。程知行看著前方兩百米遠的道路突然向上變成了一個緩坡,他擦了一把汗,叫住還自顧自前進的佩德羅:「等等,佩德羅,在這裡停一下。」
佩德羅拉著巴科停住,他回頭疑惑地看著程知行:「怎麼了?」程知行沒有回話,他放開韁繩,走到了馬鞍邊,佩德羅看看前方的路又轉頭看看程知行,他不解地攤著手問,「夥計,我們就快到了。」
「我知道。」
「所以......喂,你想幹嘛?」佩德羅驚訝地看著程知行將索菲亞從馬鞍上抱了下來,他把她扛在肩頭,向路旁的一處森林走去。
卧槽!三瓶紅酒不會想......
佩德羅瞪大了眼睛,他牽著騾子調頭往回走,他對著正將索菲亞放在地面的程知行喊道:「你瘋了,盧卡!你不會......」
「槍拿出來。」程知行沒有理會佩德羅的呼喚,他放下索菲亞,讓她面朝下趴著,然後從腰間摸出一把鋒利的戰術匕首,他將匕首在空中拋了半圈反手握住,「兩個罐頭,槍拿出來。我昨晚給你上過子彈了。」最後那句話是說給地上的俘虜聽的,「兩個罐頭,快點。」
佩德羅有些遲疑,程知行又催了幾次,他才磨磨蹭蹭地拿出自己的手槍,他不滿地說:「馬上,別催。」
「拿槍指著她,別忘了開保險。」程知行的聲音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摁著擺動掙扎的索菲亞,因為佩德羅遲緩的動作而皺起眉頭,「你不會用槍嗎?佩德羅·巴布羅!」
「好啦好啦,我打開了!」佩德羅被他催得也感染上一絲煩躁,他打開保險,如程知行要求的那樣將槍口指向地上被摁住的女人。他看著程知行舉著的匕首一點點靠近......
「你確定你對準了?」程知行忽然停住了,收回手抬起身問他。
「我確定我對準了!」佩德羅怒氣沖沖地反吼向程知行,然後他看見自己的同伴又開始剛剛的動作,那把閃著寒光的匕首緩慢地逼近無法反抗的俘虜。他看到索菲亞在激烈地掙扎,那雙美麗動人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看上去像一頭無助的小鹿,他不自覺地放下手槍,向程知行請求,「不,盧卡,這樣做不對,你不能......」
佩德羅還沒說完,咔的一聲,索菲亞腳上的帆布袋被鋒利的匕首劃開。佩德羅看到程知行將匕首重新插回刀鞘,他摸出一把鑰匙,蹲在索菲亞身邊,他一隻腿壓著女人剛剛獲得解放的雙腿,俯下身給她解開了束縛了她一晚上的銀手銬。
他做完這些后迅速地起身往後退了幾步,退到安全距離。
「佩德羅·巴布羅!」程知行忽然充滿怒火地吼了聲,佩德羅被他的怒吼拉回了神智,他看到那雙黑眸向下暗示地轉動,他低頭一看,發現雙手握的手槍不知什麼時候垂下了頭,他趕緊舉起胳膊,用槍口對準正從地上掙紮起身的金髮女人。
索菲亞艱難地用酸疼的手臂撐著地面站起身,她現在沒一處不疼不僵的,她被捆了15個小時,那些束縛的影響尚未遠去。不過對於現在的索菲亞來說,身體上的疼痛遠遠不及此時精神上劫後餘生的喜悅。
剛剛程知行將她扛進樹林時她真以為他想對自己做些什麼。
索菲亞曾自大地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接受一切命運的準備,然而當她真正面臨可怕的折磨時,她依然被嚇得瑟瑟發抖。
幾秒鐘前那些毛骨悚然的感覺現在仍然讓她心驚膽寒:他扛起自己的瞬間,她腦子裡迅速地閃過一個個可能發生的可怕畫面。現在她安全了,但那些畫面卻像旋轉木馬一樣不斷地在她眼前反覆播放。
她站在她起身的地方,劇烈起伏的胸膛久久不能平靜。
