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道不輕傳

第十一章:道不輕傳

張宇初一閉眼,就半天沒有動靜,唐昕也懶得搭理,這樣相安無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家裡放著一個剛認識一天的陌生大男人,是個女人都不會放心的休息,唐昕也不例外,她有些忐忑的坐在沙發上,目光停留在入定中的張宇初身上,細細的端詳,靜靜的對峙著。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時間一再一點一滴的過去,而張宇初的姿勢卻沒有絲毫的改變。

到最後,唐昕也是困得不行,兩眼皮支持不住的掐著架,回到房間,反鎖上房門,美美的洗了一個熱水澡。

「咔嚓。」

將近過了半個時候之後,靜悄悄的房間傳來一聲異響,唐昕反鎖的房門打開了一條縫隙,一陣幽香從房間內飄逸而出。

只見唐昕身穿一襲白色連體睡衣,稍稍遮掩住羞人的部位,皓如白雪的肌膚曝露在燈光之下,宛如月下聖女一般聖潔。

白天盤起的長發,此刻披散在背後,長長的發梢還帶著一絲水氣,也許是剛剛洗澡的緣故,臉上還泛著一層淡淡的紅暈,更顯清麗脫俗。

在唐昕的視線中,張宇初還是保持著原先的姿勢,一動不動,跟一座雕像似的。

感到高興的同時,唐昕心居然還有一種莫名的失落與惆悵。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可眼前這個可惡的傢伙,居然連正眼都沒瞧過她一眼難道真的是自己長的不夠漂亮么?

頭一次,唐昕對自己的容貌產生了懷疑,很快唐昕又否定了這個結論,應該是這個怪人,審美畸形吧。

唐昕的目光落在張宇初安詳的面龐上,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了房間,拿出一條毯子,小心的蓋在張宇初的身上。

現在已經入秋,天氣已經慢慢轉涼了,這個時候睡在沙發上是很容易著涼的。

「啪嗒。」

客廳的燈光熄滅了,只能夠聽見一連串輕微的腳步聲。

……

等張宇初從入定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的六點鐘。

張宇初微微睜開眼睛,迎來第一束晨曦,久違的感覺在心頭瀰漫。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每天的這個時候總是天地靈氣最為充裕的時間。

遙想六百年前,旭日東升之計,龍虎山上,弟子三千,齊聚一堂,演武修道,氣勢恢宏。

而今,龍虎山遠在他方,三千弟子不復,一切都已經成為昨日雲煙,張宇初也沒有打算放棄晨練的習慣。

張宇初起身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身上多了一條厚厚的毛毯,頓時有些怪異的看了唐昕的房間一眼。

不用想,這套房子里就他和唐昕兩個人,毛毯不會自己蓋在他身上,那就剩下一種可能。

房間之內那個女孩,還在睡夢之中,脈搏紊亂,心律不齊,肩頭的傷已經開始擴散,顯然她昨天晚上休息的並不好。

凝視房間良久之後,張宇初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從一開始他就已經申明,這一切都是交易。

他不需要唐昕對他這麼好,這一切只是一個交易,交易完成之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這個世界如果還有一樣東西讓張宇初束手無策的話,那就是人情,這個世界最難償還的就是人情債。

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房間里熟睡的那個女孩對他惡語相向,而不是對他關懷備至。

那交易始終是交易,在交易結束之後,他能夠無牽無掛,毫無心理包袱的離開,可是現在,事情似乎與他的意願背道而馳。

道家無為,萬事萬物有著它的固有規律,事情雖然背離了他的意願,張宇初也不會刻意做些什麼去改變,事情原有的軌跡,一切順其自然好了。

來到衛生間,張宇初洗漱了一番,雖然牙膏,牙刷,這些東西對張宇初來說是個新奇事物,但還是難不倒他。

離開房間之前,怕唐昕醒來之後找不到自己,張宇初還特地在桌子上留了一張字條。

可張宇初不知道,他寫的清一色的繁體字,這些字認識唐昕,可唐昕不認識它們,留字條也是白搭。

離開公寓,來到小區內的一片空曠地帶,而這片空曠地帶此時已經聚滿了人群。

都是清一色的老爺爺,老太太,這年頭的年輕人,生活節奏快,工作累不說,夜生活還豐富,在個時候都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補償昨天晚上遺漏的睡眠時間,哪有功夫起來鍛煉身體。

