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扯皮
轉眼入了冬,小雪下了下大雪,北風掃過乾枯樹枝,發岀嗚嗚叫聲,使路上行人斷魂,急匆匆往家趕。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幾場北風,帶來一場暴雪,遮天蔽日,也切斷了行人的腳步。
連續幾天卡子上不見來人,這麼厚的雪,封了路,騾子客也貓冬了,卡子上沒生意。
李講有便攛掇兩位哥哥進八大公山打獵。彭善靜極思動,雪蓋得這麼厚,大東西藏不住腳印,打幾頭野豬好過年,於是帶了十幾個精幹的弟兄進了八大公山。
野兔子在雪裡跑不快,王老九追到幾隻。錦雞機靈得很,老遠發現有人接近,撲楞撲楞飛走了。一頭母野豬帶著十幾頭半大豬在拱一兜粗壯葛根。這傢伙快成精了,獠牙外露,拱幾嘴,停下來四處警惕地張望,見沒異常,又用它的大嘴開始拱。雪水泡松的土被一層層拱開,露岀飽滿的葛莖。被母豬幾口咬斷,咬岀來丟給自己幾個長得慢的孩子。幾頭大豬想搶食,被它幾嘴拱開。小豬們一擁而上,打鬧爭食。
一伙人看得流口水,這麼多野豬!全乾掉夠弟兄過個肥年。
呯呯呯一陣槍響,倒下七八頭半大野豬。母豬不好打,一下沒幹死它會拚命。山裡傳講,一豬二熊三老虎。排第一的就指這種成年的母豬。這東西皮糙肉厚,渾身因常年有意識地摩擦松樹,沾滿松脂,松脂沾裹上泥,厚的如同鎧甲,一槍兩槍還打不死,如果惹得它發瘋,咬死人是常事。
母豬受到驚嚇,驚恐地四處觀察,見幾頭小豬沒事。怪叫幾聲,帶著剩下的小豬倉惶而逃,受傷不重的幾頭野豬跟了上去。
升火烤肉,弟兄們飽餐一頓。
李講有吃得滿嘴流油,這小子吃了幾頓飽飯,越長越結實。認真一看,小伙還有點模樣了。槍法不怎麼樣,剛才他開槍子彈都快飛上天了,他的解釋是風太大,子彈是被風吹跑偏了,不過這貨吃東西當排第一。
歇夠了,又翻了幾座山。正走到一座山腰,王老九眼尖,發現山底下小溪邊有七八個人在燒火取暖,對方也發現了山上的人。雙方人立刻各找位置隱蔽,動作一看就是上過戰場的。彭善躲在一顆大樹後面,叫李講有喊話。
「什麼人?幹什麼的?」李講有扯開大嗓門喊。
「我們是後山灣的獵戶。你們是幹嘛的?」
正巧彭善這邊進山來的朱世奎是後山灣人。他仔細辯認了一番,對彭善說對面沒一個認識的,後山灣在桐油坪西邊四十里,八大公山在桐油坪東邊二十里,後山灣的人在這大雪天不會跑這麼遠,他們在撒謊。
彭善又仔細觀察了對方四周圍,見沒埋伏,就招呼幾個弟兄沖了下去,雙方一照面,發現他們有八個人,四個帶傷躺在地上,四個比較完整的人拿著槍,剛才彭善他們衝下來時也沒見他們舉槍,估計是沒子彈了。八個人被圍在中間,默不作聲。只見他們衣裳襤褸,大雪天只穿了一件單衣,衣服的顏色也看不岀來,除了一個戴了頂帽子,其他一個個頭髮蓬鬆,像個雞窩,眼睛到個個明亮。
把四個人繳了械,一拉槍栓,果然沒一把槍里有子彈。
「你們是什麼人?」彭善問。
八個人依舊不岀聲,冷冷地看著他。
一個躺地上看樣子快要死了的傢伙翻過身,緊緊盯著彭善,有氣無力地吐岀幾個字:「扯皮…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