「你走吧,索菲亞。」那個抓住她又解放她的男人開口了,她轉頭看著他,他向著他們來的方向伸出一根手指,「你的弓箭就放在我們離開的那間屋子裡,我想現在它們依舊在那兒。」
「什麼?」索菲亞有些不敢相信。
佩德羅也一樣:「三瓶紅酒,你認真的嗎?」程知行點點頭,他走到弗朗哥身邊,拉著馬前進了幾步,給她讓出了一條道。佩德羅難以置信,他看了看索菲亞,又把目光轉回到程知行身上,「你不是說要帶她去奧索爾嗎?」
程知行聳聳肩,他看著迷茫不解的索菲亞,說:「這個世界審判一個外國人不需要公正的調查,何況她是一個斯拉夫人?」
「你不怕她帶著同夥來找麻煩?」
「如果她有同夥,昨晚我們就該見到了。」程知行打了個哈欠,他揉了揉眼,「我昨晚一夜沒睡就為了這個,結果我連只老鼠都沒看到。假如她真的有同夥,那也不管我的事了,我又不會在這裡久留。」他轉頭看著佩德羅,用眼睛快速地打量了他,「你以後也許就住在奧索爾了,你不用擔心她。估計這一帶活著的斯拉夫人沒幾個了,更別說斯拉夫強盜。」
「操蛋。」這女人昨天差點殺了他!佩德羅罵了聲,然後他沉默了,過一會兒,他緩慢地點了頭,但握緊的手槍依然開著保險。
「快走吧,保加利亞人。」程知行對索菲亞說,他抱著手朝他們來的方向偏頭,「回去晚了你的弓就被撿走了。」
索菲亞微微放鬆緊繃的表情,雖然有些難以相信,但她確定這些西班牙語她都聽懂了,她獲得了自由!索菲亞慢慢地向著來路走出一步,她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的兩個男人,叫盧卡的亞洲人對著她點頭,叫佩德羅的西班牙人依然拿槍指著她。
她強迫著自己僵硬的雙腿跑起來,她不敢回頭,用最快地速度跑向他們來的方向。
「好了,你可以放下槍了。」他們的俘虜消失在遠方有一會兒了,程知行拍了拍佩德羅的肩,走向弗朗哥。
「你居然真的放走了她。」佩德羅放下手臂時覺得手臂有些微微發酸,他合上保險把槍插進皮帶,跟著程知行走到弗朗哥身邊,「剛剛你把她抱到樹林,我還以為你要......」
「我要怎麼?」程知行摸著馬鞍前的拉環反問他,「你不會以為我打算在那裡,嗯,西班牙語怎麼說那個詞來著?」
「violar.」
「對,violar(強姦).原來我在你心裡就這麼個形象?」
「不,是剛剛才覺得,不過吧,你確實早就有這種傾向,偏執、多疑、暴力,喜歡先下手為強......這不就是犯罪心理學所謂的violador嗎?」佩德羅突然頓住了他看到程知行露出一個意義不明暗藏危險的笑容,他立刻做出一副無辜的面孔,「當然,我依然相信你是個好人。」
「謝謝。」程知行說,他的點頭和他感謝的聲音一樣透著敷衍和不真誠。
佩德羅看著他,突然程知行拉著拉環蹬著馬鐙一個高抬腿躍上了馬背,他抬腿時鞋尖劃過佩德羅的鼻子,佩德羅用手迅速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自己的食指和中指上全是灰塵,他看著自己的手發獃,鼻子也跟著有些腫痛。
程知行卻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他踢著馬肚讓弗朗哥往前走,弗朗哥走出幾步后程知行回頭對佩德羅喊道:「別忘了拉上你的『毛驢』,桑丘·潘沙!」
「艹!」佩德羅不滿地跺腳,他用手背迅速地擦了擦自己的鼻頭,拉起巴科的韁繩就往前小跑。
報復心強!他果然是個violador的好苗子!他還是個瘋子!比堂吉訶德還瘋!
