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看本殿長得像傻子嗎
橙意油乎乎的手往衣服上一抹,心虛也要理直氣壯地小聲說:「……才沒有!」
阿福作勢在地上打了滾,好像沈聽聽用了多大的力氣似的。
沈聽聽被這倆活寶氣笑了,讓阿福扶絳紫下去休息。
「拿本殿的腰牌去請梁太醫來看看。」
絳紫大驚,她一個小小的奴婢,怎敢讓梁太醫來問診。梁太醫是不敢有怨言,不代表人家不會有啊。
絳紫推辭:「不不不,奴婢都是小……」
「都出血了小個屁的傷,留疤了怎麼辦?」沈聽聽生氣道:「容貌非女子立身之本,但能美為什麼要丑,自己攬鏡自賞美死自己不好嗎?」
「去請,別羅里吧嗦的。我告訴你們我現在還在氣頭上呢,不順著我的意把我哄高興了,我現在就去侯府砍了那個老嫗婦!」
阿福想笑又不敢笑,偷偷給絳紫遞眼色。
絳紫深知沈聽聽說到做到,只好恭敬地謝過沈聽聽。
阿福喊來兩個身材高大的嬤嬤扶著絳紫回去,又命小廝拿著腰牌去請梁太醫。
沈聽聽丟了劍,丫鬟收拾完碎茶杯就退了出去。
沈聽聽向來只親近她那四個侍女和阿福,府里的其他丫鬟輕易近不得她身。加上她剛剛發了一通火,下人們驚魂未定,都退到廊下去伺候了。
橙意跟著去看絳紫的傷,暗影摸了過來,來送葯的。
沈聽聽拿起其中一瓶,問:「這是什麼?」
暗影答曰:「葯。」
沈聽聽劍還沒收起來呢,這會又蠢蠢欲動了。
「你看本殿長得像傻子嗎?」
不像傻子,像食人花。
暗影在心裡默默應著,嘴上補了句:「化瘀膏。」
「你家主子還用化瘀膏啊,真是金貴。」沈聽聽擰開蓋子,膏體是淡綠色的,聞著有點像薄荷香。
暗影咕噥辯解,帶著不服氣:「主子是替殿下討的。」
「替我討的?」
「主子說殿下是武將,耍槍舞劍時難免會有磕碰淤青,用些化瘀膏能少受些疼痛。」暗影見沈聽聽面上有所動容,又思及主子對她的用心。
雖然吧,安公主是脾氣暴躁了一點,性格霸道了一點,說話粗魯了一點,稍微恃寵而驕驕縱任性加上強娶良男過分了那麼一點點,其他比如位高權重啊護短偏袒啊恩怨分明啊還是有那麼些優點的是吧。所以他家主子會想對安公主好,會喜歡安公主很正常的是吧?!
反正都已經成婚了,對方是公主,和離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苟住,順便討好對方以求苟得瀟洒點自由點……也沒有什麼大毛病是吧?!
暗影微不可聞地嘆口氣,主子辛苦了。
……
沈聽聽望著荷塘發獃,太子妃喊了她好幾聲才回過神。
太子妃挺無奈的,遞給她一個橘子,說:「都叫你不要等我了,無聊壞了吧。」
沈聽聽搖搖頭,接過橘子握在手裡,輕輕捏了捏。
太子妃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故意玩笑道:「是我的不是了,我們叱吒疆場令敵聞風喪膽的小戰神還小,還不會自個兒掰橘子吃呢。」
她放下綉棚,擦了手,又從桌上拿了一個橘子,掰開一瓣一瓣的,又細心地去了白色的脈絡,碼在小碟子上推過去,「來,我們戰神小妹妹快吃點橘子吧,好甜好甜的。」
沈聽聽無語笑了:「……你好幼稚哦。」
太子妃也被自己逗樂了,說:「只幼稚給你看。」
沈聽聽說:「受寵若驚!」
太子妃嫌棄她說:「表情再情真意切點兒,我興許就信了。」
沈聽聽拍拍胸口,一臉害怕地說:「我不敢,我怕太子哥哥打我。」
太子妃捂著嘴笑,頭上釵子的珍珠跟著顫了顫。
太子妃總是惋惜:「若是早些認識你就好了。」開得起玩笑,逗得起趣兒,這日子才過得有滋味兒。
「知己相識不較早晚。」沈聽聽嚼著橘子,說:「我有個好友,也是個豁達爽快極好相處的女子,就是出身商賈。嫂嫂若是不嫌棄,改日我做東,請嫂嫂喝茶,也給嫂嫂引見引見。」
「你說這話就是在戳我的心窩子。」太子妃突然一個帕子砸向她,惱了說:「虧你引我為知己,卻是如此不知我。我惱了氣了,你走吧。」
「別啊,好嫂嫂,我錯了,我錯了。」沈聽聽摸摸鼻子告饒,說:「姚家乃清流名門,書香世家,我這不是怕他們說我帶壞了嫂嫂,日後不許嫂嫂同我走得近嘛。」
朝中清流自詡清高,是皇帝孤臣重臣,對粗鄙武將、商賈工農最是看不上眼的。當年大盛危亡,幼帝為儲,沈聽聽受封鎮國公主輔政,朝中多少清流名士以死相逼,若不是玄正帝雷霆手段,臨死留下誅殺遺詔,沈聽聽當堂就能被活活逼死。
說來也是可笑,她為國披甲十五年,征戰十五年,戰場上的刀光劍影都沒能傷她分毫,朝堂上清流們的口伐筆誅卻生生要了她半條命。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不過如此。
太子妃拍了拍沈聽聽的手,說:「商賈市儈,清流高崇,這是因為商賈往往驕奢在外,喜怒不藏。而清流呢,兩袖清風,一件外衫補丁縫了縫,至於囊中澀不澀的,誰又知道呢。」
太子妃意味深長地說:「尤其可見這人啊,能看到的往往都是表面功夫。」
沈聽聽歪頭看著太子妃,桃花眼眨啊眨。
太子妃也沖她眨眨眼,端莊里透著幾分狡黠來。
「走吧,皇祖母日日盼著你來,別叫她老人家等久了。」
太子妃絞斷綉線,叫人把斗篷收好,同沈聽聽一道去太後宮里請安。
寧壽宮的宮娥們都候再在廊廡下,手上端著茶水的托著瓜果點心的都低垂著腦袋,心有戚戚等待著。
直到殿里伺候的嬤嬤掀開棉簾,她們才敢輕挪蓮步,小心翼翼地進去端茶換水。
寧壽宮裡氣氛沉鬱,太後端坐鳳椅臉色不好,下首坐著的那位貴客臉色更是陰沉,新來的小宮娥抖著手奉上茶,貴客眉頭一皺,直接發作道:「愚蠢的東西!」
「啊!」被掃到身上的茶水滾燙,小宮娥又疼又怕,哭得不能自己:「長公主饒命,長公主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