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O一章 久別再重逢 把酒共言歡
徐天宇似乎想起了什麼,掏出手機,給梅玲發了簡訊,讓她趕快過來。
這時不知是誰隨口問了一句:「趙家莊的那位姑娘後來怎樣了?」
徐榮光看著眾人期待的目光,又收回了笑臉,思考了一會說:「那位姑娘叫趙婉芬,人很漂亮,她家在當時雖然不算是富裕戶,但也不愁吃穿,她開始參加打鬼子,純粹是為她堂姐報仇的,因為她堂姐是被鬼子殺害的。後來我受重傷時,她就把我打扮成普通老百姓,帶到她家養傷,我給她講了很多革命道理,她逐漸明白了打鬼子不是為了個人報仇,是為全國人民不當亡國奴,而趕走侵略者。三個月後,我們相愛了,我傷好了也要歸隊了,她就跟我一起參加了游擊隊,成為了一名正式隊員,我當時對外公開的只是代號k3,她並不知道我的真實姓名。抗戰結束后,她留在了地方工作,我回大部隊,我們就分開了。後來我隨大部隊轉戰到東北,又一路南下,打到海南島,再後來就來到初元省這邊山區剿匪,為了偵察需要,地方黨組織指派一名熟悉當地情況的女同志給我作助手,為更好地掩護我的偵察工作,組織批准我們成為夫妻,所以全國戰事結束之後,我留在了省軍區工作,就沒有再去找過她,她又不知道我的姓名,估計她也沒有找到我,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他說完,又看了奶奶一眼,然後抓住奶奶的手說,「老婆子,你別怪我,幾十年了我都沒對你說過這事,今天睹物思人,說了也許是一種釋懷,不說,也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請老婆子不要介意。」
奶奶一臉無奈地笑著說:「都是革命的需要,是分是合,都是按組織決定執行的,我們個人的恩怨當然要服從組織,我怎麼會怪你哪!現在都幾十年過去了,我們都老了,我還介意你什麼。」
徐天宇忽然感覺奶奶也是那麼的寬宏大量,他本來在計劃中,考慮要先和奶奶溝通的,怕她對爺爺的過去有誤解,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奶奶根本就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當他看見梅玲急匆匆從門外進來時,趕忙迎了出去,兩人在過道里小聲說話,他交代完畢,又伸手掏出相片遞給梅玲說:「如果趙奶奶能認出來,那就安排他們午飯前見面,然後就共進午餐。」
梅玲連連點頭,拿著相片,又飛快地跑了回去。
徐天宇送走梅玲,轉身要回堂屋時,文娜過來告訴他,診所有兩位病人等著他給看病呢。他點點頭,回到客廳,對爺爺說:「爺爺,我這邊有病人,我給他們診治好再來陪您。」
徐榮光擺擺手說:「你去忙你的吧,我這有他們聊天就行了。」
這時,徐天宇才注意到堂屋門口已經圍著好多人,有站著的,也有蹲著的,其中李長生也在,他們都是慕名而來,想聽一聽抗日英雄打鬼子的故事的。
不到二十分鐘,徐天宇對兩位病人就診治完了,他們得的都是常見病,他已經治癒了好多人,這兩位自然也就輕鬆治好了。當他送走兩位病人,準備離開診所時,手機鈴聲響起,他一看號碼是梅玲的,就趕忙接通說:「梅姐,怎麼樣?」
「她認出來了,就是當年的k3,她急著要見見呢。」梅玲激動地說。
「那就安排他們見面,你先不要說k3在哪兒,你就講我中午請她吃飯,午飯後就帶她去見k3,好不好?」徐天宇吩咐說。
「那好,我去告訴她,你中午請客,讓趙奶奶務必參加。」梅玲答應說。
「你說通了就推她過來,我等著,記得把相片收好,回來還給我,我還有用。」徐天宇交代完,就掛機了。