也只有退休之後的老爺爺老太太,年老力衰,生活想豐富也豐富不起來的時候,才能夠想到鍛煉身體。

他們手中比劃的動作卻讓張宇初感覺有些眼熟,似乎在什麼時候見過,可又感覺有些不對勁。

唉,這不是張三丰那個牛鼻子自創的太極拳么,難怪感覺這麼不對勁。

能夠將張三丰的太極拳打成這個摸樣,絕對是一種境界,就算是張宇初也自嘆弗如。

張宇初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腦海中出現這樣一幅景象:一身邋遢的張三丰,掀開棺蓋,從數百年的墳地里跳起來,指著一群穿著白色練功服的老爺爺,老太太破口大罵。

不過張三丰真的死了么?算算時日要是張三丰要是活到現在起碼也是八百歲,別人絕對活不了這麼長的歲數,可對張三丰這個脾氣古怪的邋遢老頭,張宇初心中還真沒底。

張三丰和張宇初一樣,乃是張天師之後,不同的是張三丰一脈沒能夠繼承天師道統。

按資論輩,張三丰可以說是張宇初同宗同族的叔爺爺,可對張三丰,張宇初是真的尊敬不起來。

這個原因說起來很簡單,武當屬全真教,龍虎山天師道乃正一道,傳承道統不同,更重要的是張三丰生性不拘,更像是一個童心未泯的老頑童。

雖然年歲相差甚大,輩分也擺在那,但張宇初和張三丰的關係更像是一個忘年之交。

張三丰的太極拳,張宇初自然是熟悉的不得了,絕對不是眼前這個摸樣。

正宗的太極拳,可以說是剛柔並濟,快慢相宜,在張三丰手上使出來可以說是無往而不利。

儘管張宇初不太服氣,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事實,畢竟年齡,功力,道行的差距擺在那,說出來也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而太極拳流傳到市井之間,變成今天這個摸樣,恐怕也有歷史的根源,不會是毫無道理的。

道不輕傳,張宇初可沒有想過要將正宗的太極拳傳給這些老爺爺,老太太,就算傳給他們,以他們的年紀和資質也是白搭。

要是將正宗的太極拳給流傳出去,落入姦邪之手,日後還得自己去清理禍害,也是一件麻煩事。

世傳的符篆都能夠傳到張世傑這種心術不正之人的手中,更不要說將正宗太極拳在俗世間隨意流傳。

張宇初也不顧旁人的目光,穿著一身名牌就盤腿坐在草地上吞吐納吸,匯聚天地之間的靈氣。

雖然不能夠將正宗的太極拳傳給這些起來晨練的老爺爺老太太們,但張宇初卻能夠讓他們接受濃郁的天地靈氣的沐浴。

沐浴在濃郁的天地靈氣之下,可比他們打十年二十年的假太極管用的多,還能夠舒緩風濕,關節炎之類困擾他們多年的老毛病。

張宇初看這些老人的面相,不乏大富大貴之人,亦有勞苦一生之輩,但在張宇初眼裡他們都是年過半百的老人。

讓他們接受天地靈氣的沐浴,也是一個順便,張宇初也沒有任何的損失,也沒有打算讓他們知曉。

這些正在打拳的老爺爺,老太太們,看見張宇初的出現也愣了一下。

都詫異的覺得,什麼時候小區也出現了一個愛鍛煉的年輕人,這樣的好小夥子可不多嘍。

緊接著張宇初的表現,讓張宇初剛剛在他們心裏面建立起來的良好形象蕩然無存。

沒想到這小夥子年紀輕輕,還儀錶堂堂的,居然是一個神棍,真是白瞎了一個大好青年喏。

改革開放以來,道家也被撥亂反正,政府給予了正確的對待,可大都市裡的老百姓可不管你那麼多。

他們對道家的看法還停留在幾十年前,那是一個瘋狂的年代,看相,算命那就是迷信。

走南闖北看相算命的江湖人士,不是天殘也被整成了聾子和瞎子,最不濟也是個瘸子,世外道觀也遭受到瘋狂的迫害。

現在雖然好了一點,但還是沒能夠從心裏面扭轉內心的想法,看著一個大好青年受到封建迷信思想的迫害,他們心裡還蠻不好受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誰也管不著,誰也不愛管誰,這些老爺爺,老太太們可沒有勸解張宇初的念頭,以後還是離這個小神棍遠一點的好。

還搞個什麼吞吐納吸,也不知道在道家協會登記沒有,要是癲狂起來,搞個什麼修道成仙,來個引火**什麼的,殃及池魚就不好辦了。

對,不能再讓這個人在這裡繼續住下去,這太危險了,要找有關部門反映一下,把這個人從小區里趕出去。

這些老爺爺,老太太,就有不少是居委會的,乾的就是社區的工作,對這種事情經驗還是很豐富的,干起活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這些平日在一起晨練的老爺爺老太太,三三兩兩的串聯起來,很快就達成一致,形成共進退的統一戰線。

人心叵測,張宇初怎麼也想不到,這麼快,他就被排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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