佩德羅忽然想起塞萬提斯筆下的鄉紳吉桑諾是個瘋子,他想到這一點而心情好轉——桑丘至少是個正常人,堂吉訶德可是個瘋子呢!
索菲亞一路向回狂奔,雖然累得要命,但她不敢停下自己酸疼的雙腿。她不知道那個亞洲人為什麼突然善心大發放了自己,她生怕他反悔再把她捉回去:他有著一匹高頭大馬,追上她不是什麼難事。
除他們以外,可能躲藏在任何一處的強盜更讓她擔心,強盜可不會像那兩個說西班牙語的外來人那麼友善,落在他們手中,比死更恐怖......
恐懼激勵著索菲亞保持速度往回趕,她終於看到了他們早上離開的那幢白色屋子,屋子前還遺留著馬蹄踩過的月牙印,蹄印清晰可見,說明他們走後還沒人來過這裡。
索菲亞打開木門,正如亞洲人所言,她的弓和箭都立在牆角。她將弓箭拾起,迅速離開屋子走進森林,她照著標記找到了「黑海」,又尋著標記回到了小木屋。
一走進台地,她就嗅到了異樣濃烈的血腥味,她看到泡著鹿皮的水桶翻倒在地上,鹿皮不見了,只有一小塊連著毛髮的碎片被遺棄在水桶旁,上面還飛舞著喧囂的蒼蠅。
索菲亞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放輕腳步,慢慢地朝木屋走去。
她仔細地聽著周圍的聲響,除了鳥叫和蟲鳴外沒有其他異響。她走過居住的木屋,聞到更濃烈的血腥味,她看著那間被用來存放物資的木屋,味道似乎是從那裡傳出的。
她把弓拉開一半,朝木屋前進,她看到木屋大門居然是敞開的,門前的泥土濕漉漉的,還飛著蒼蠅,和周圍干土形成鮮明的色差對比。她慢慢地走到木門前,朝屋內快速地看了一眼,然後鬆了口氣放下弓。
裝滿鹿肉的塑料桶翻倒在地上,桶中殘留著几絲血水,昨天被切割好的鹿肉不翼而飛,只剩下蒼蠅圍著血水轉圈。索菲亞走到門口,她蹲下來觀察那些濕潤的泥土,她看到一個個淺淺的小坑,她比劃了一下,那是伊比利亞狼留下的腳印——這些小偷偷走了她的獵物——她昨晚離開時沒有把木門鎖上,因為鎖門這件事總是發生在晚上入睡前。
索菲亞用手撐在膝蓋上抵著下巴看著這些腳印出神,她兩腳腳掌著地地蹲著,許多歐洲人都做不到這樣的亞洲蹲,但她卻可以。她在那裡蹲了一會兒,直到肚子開始發出尖銳的抗議。
早上出發前,那些俘虜她的男人其實給過她食物,但她當時完全沉浸在自暴自棄的絕望中。那個亞洲人問了她幾次她都搖頭,她真的一點也吃不下,於是他就把食物又收起來了。
嚴格算算,她已經有接近24小時沒吃下一粒糧食了。
索菲亞意識到這件事後,眼前的腳印開始變得有些模糊,她站起身,踉踉蹌蹌地向另一座木屋走去。她找到了放到高處的一個罐頭,用剔骨刀打開了它,她胡亂地吃了幾口,冰涼的罐頭在舌頭上釋放著難以下咽的粘膩感。
吃完了罐頭,索菲亞忽然覺得身體失去了力量,無力感讓她坐在地板上一動不動,她左手拿著空罐頭,右手拿著沾滿罐頭汁的勺子。她坐了一會兒,飽腹感爬上腦神經,疲憊了一天一夜的大腦終於開始感到睏倦,她昏昏欲睡。
為了不讓自己倒在骯髒的地上,她強迫自己站起來,走到那張簡陋破舊的行軍床前,一頭扎進了打著補丁的枕頭。
夢裡,她回到了無垠寬闊的海岸邊,父親和亞歷山大站在燒烤爐前忙碌,面色紅潤健康的母親端著果盤站在旁邊幫忙。夢裡的自己還是個7歲的小女孩,她正處於無憂無慮的年齡,和同齡的男孩一起拉扯著風箏的長線在父母大聲叮囑中奔跑。