徐天宇走出診所,來到堂屋門口,看見爺爺正在給他們講故事,就輕輕走過去,給爺爺茶杯中添上開水,然後在爺爺耳邊小聲說:「爺爺,這瑞福村有一位老人,當年和你一起打過鬼子,現在離休在家,聽說你來了,她要過來看看你,和你好好絮叨絮叨。」
「那太好了,他人呢,快讓她過來呀!」徐榮光急切地說。
「她正在來的路上,馬上就到。」徐天宇回答說。
「那我等她,天宇,你中午多做一個人的飯,我要留她一起吃午飯。」徐榮光吩咐著說。
「放心吧,天宇已經安排了。」徐天宇點頭回應一聲說,他說完就離開了堂屋,走到門外,遠遠看見梅玲推著輪椅過來,輪椅里坐著的正是趙婉芬奶奶,他趕忙跑過去迎接。
趙婉芬老人看見徐天宇,高興地拉住他的手說:「天宇啊,我可有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今天怎麼想起請我吃飯呢?」
徐天宇忙解釋說:「趙奶奶,我前段時間不是忙著辦廠嘛,現在廠也辦成了,過幾天就要正式投產了,這又快過年了,所以今天請你老提前來祝賀的。」
老人家轉頭看看梅玲說:「梅子,你也不跟我說清楚,我這空著手來多不好意思。」
徐天宇笑著說:「奶奶,我們搞慶祝活動,是不收任何禮物的,你老人家能來就好。」
老人家嘆口氣說:「你這樣說,我心裡也就踏實了,只可惜像你這樣做的人太少了。」
徐天宇和梅玲聽了,兩人相視一笑,不覺已到門口,他讓梅玲停下,換他來推趙奶奶,進到了堂屋門口時,他大聲對爺爺說:「爺爺,你的老戰友來了,七十多年沒見面了,你們好好聊聊吧。」
徐榮光立刻站立起來,行了個軍禮,然後健步走向前,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久久不願鬆開,雖然他們沒有相互通報姓名,但他們在握手的那一瞬間,已經知道了對方是誰,此時此刻,他們的心情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只有激動的淚水才能說明一切。
趙婉芬老人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這是真的嗎?不是在做夢吧!
這正應驗了北宋晏幾道的詞句: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徐榮光緊握住趙婉芬已經出汗的雙手,看著她熱淚盈眶的雙眼,滿頭的銀髮,輕輕地說:「婉芬,你還好吧。」
趙婉芬老人聲音沙啞地說:「k3,我等你七十年,找你七十年,你怎麼今天才突然出現啊!我不知你的真名,你讓我找得好苦啊!」她說完,已經哭出了聲來。
徐天宇趕忙過來安慰趙奶奶,梅玲也過來為老人捶背,趙婉芬心情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徐榮光仍然看著趙婉芬沒有說話,他不想做什麼解釋,因為再恰當的解釋,此時都是蒼白無力的,最好的解釋就是沉默和心靈感應。不管是否解釋,他對她都是感到十分愧疚的,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趙婉芬平靜下來之後,看著徐榮光的窘態,不覺又噗嗤一聲笑了,連忙說:「看看你,還像當年一樣害羞,一見我就臉紅。不要老站著了,站時間長了你會受不了的,天宇,快扶你爺爺坐下吧。」她這一笑,也讓所有在場的人那顆懸著的心,平穩地著陸了。
徐榮光鬆開了趙婉芬的手,在徐天宇攙扶下坐到了太師椅上,他那滿是滄桑的臉上也是一陣紅暈,不禁大笑說:「你也和當年一樣可愛,喜歡逗我開心,哈哈。」
趙婉芬也跟著笑了起來,兩位老人的這一笑,把幾十年的恩怨,都化為一縷清風,飛入雲端,融入了歷史的長河中,真是往事如煙過,一笑泯恩仇啊!
