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人小組

9月15日，世升早早的就起來了。他現在寶山，用900元合租了一個房子。世升不想再住在學校宿舍，如果因為自己影響了同學，那就不好了。現在有了好的收入，所以他決定搬了出來。

他拿出在網上分期買的襯衫和西褲，在鏡子前比劃一下，滿意的笑了笑。今天自己就是一個大型企業的員工了，想到這裡不由的自豪起來。

盛煊集團的大樓在靜安寺，坐地鐵都要1個多小時。世升穿著好后，早早就出門了。最初剛上到地鐵里，他還注意一下形象，但隨著地鐵人越來越多，世升只能注意自己不要被擠下去。終於熬到了靜安寺，他這次明白，他之前看到盛煊人員的體面，後面是什麼。而現在他還擁有不了這份體面。

不到9點，世升來到了來到了盛煊集團的前台。「您好，我是新員工，來報到的。我叫張世升。」

「稍等一下啊！」前台小姐最後補了兩下妝，用鏡子照照，然後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走了過來。「張世升，是吧？你好，這是你的員工卡。你在表上籤個字，然後到那邊的第二培訓室。」

世升接過員工卡，簽好字后，沿著前台指的方向，向盛煊集團辦公室內部走去。面試的時候雖然也來過一次，但是那次他根本沒留意這裡的環境，而這一次他卻非常想看看。

一排排標準的辦公桌整齊的擺放著，所有的桌子上都乾淨整齊，沒有人坐的位置，凳子與桌子之間的距離也都保持著一致的距離。任何一個細節都透出兩個字，規矩！

雖然現在是白天，但辦公室里依然開著照明燈，這讓所有的地方都看上去一樣的光明清晰。偶遇一兩個人起來走動，看上去都那麼從容自信。世升太喜歡這樣的環境了，每一點都讓自己熱血沸騰。

突然，世升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個人正警惕的看著他，「你是幹什麼的？」

世升趕緊把員工卡拿出來給他看，「我是新員工，要去第二培訓室。」

那人拿過他的員工卡看了看，又塞了回來。「在那邊。別到處亂竄啊！規矩點。」世升趕緊點頭示意一下，快步的走開了。規矩！這是世升進入盛煊后的第一印象。

世升進到培訓室，發現已經來了很多人了，原以為自己是早的，沒想到走在前面的人比自己想象的多很多。

看到世升進來，一個女員工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張世升。」「哦......你在a桌，你坐過去吧。」

培訓室里一共有5張桌子，世升找到標記為a的桌子，坐了下來。這時a桌已經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了。世升剛坐下，那個男的就伸手過來。

「你好，剛才聽你說你叫張世升，是吧？我叫齊浩仲，是機器人部門的。她叫鈕青雪，是軟體部門的。你也是上海的吧？你是哪個部門的？」

「我是數控機床部門的。我是上海的。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咱們都不是一個部門的！那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我是上海交大的，她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齊浩仲繼續笑著問。

世升一下有點懵，這麼多天的美好自信的感覺一下蕩然無存！本以為自己終於逆襲，從此走上人生巔峰。但這一刻他明白，自己連一個土包都算不上。自己的大學別人都沒怎麼聽過，而且還沒畢業！卻要和這些名校畢業，海外留學人，一同競爭！

「我......你們都好厲害啊，我不行。」世升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不會吧！」齊浩仲驚奇的說道，「我聽說盛煊對應屆畢業生的要求很高啊！」

「對對對！」世升一下找到了突破點，「我不是應屆的，我工作三個月了。」

「三個月！」齊浩仲和鈕青雪互相看了一眼，「三個月前還沒畢業啊？」世升一看沒辦法隱瞞了，只好把自己沒畢業的事情告訴了他們。齊浩仲露出了微妙的表情，而鈕青雪卻有點興奮。

「你工作三個月工作經驗就被招進來了，說明你很厲害呀！你一定教教我啊！」鈕青雪說道。

「那你住哪啊？」齊浩仲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世升說了寶山後，兩人不約而同的驚嘆道：「好遠啊！」

