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聚會道別
大伯顫顫巍巍的抬手,想掙脫世升的鉗制,無奈根本沒有力氣。
世升看見父親過來了,一臉笑容地說:「爸,我和大伯說了一定會好好照顧堂哥!」
世升爸高興壞了:「這就對了嘛,都是一家人哪來的隔夜仇!」
大伯眼底一片死灰,想說點什麼終是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晚上回家后,青雪輕聲地問世升:「你真的會幫你堂哥安排工作,一直照顧他家嗎?」
「怎麼可能?!不過是當著我爸和親戚們的面敷衍他們而已。他能耍心眼要我在大家面前做保證,我難道就不能陽奉陰違,虛與委蛇?」
「其他人挑不了我家的刺兒,我爸那邊也能有個交代,我今天這不就給他兒子介紹了工作,是他自己不肯去!」
世升想起今天和大伯一家道別的時候,他故作親熱拉著大伯的手,在他耳邊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大伯你走好,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兒子的!」說罷給了大伯一個冰冷的眼神。這句話已經是對他大伯最好的回報了。
世升繼續說:「我不會想著報仇,更不會以德報怨幫助大伯一家,因為他們不值得我付出任何心力和時間。」世升不願再花功夫和一個將死之人計較,餘下一個老太婆,一個三歲小孩再加上一個廢材實在無需他費神搭理。
青雪把手覆在世升肩膀上,表示贊同:「你做得對,我們沒必要和這樣的人糾纏不清,浪費生命。」
世升想起另一件事,笑著拍了拍青雪的手:「我明天中學同學聚會,你想一起去嗎?」
青雪盯著他:「你同學我都不認識,不熟的人沒法聊,我就不去耽誤你們老同學敘舊啦!明天我自己到處逛逛,好多地方我還沒去呢!」
「好吧,你自己安排。」
初四,世升睡到九點多才起,墊了幾口早飯就開車出去了。
同學聚會安排在近郊一個農家院里,聽說是一個同學家親戚經營的。
組織聚會的班長早就到了一直等在院子門口,看見世升來了:「喲!張世升!好久不見啊!你現在在哪裡高就啊?」
世升笑著說:「班長,好久不見,我現在在上海工作。」
「你小子可以呀!你先進去坐,到了好些人了,裡面可以打牌,釣魚,你先玩,咱們中午再好好聊。」
走進小院,這院子很大,白牆黑瓦。主樓有三層,可以住宿,兩邊有幾排平房,應該是廚房,吃飯的地方還有棋牌室,院子後面有一個很大的池塘,水面上漂著殘荷枯枝,七八鴨子悠閑自在的浮水洗澡,還有人在釣魚。
世升循著喧鬧聲走進一間屋子,看到一桌麻將已經鋪開,坐著的四個人玩的正酣,站在旁邊觀戰的幾個人也十分投入。
世升打量他們:還是能依稀看得出來高中時候的模樣,只是臉上已經沒有了稚氣,多了點兒精明和市儈。男同學都冒出了小肚子,一看就是沒在吃喝上節制,腦門也高了不少,露出m型的髮際線。女同學倒是更好看了,應該都認真打扮過了,和昨天的青雪一樣,化了精緻的妝容。
一個圍觀的男人看清走進來的世升,迎了過去:「張世升?!是吧?好久不見啊,咱們高中畢業十年了,你還是第一次參加同學聚會呢?現在在哪裡高就啊?」
世升笑了一下:「談不上高就,在上海給人家打工而已。」
其他老同學從牌局中短暫地抽回神,紛紛和世升打過招呼,轉頭又沉浸到牌局裡。
世升無處可去,也只得站在一起圍觀。他不喜歡打牌,平時最多陪父母和親戚們打兩圈。
過了一會兒又進來個人,那人徑直走向世升,伸手摟住他的肩膀:「世升!咱們多久沒見啦!」
是任飛!世升不著痕迹地掙開,握住他的手:「也沒多久,六年前在我家附近的公交站見了一面,你忘了?」
任飛訕訕地笑著說:「是嗎?我都不記得了…」
世升看著他,想從他臉上找到一點愧疚,卻只看到任飛臉上呈現出長期酗酒的痕迹:皮膚略微浮腫,毛孔粗大,鼻頭髮紅,還有因為油脂分泌旺盛逐漸稀疏的頭髮,身材也比從前胖了兩圈…哪裡像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如果是在大街上碰到,他都未必能認得出來。
同學陸陸續續到了,班長熱絡地安排座位,布置酒菜。喝酒的坐一起,不喝酒的坐一桌。世升因為開車來的,所以只能和不喝酒的女同學們坐到一起。七八個女同學中間的世升略帶尷尬,時不時還得滿足一下女人的八卦之心:在哪兒工作啊?收入多少?結婚了沒?買房了沒?你老婆是哪兒人啊?幹什麼的?打算生幾個啊…
世升半真半假地一一回答,卻並不打聽別人的事,因為他沒興趣!