徐天宇看火候已到,該是轉移話題的時候了,他趕忙上前對兩位老人說:「兩位老前輩,午餐已備好,是否開飯,再邊吃邊聊?」
徐榮光乾脆地說:「開飯,拿酒,我要陪老戰友喝兩杯。」
徐天宇馬上招呼人來,抬出八仙桌,鋪上檯布,擺好椅子,飯菜煙酒都一起端了上來。
在座次上,徐天宇只是隨性安排的,沒有考慮老規矩,徐榮光也沒有提出異議。爺爺和奶奶自然坐在正位,坐北面南,趙婉芬老人和姥姥坐西面東,爸爸和媽媽坐東面西,徐天宇和夏夢秋只能是坐南面北,處在侍候的位置上了,徐天宇也向趙婉芬介紹了他的家人。
徐天宇在堂屋陪長輩吃飯,其他家人在餐廳吃飯,謝翠翠想和郝勝利多聊聊,就主動提出來,也去了餐廳,梅玲因為要隨時照顧趙奶奶,所以也留下來在餐廳用餐了。來湊熱鬧的村民,徐天宇雖然一再挽留,但他們還是三三兩兩的各自回家了。
午飯是按照夏夢秋的統一安排,葉雙姣昨天到縣城採購的食材,王曉磊負責今天的掌勺,文娜和凌秀秀幫廚,四人共同完成的,雖然他們的廚藝都不怎麼樣,但有自己廠里生產的調料,菜的味道應該是相當不錯的,徐天宇從幾位老人品菜的表情中,也能體會到,他們都是滿意的。
喝酒上,爺爺和趙奶奶兩人喝了紅酒,雖然是徐天宇專門收藏的上等好酒,但他們也沒有多喝,商量好的,每人最多喝兩杯。徐天宇陪爸爸喝的是茅台酒,他爸爸說是第一次喝,感覺酒味怪怪的,也沒願意多喝。奶奶姥姥和媽媽都沒喝酒,所以夏夢秋也借故不喝了。
酒喝得少,吃飯的速度自然就加快了,不到一小時,午餐就結束了。
其實,餐廳這邊的一桌結束得還要早一些,因為她們都沒喝酒,她們不是不想喝,而是不願喝,她們知道徐天宇珍藏的酒每瓶都在萬元以上,喝了真是浪費。當她們聽到徐天宇喊讓過去收拾一下時,六位都過去了,七手八腳,很快收拾完畢,桌椅也整齊地擺放好了,還送來了茶水。
幾位老人落座之後又拉起了家常,彼此熟悉了,話也就多了。當徐天宇徵求他們是否午休一會時,他們都擺手說不用了,來的時候在車上都打了個盹兒,現在也沒有困意。
兩位老革命的對話自然也多了許多,相互間把飯前想說而沒有說的話,現在都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趙婉芬老人這才知道她思念了七十年的男人,真名叫徐榮光。兩人越來越深入的交流,情緒也放開了,甚至到了無所顧忌的地步。話是開心的鑰匙,通過這把鑰匙,把兩人所有的心結都打開了,所有的怨氣都飄散了,所有的遺憾都消失了,所有的愧疚都融化了,也把大家的心都溫暖了。
徐天宇此時此刻的情緒,完全被兩位老前輩所控制,隨著兩位老前輩舒心的笑容,他一切的顧慮都打消了,所剩下的就只有激動和感動了,激動的是自己的良苦用心沒有白費,而且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感動的是兩位老前輩都有著寬廣的胸懷和對組織的無限忠誠,這是自己永遠都值得學習的。
當徐天宇正在專心地聽著幾位老人交談的時候,文娜忽然神色慌張地跑進來,嘴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外邊來了一輛警車,估計是找你的,你去看看什麼事?」
徐天宇毫不遲疑地向爺爺和幾位老人打聲招呼,就快步走了出去。剛到院門口,就看見從警車裡下來一位中年男子,他趕忙上前,握住那人的手,高興地說:「哎呀,是北哥大駕光臨,小弟有失遠迎,實在是對不起,不知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到瑞福村這個窮窩窩來了。」
張向北笑笑說:「天宇,你忘得好快呀,不是你上天向我吹的風嗎?」
「哈哈,我又不是孫悟空,哪有那個本事,北哥真會說笑話。我那次可是把聽來的小道消息,又鸚鵡學舌地跟你說了,你還當真了。」徐天宇大笑說。
「我可是做事認真的人,並且我也提審了張揚,他也承認了。」張向北認真地說。
「他承認不就得了,還要勞煩你往這地方跑?」徐天宇不解地問。
「光他承認還不行,還得有目擊證人的證詞才算完整。」張向北解釋說。
「那北哥是來找證明人的就是了?」徐天宇說。
「是的,根據你掌握的情況,你看能不能安排三五位知道內情的老年人,我們再詢問核實一下。」張向北說明了來意。