「我家在徐家匯。齊浩仲你住哪啊？」鈕青雪問道。

「我爸給我在公司邊上租了個房子。」齊浩仲輕鬆的說道。鈕青雪聽完驚訝的看著他，「啊！這附近租房子！一個月多少錢啊？」

「2萬多吧。」齊浩仲依然輕鬆的說道。鈕青雪更驚訝了，「你一個月工資多少啊？」

齊浩仲卻仍舊擺出輕鬆的樣子，解釋道「我不指望賺錢，我自己家有一個工廠，我爸希望我能進大公司，學習一下人家的管理，所以我就沒出國，就來這個上班了。」。

世升明顯能感覺到齊浩仲驕傲與賣弄。這種賣弄給世升一種無形的壓力，好像在對自己說你努力一生的目標，就是成為現在的我！

但世升看到鈕青雪卻沒有這樣的感覺，只是風平雲淡的和齊浩仲在討論應該怎麼學什麼，大企業和小企業的區別等等。

世升只能在一邊默默的聽著，並悄悄把身體離遠了一些，好像生怕他們發現自己一樣。距離明顯出現在三個人中間。

一會兒，培訓室里走進來一個人，大家馬上停止了討論。那人介紹自己叫amy，是負責公司培訓工作的，後面兩天由她給大家做新員工培訓。

「首先，我給大家介紹一下，盛煊集團的歷史和現在。盛煊集團成立於1994年，最初是做金屬貿易的，後來隨著發展，有了自己的工廠，並把產品擴展到軟體，機器人，數控機床，mro，和金融行業。在座的大家都是銷售部的員工，銷售部就是負責這類產品的銷售工作，有6個大區，華東，華中，華北，東北，華南，西南。盛煊集團每年的銷售額是600億左右，是全國貿易類百強企業。」

通過amy的描述，世升腦海中升起了一張巨大的網，這張網覆蓋在中國的地圖上，隨後一幕幕之前看過的高科技畫面，在眼前飛快閃過。突然世升覺得自己和這一切都有了聯繫！不禁又興奮和自信起來。

「集團建立之初，提出的口號是『快樂工作，改變生活』。」amy繼續介紹到，「而前年集團的心口號是『爭做標準化，智能化的先鋒』。說道標準化，那就少不了一些規章制度，我們這兩天的培訓就是給大家培訓一些基本的規章制度。」amy說完，露出了標準的職業笑容，環視了大家一圈。隨後，她開始了公司報銷流程的培訓。

世升等人迅速拿出本子，開始認真記錄起來。但很快世升就驚訝於大型企業流程之複雜！一個簡簡單單的報銷費用，竟然要足足培訓了一上午！裡面介紹了各種可能的情況，如果出現這些情況，應該怎樣處理。那些票據是可以直接使用的，那些票據是要經過審批，不同的金額審批的人員許可權是什麼！

世升雖然感覺有點懵，但是他不敢絲毫懈怠，還繼續認真的做筆記。而且偷眼還看向同座的兩人。他發現齊浩仲已經有點不耐煩的靠在椅子上，隨意的玩起鋼筆了。而鈕青雪卻一臉認真的寫寫記記。

中間休息的時候，齊浩仲的忍不住吐槽，「大公司就這麼管理，這都什麼啊！把人都管傻了，這也太複雜了！人的靈活性，創作力都被扼殺了。」

鈕青雪聽他這麼說，馬上反駁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公司就是要把所有的漏洞都補上，這樣才能保證公司可以不斷的發展。管理就是要事無巨細的啊。」

齊浩仲看到有人反駁自己，一下有了精神，「我覺得你說的不對，公司要發展就是要有能發揮每個人的能力，但這麼複雜的管理流程，怎麼發揮！每個人都會變成那個活在套子里的人，工作最後就會都做成一個樣子，不會有進步的。」

鈕青雪也不認輸，「有規矩不代表沒有活力，相反你說的那個叫無政府主義，追求什麼絕對的自由，最後只會把一切變的更亂。」

......

兩人開始了你一言，我一語的辯論賽。但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提議讓世升評判誰說的對。一直笑著看他們辯論的世升，突然被拉進來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了想說道，「我比較支持鈕青雪的說法。」

「耶！我贏了！」鈕青雪高興的比了一個『v』字，然後和世升擊掌慶祝。齊浩仲不服氣的撇了一下嘴，「切！他一個大學都沒畢業的，他懂個屁啊！」

世升一下不再笑了，他能感覺到齊浩仲明顯的蔑視和挑釁。但自己卻沒辦法反駁，對方說的是事實，他有什麼資格在他們面前指手劃腳呢，自己與他們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鈕青雪當然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氛，趕緊對世升說，「張世升，別理他！」世升勉強擠了一個笑容，他感謝鈕青雪的安慰，但也能感覺到這維護中，關係的親疏遠近。階層的不同，會把人迅速做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