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出海

第二天早晨……

「原來你真的有計劃。」看著眼前漂浮在水面上的物體，李文染忍不住感嘆道。

張子龍笑著朝他揚了揚眉毛，提上食品袋，領著他和上官書瑤登上了一艘快艇。

他們正準備駕船出海，而張子龍將親自充當駕駛員。

其實，這個計劃是昨晚回家的時候，張子龍和上官書瑤商討后決定的。得到家長的同意后，張子龍打算就把出發時間定在明天早上。因為早一點的話，天氣不會太熱，而他們也可以在臨近中午，天氣開始炎熱的時候返回。上官書瑤表示同意，並和表哥又出門去買了些零食回來，準備在第二天享用。

而當他們兩人熱火朝天地討論出行事宜時，李文染還在陽台晾曬自己的衣服，渾然不知這兩兄妹的計劃。

本來呢，他打算明天早上稍稍偷個懶，遲點起床。可誰知在這一天清晨五點半的時候，他就被那兩兄妹用電話吵醒了。正當他在嘀咕這兩個人怎麼這麼有精力的時候，張子龍把出海的計劃告訴了他。

李文染聽后，猛地睜大雙眼，「噔」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以儘可能快的速度起床洗漱。

在準備出門時，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又折返了回來，飛快地計劃著，並往背包里裝了一兩件衣物和他的筆記本。隨後，戴上帽子，匆匆離開房間。

而他到了樓下才發現，張子龍和上官淑瑤早已在此等候了。

一個多小時后，他們三人從公交車上下來，來到了這處港口，站在了那艘快艇前。

但這，只是旅程的開始。

……

此時，太陽已高高掛起，刺眼的陽光也愈發強烈，李文染他們能感覺到周圍氣溫正在逐步上升，所以都擠在遮陽棚下面躲避陽光。

溫度的上升，也使遮陽棚的塑料味變得濃重了一點，讓人不禁聯想到兒童樂園裡的充氣城堡。不過還好，拂面而過的海風沖淡了塑料味，讓船里的旅客能好受一點。

「我感覺風好像變大了。」上官書瑤挺直了一下身子，從座位上往外面觀望，她臉上帶著一副墨鏡，顯得很時尚。

「而且天邊的雲也變多了。」她又說道。

「你是想問會不會颳風下雨？對吧？」上官書瑤的話音剛落，李文染的聲音便從他旁邊的一頂帽子下傳來——李文染正半躺在甲板上閉目養神。

由於遮陽棚大小有限，無法為快艇提供完全的陰涼，所以船上的四個座位中還有兩個位子沒辦法躲開陽光。雖然遮陽棚可以滿足現在船上這三位乘客的需要，但船上的座位只有四個，所以李文染決定犧牲一下自己，讓身為駕駛員的張子龍和女生的上官書瑤舒服一點。

「原來你沒睡啊，我還以為你真能直接躺在地上睡著呢。」上官書瑤對他說道。

「如果這裡稍微平穩一點的話，我興許就能給你展示一下了。」李文染伸手摘掉了扣在臉上的帽子，微笑地對上官書瑤說道。

可能是靠在船舷上不太舒服，李文染在坐直后掰動了幾下脖子，做了一套「米字操」。這個動作顯然沒有用力扭動脖子來的痛快，但李文染知道，用力去扭動頸部有時雖然能暫時緩解酸疼感，但卻可能使頸部受到更多壓力。

長期長時間如此，還可能會損傷頸椎，影響血液運輸，誘發頸椎疾病。而且，當人的頸椎肌肉過於緊張勞累，血液運輸受阻時，像「落枕」這種問題雖小，但疼起來要人命的毛病所發生的概率也會增加。

況且人的頸部作為頭部與身體唯一的連接點，自人出生時便在支撐著腦袋，每日承受著占體重1/6至1/8的壓力，而且頸部中包含了許多重要的「管道」，是人體的一道重要樞紐，理應愛護。

李文染抬起頭，對坐在駕駛位上的張子龍問道：「不過風浪確實變大了吧？」

張子龍沒有回頭，只是「嗯」了一聲，仍專心地看向前方。

他對兩個乘客解釋道：「由於海面上幾乎沒有任何阻礙，所以同等級的風從同方向吹來，身處於毫無遮擋的海面上，要比站在有明顯地形起伏的陸地上更能感覺到風的力度。

「而至於風力加大，想必是遠方某個區域的氣壓發生了變化，與我們這片區域的氣壓產生了氣壓差，使得遠方的氣流往我們這邊運動了。」

「然後和我們這裡同方向的氣流疊加后，形成了更大的風。」李文染接下去說道。

張子龍聽后，回頭報以讚許的微笑。

「嗯，反應挺快。」張子龍說道，「不過你們放心，這種風浪我在培訓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遇到，很熟悉的啦！」

李文染朝張子龍那豎了個拇指，同時對上官書瑤說道：「瞧，船長都發話了，咱們慫什麼？」

「我什麼時候說過慫了，真是的。」上官書瑤認真地說道。「不過，海上不是經常發生天氣變化嗎？」

「這也說不定。」李文染說道。「你看當年麥哲倫環球航行經過太平洋的時候，幾乎沒遇到什麼大風大浪。而太平洋其實是地球上最不「太平」的一處海域，可麥哲倫他們很幸運地行駛在了沒有惡劣天氣的區域。所以所謂的天氣變化也應該把區域問題算上去。」

「況且……」李文染停頓了一下，朝上官書瑤那裡笑了笑。「況且，我們已經跑了這麼遠了，就算遇到風暴什麼的也回不去了。」說完，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上官書瑤皺了皺眉，說道：「你這算是一個段子嗎？」