酒過三巡,半數同學都離席繼續打牌去了,任飛喝得半醉坐到世升旁邊開始吐露心聲:「世升你別怪我,當初你家遭災我也幫不了你,我對不起你不敢見你啊…後來你舅媽和我媽說你在上海混得好,都是大公司的經理了,我真替你高興啊…」
真是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世升覺得他的表演並不精彩,有點失望,沒什麼情緒的說:「都過去了,人總該向前看。」
「沒錯!沒錯!向前看…」任飛附和道。
「兄弟我正好有個事想求你,聽說你們公司賣設備的,能不能給我也弄個代理做?」
世升心想:總算說到正題了,就這事兒?
「我們公司的代理權很難拿得下來,要看代理商的資質和實力,光是押款就得幾百萬,一旦代理商出現問題,我們會馬上取消代理權。」
任飛清醒了一點:「啊~這幾百萬,我拿不出來啊!咱們這關係就不能走走別的路子嗎?」
這是想空手套白狼,不惜拉他下水啊!
世升只覺得有點噁心,這同學聚會真不該來。任飛和他大伯都是一路人,有個詞兒叫「精緻的利己主義」,他們只配叫「粗糙的利己主義」,不加掩飾,無法利用體制獲取利益,只能壓榨身邊一切認識的人。
但同時他們又不夠了解現在的世升,對他的認知只停留在過去。
世升說:「也不是沒有辦法,但這個事兒我得過完春節回去和公司其他人商量一下。」
「行,行!世升啊,我可指著你拉兄弟一把了!」任飛一聽有戲,趕緊抓來一瓶空了大半的白酒,想和世升干一杯,世升拒絕:「開車來的,不喝了。」
任飛心裡按捺不住地興奮,彷彿賺大錢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又坐回原來的位置和另外幾個酒簍子繼續灌酒去了。
世升看著這些昔日同窗,覺得既熟悉又陌生,「花似舊,人非昨」。他們終歸是漸行漸遠了。和班長告別之後就驅車離開。這聚會應該是最後一次參加了。
世升回家之後拿出手機,拉黑了任飛的電話。
他不是笨蛋,之後聯繫不上世升,他就應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世升覺得以前的自己被困在不堪的親情友情里太久,大伯一家,任飛,還有齊浩仲,都是束縛住他的枷鎖。現在他一身輕鬆,放下過去的他將更努力直面未來,去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晚上青雪逛了小半天回來了,開心的講述今天的收穫:沈園和鑒湖女俠故居。
說完還不忘問世升:「你聚會咋樣啊?看見你以前暗戀的女同學了嗎?」
世升笑著揉了揉青雪的頭髮:「她們都不如你!」
初七,世升青雪要返回上海,父母往後備箱塞了不少家鄉特產,再三叮囑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之後打電話報個平安…好好吃飯。
世升和青雪坐上車,系好安全帶。世升說:「老婆,咱們回上海啦!」
「嗯!出發吧!」
迎接他們的又會是怎樣的命運呢?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