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機場的見聞

李文染背著自己的行李向四周張望著，想在這兒找一處空位坐下。

熬過了磨人的堵車后，李文染總算是領到了登機牌，站在了候機大廳。

這裡非常寬敞，但人也不少，隨處可見步履匆匆的登機人和靠在座椅上休息的旅人以及他們的大包小包。所以李文染花了好一會兒才在自己的登機口附近找到一個比較不那麼擁擠的座位。

按照李文染的習慣，眼下無所事事，可以稍稍小憩一會兒度過。但他這次沒有。

因為他實在合不上眼。

不僅是因為這裡人來人往令他不太安心，還因為他的「鄰居」的行為實在讓他很難靜下心去閉目養神。

他所說的的鄰居是一個正在睡覺的大叔。

睡覺就隨他睡吧，打呼嚕也就隨他打吧，這些李文染都不在意。畢竟舟車勞頓之後誰不會感到疲倦？但令李文染著實後悔選這個座位的是，這個呼呼大睡的男人竟然一連佔了三個位置！但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在李文染坐下后沒多久——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確實沒注意到旁邊的座位上還有別人——竟把脫了鞋的腳架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其實，剛開始李文染是沒有注意到的，直到他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然後把臉轉向氣息飄來的方向……

「我，這，素質啊……」李文染往旁邊挪了挪，但這對那股氣息根本無效。於是他乾脆起身離開了這個座位到附近去走走。他一邊用手在面前扇了扇，一邊呼出一口氣：「呼~，這大叔剛剛徒步旅行了吧……」

等他走到大廳的一扇落地窗前，他才感覺鼻腔乾淨了。

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李文染把手機掏出來一看，原來是自己奶奶打來的。

「哦，忘了和奶奶說我到機場了。」李文染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馬上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邊很快傳來奶奶的聲音。但李文染的周圍人聲鼎沸，他實在聽不清電話里說了什麼。

他往一個比較安靜的角落走去。

「喂，喂，奶奶。嗯，什麼？我聽不太清楚，你等一下。啊……噢，能聽清楚了。

「嗯，對，我已經到機場了，準備上飛機。嗯，好，我會注意的。」

「尊敬的旅客，您好。由廈門飛往伊爾庫茨克的xxx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了，請您帶好隨身物品，前往2號登機口登機……」

機場的廣播發出了提醒，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似的，即使在人山人海的候機廳也顯得有些空靈。

李文染舉著手機往電子航班表那兒看了一眼，然後又轉回來繼續和奶奶聊。

剛剛播報的是一架國際航班的檢票通知，李文染記得好像是俄羅斯的一個城市。和自己沒什麼關係，所以他沒怎麼去在意。

「啊，好，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嗯，好，那就這樣了，奶奶再見。」和奶奶道別後李文染便掛斷了電話，從角落走回休息區。

那個睡覺的大叔還架著腳，只不過他周圍多了不少鄙夷的目光。

李文染可不想再坐回那個位置了，而且自己要坐的飛機過會兒也要出發了，所以他決定就在這附近溜達一會兒。

他漫無目的地逛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2號檢票口旁邊。他繼續往前走，打算從前面的柱子那邊拐個彎，返回自己要登機的檢票口。

在他剛把身子轉過來的時候，他就聽到了一連串的奔跑聲。但他沒怎麼注意，因為這裡從不缺少匆忙的腳步，遇到趕飛機的人是很正常的。

就比如說遇到眼前那位「狂奔」的少年，他只需要稍稍讓個道就沒事……

「小心！」

糟糕！

「啊！」

李文染和那位少年當場撞了個滿懷……

「這，什麼情況啊？」李文染輕輕揉了揉腦袋被撞到的地方，同時吸了口涼氣。

「你，你沒事吧？抱歉啊，是我跑太快了，沒剎住車。」那位少年也被撞得腦子「嗡嗡」的，不過他還是誠懇地向李文染道了歉。

李文染知道對方不是故意的，並且意識到對方可能是在趕飛機，所以沒去計較這種偶然的小事。

他一隻手扶著暈乎乎的腦袋一隻手朝那位少年搖了搖，說道：「沒，沒事，是我沒看清楚。你要是著急就先走吧。」

少年聽后再次微笑地說了幾句抱歉的話，然後微微鞠了一躬，快步離開了。

「喂，叔，等我啊！」少年朝前面喊了一句，很快便消失在了那個2號檢票口的人群中。

「尊敬的旅客，您好。由廈門飛往三亞的xxx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了，請您帶好隨身物品前往7號登機口登機……」

廣播再次傳入李文染的耳中，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機票和登機牌，對了一下航班編號，忽然意識到這是自己要坐的飛機，剛才發昏的腦袋便頓時清醒了。他加快腳步趕往7號登機口。

……

男子做了個夢，夢到自己爬上了鮮有人踏足的高山，他振臂高呼，彷彿將世界的所有山川踩在了腳下。他開心地接受著稱讚，然後在喜悅之中感覺自己被人們團團包圍住。忽然，他開始意識到了逼近的人們的不對勁。他想要逃離，但已經晚了，人們的聲音和身影如潮水一般蓋住了他……

男子醒了。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一張張拉黑的臉。其中的兩張面孔的主人好像還穿著機場安保人員的服裝。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坐了起來，但等腳踏在地上他才發現自己的鞋子不知什麼時候「跑」到椅子下邊去了。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穿好鞋，抬頭的一瞬，他看到一位氣宇軒昂的陌生少年朝他微微笑了笑，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

李文染像是出色地完成了一件任務一樣，輕鬆地走入機艙。放好行李，關閉手機后，李文染便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飛機起飛。

他盯著窗外的藍天出了神。

恍惚間，他似乎又一次聞到了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