索菲亞在半夜醒來,物品砸到木板的悶響驚醒了她。她本能地抓過放在床頭的剔骨刀,悄聲地走下床,她聽到嗚嗚的低吟,不似人發出的聲音。
她慢慢地走到木門口,輕輕地打開一條門縫朝外觀察,她看到漆黑的夜色中幾個低矮的長影在另一座木屋的門口晃動,她看到了那些影子長長的尾巴——是伊比利亞狼。昨晚飽餐一頓后,它們又來做客了。
索菲亞懊悔自己為什麼沒有關上不遠處那扇該死的木門再回來吃飯睡覺。
她悄悄地關上門,悄悄地落下木製的插銷,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確認每一個插銷已經鎖好,她才微微放下心來,她又走到窗戶前,輕輕地用一塊大木板遮住了全屋唯一的一個窗戶。做完這一切后,索菲亞才完全放下心。
她摸著黑找到了行軍床邊的半支蠟燭和火柴,她點燃了蠟燭,漆黑的世界終於有了一絲光亮。她一隻手拿著剔骨刀一隻手拿著蠟燭重新坐回到床邊,她將蠟燭和剔骨刀都放在了行軍床邊的破舊床頭柜上。
木屋外的世界傳來一聲拖著長調的狼嚎,索菲亞近距離地聽著野狼夜半的歌聲,她的左胸口下的東西緊張地咚咚直跳,她知道,她不可能安心地再次入睡。
她看到了蠟燭光亮下那本她翻過無數次的《堂吉訶德》,索菲亞嘆息一聲,將它取了過來,她翻開第一章,上面寫著:曼查有個地方,地名就不用提了,不久前住著一位貴族。他那類貴族,矛架上有一支長矛,還有一麵皮盾、一匹瘦馬和一隻獵兔狗.....
索菲亞閱讀著上面的文字,腦中浮現的卻不是一個五旬的瘦弱老頭,她想起那個濃眉黑眼的亞洲人和他的頭髮凌亂的西班牙同夥,他們帶著一匹馬和一頭騾子,他們都講西班牙語,那個亞洲人不會彈舌,除此之外他講著一口正宗的卡斯蒂利亞語,他們就像堂吉訶德和桑丘·潘沙。
想起那兩個人,索菲亞再一次感到驚訝:亞洲人昨晚還主張殺了她,今天卻親手放走了她。他到底來這裡幹什麼?為什麼會有一個西班牙人與他同行?為什麼他說他不會在這裡久留?為什麼他說那個佩德羅的男人會住在奧索爾?他們從哪兒來,又要到哪裡去......
一系列謎團出現在索菲亞的腦子裡,不斷撩撥著她的好奇心。
一個衝動的想法冒失地闖進了她的心房,她想要再次見到那兩個男人,她想把自己的問題一股腦兒地拋給他們,然後問個水落石出。這些幻想讓她情緒高昂,但過了一會兒大腦冷靜下來,那些高昂的情緒變成了低落的空洞,侵蝕著她孤獨且擔憂的心。
我不會再見到他們了。
她放下手中的書,聽著屋外野狼探索木屋時發出陣陣的悶響。索菲亞忽然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孤獨感:偷吃她獵物的野狼有同伴,入侵她駐地的男人也有同伴,只有她,只有她是一個人,她是個孤獨的俄羅斯人,甚至不敢隨意向別人表明她的真實國籍。
爸爸,媽媽,亞歷山大。
那些曾是在她生命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人都遠離了她。索菲亞抱著自己的雙腿流下了眼淚,她咬著膝蓋上的布料小聲地抽泣,她不敢放聲痛哭:哭出聲也是有代價的,跟她一起來巴塞羅那比賽的女孩被野狼咬死後,她學會了這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