「呃，你就當是我的李氏幽默吧。」李文染有些尷尬地回應道。

「反正你們信我就好啦。」張子龍在旁邊插了一句。「怎麼說我也是拿證拿了有一年的人，老司機說不上，但也『冇問題』的啦！」

張子龍最後那句粵語把李文染和上官書瑤都逗樂了，船上的氣氛又歡樂了許多。

在航行期間，李文染除了偶爾的閉目養神，幫上官書瑤拍攝、挑選照片和兩個夥伴聊天外，就是在筆記本上記錄所見所聞。

這其實是他們學校為每個初二學生布置的假期作業——「你假期生活的所見所聞」。而他們學校不僅要求學生進行記錄，還要求整理成一篇作文，開學後上交評選。

不過，這項在其他同學眼裡不那麼有趣的任務，在李文染眼裡，卻是一個小習慣而已。

倒不是說他愛寫作文（像這種既需要工筆，又需要靈感才能做好的事，他覺得自己能完成老師布置的任務就行，經常性地寫還是算了）而是李文染會將旅行中的點點滴滴，用盡量精簡的方式記錄下來。所以他記筆記不僅是因為完成作業。

倘若他想偷懶，可以直接從網上抄一些文章下來。不過可惜，李文染不太愛耍這樣的小聰明。

在本子上寫下最後一句話后，李文染將筆蓋了起來，扣在了筆記本上。他無意地問了一句：「哎，龍哥，你這艘快艇什麼時候買的？挺貴的吧？」

張子龍愣了一下，似乎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過後，他尷尬地笑了，回答道：「其實呢，這不是我的船，而是我教練的。」

「誒，你教練的？」

「對，這是他這個月剛從別人那裡購來的。」張子龍解釋道。「雖然是二手貨，但是設備方面都還可以，所以他就打算用來當遊船，沒事的時候開去逛逛。」

「那鑰匙怎麼在你手上呢？」

「哦，我教練就是想試試這艘快艇的性能如何。剛好我的實習期結束了，所以他就先借給我開一段時間，讓我幫他測試一下。」

說完，張子龍朝李文染和上官書瑤笑了一下：「你們兩個是第一批遊客哦。」

李文染也笑了，他對上官書瑤說：「那咱們還挺榮幸。」

但就在李文染話音剛落時，駕駛位上就傳來張子龍的一聲感嘆。李文染他們馬上把目光移向了他

「看，我們就快到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遠方，興奮的說道。

順著張子龍指示的方向，李文染他們看到遠處的海面上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等到它愈發清晰時，李文染猛得發現那是一座海島。

他不免激動起來：「我們是準備登陸了嗎？」

但張子龍很快換了副神情，他撓了撓頭髮，說道：「這個嘛，恐怕沒辦法了，因為這個島是我前段時間測試這艘快艇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還沒好好觀察一下，所以不清楚哪裡可以停泊。」

緊接著他又補充一句：「雖然不能上去，但我們可以在島的周邊轉幾圈，欣賞一下海島風光，順便吃點點心。」

李文染和上官書瑤表示同意。

「沒關係，可以悠著點，島周圍暗礁應該比較多。」李文染對張子龍說道。

為了更好的看清海島，他乾脆站了起來靠在船舷上。

張子龍笑著揮揮手，說到：「放心，我之前來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找到一條安全的路線，標在了地圖上，我們按地圖走就行。」

雖然聽了這話讓李文忍不住回想起上官書瑤給他講的關於張子龍帶隊的故事，但看到快艇在張子龍的操作下依然靈活快速地移動著，李文染決定不去想那麼多。

他把目光投向遠方，看著海島在船頭持續的劈波斬浪中離他們越來越近。

這時，上官書瑤回過頭來，對移到船尾的李文染說道：「李文染，你怎麼坐到船舷上了？又沒穿救生衣，小心掉到海里。」

李文染露出了他標誌性的微笑，他回應道：「我這不方便觀察海島嗎？而且我又不是完全坐上去，哪裡會掉到海里？」

他把目光轉了一個角度，向張子龍問道：「龍哥，咱們等下停的時候釣會兒魚吧。魚竿帶來了，可不能幹放著。」

「哦，對，差點忘了還帶了那個玩意——可以，你先組裝起來吧，我過一會兒……呃，等一下，我這邊……」

張子龍忽然閉住了嘴。

李文染他們剛想問怎麼了，就感覺到船頭用力拐了一個彎，將整個船身往一邊拉去。

李文染下意識地抓住船舷，同時身體不由地離開了船邊一點。「龍哥，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拐這麼大彎？」抓穩后，李文染趕忙問道。

「沒事，就是躲開個礁石，剛才有浪蓋住了，沒看到。」張子龍的神情變得緊張起來。「奇怪，這裡不應該會有……啊啊，啊，糟糕！」

張子龍大喊一聲，猛地打了一圈方向盤。強大的力量將李文染和上官書瑤像被人丟棄的玩偶一樣重重摔在地上。李文染摔得倒吸了口涼氣，只能扶著船舷慢慢爬起來。

雖然李文染爬了起來，但他站都還沒來得及站穩，就感到一股強勁的衝擊，從船頭瞬間傳來。他甚至還沒想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只是覺得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像是飛起來了一般。

不，不是「像」，他就是飛起來了！

李文染本能地想去抓住船舷，可如此短暫的時間根本沒法讓他做出相應的反應。

他側身翻向了船外。

一瞬間，他聽見了幾聲叫喊；一瞬間，他看到了粼粼波光；一瞬間，他嗅到了海的氣息；一瞬間，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的周身響起了物體落水時的聲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