「那你看是在我家詢問好,還是到村部好呢?」徐天宇問。
「還是到村部吧。」張向北思考一下說,「哎,天宇,你不是說去接你家人的嗎,他們都來了?」他說完,瞪大眼睛看著徐天宇。
「接來了,都在堂屋坐著喝茶拉呱呢。」徐天宇點頭說。
「那太好了,可找到你爺爺過去的老相片嗎?」張向北連忙說。
「有,找到一張爺爺授軍銜時的相片。」徐天宇點點頭說,他說著,伸手從上衣貼身口袋裡掏出相片,遞給了張向北。
「我先收著,帶回去給我爸爸看看,有什麼情況,我再和你溝通。我現在要去見見老前輩,既然來到你家了,不和老人家打聲招呼也不合適。」張向北接過相片看了看說,他邊說邊把相片放到手提包里,然後對一起來的兩位幹警說,「你們在這等一會,我去去就來。」他說完,就和徐天宇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庭院。
這個庭院,張向北今天是第二次踏進,但他的感覺卻與第一次完全不同,第一次是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的,好像有殺伐決斷的權力,而今天卻大不相同,自己反倒成了徐天宇的小弟似的,沒有大哥的風範了。半年多的時間,徐天宇就從孤身一人來瑞福村的窮小子,變成名揚全省的創業領頭人,這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徐天宇卻做到了。張向北感到自愧不如,自己也曾經下海經商十多年,也就比普通人超前了半步,工作上自己雖然很努力,但卻還要靠這個初出茅廬的徐天宇關照,才有了今天的仕途進步,想來還真有點滑稽可笑。
徐天宇帶著張向北來到堂屋,向爺爺和幾位老人介紹了自己的好朋友,又向張向北介紹了自己的爺爺奶奶和姥姥,還有趙奶奶以及在場的夏夢秋和梅玲等其他人。
張向北也分別向爺爺和幾位老人鞠躬敬禮,又向爺爺說明了自己此行的來意,還請求爺爺允許徐天宇協助他們開展公務活動,爺爺徐榮光自然是同意的,他只是揮了揮手,就只顧和趙奶奶她們交談去了,根本沒把張向北來看望他當回事。當然,這也是老人家考驗張向北肚量的一個小手段,徐天宇感覺到了爺爺的用意。
徐天宇和張向北兩人拜見了幾位老人之後,就出了庭院,又一起向村部走去,張向北招了招手,讓兩位同事也跟在了後面。
走到秋月家門口時,徐天宇看到李長生正好在家,就招呼他也跟著一起去了。
來到村部,正好王曉磊和李會計兩人都在,徐天宇分別做了介紹,張向北也簡要說明了來意,便開始進行了詢問。兩位幹警一個問話,一個記錄,李長生老漢是先說的,李會計又去叫來三位了解情況的老人,五個人都分別單獨做了問話筆錄,一個多小時就結束了,五人也就都各自回家了,村部只剩下王曉磊和徐天宇兩個人。
張向北翻看了一下五個人簽字畫押的證明材料,對徐天宇說:「他們說的和張揚坦白的基本一致,應該說張揚又罪加一等了,這又是天宇老弟的功勞,你可是為民除了一害啊!」
「北哥說哪裡話,我有什麼功勞?真正為民除害的是你們公安幹警,要不是你們明察秋毫,查明張揚的犯罪事實,這種罪大惡極之徒,還會逍遙法外的。」徐天宇連連擺手說。
「我們辦案是職責所在,而你是正義之舉,你能提供線索,當然要記頭功了。」張向北坦率地說,他並不是借題表揚徐天宇,他是從內心佩服徐天宇有強烈的正義感,從第一次到瑞福村處理朱立蘭家耕牛被撞死賠償的陳年舊事,到挖出鄭扭轉犯罪團伙,從揭開縣公安系統官僚作風的蓋子,到清查張揚制售假藥窩案,徐天宇都表現出極強的正義感,這一點,他張向北是永遠學不來的。
「哈哈,什麼記功不記功的,我可沒去想過,不說這個了,下一個任務是我該兌現承諾的時候了。」徐天宇笑著說。
「兌現承諾,什麼承諾?」張向北一臉茫然地問道。
「讓我做東,請你吃野菜呀?今天你到我家門口了,不會不給小弟這個面子吧?」徐天宇笑笑說。
「不合適吧,我們今天是來公幹的,不是來吃飯的,還是改天吧?」張向北搖頭說。
「公幹也要吃飯的,再說,這都快到下午六點了,回到家也過了飯點了,不如在我這吃過晚飯再輕鬆回去,給小弟一個表現的機會,好不好?」徐天宇懇求地說。
張向北抬腕看了看錶,又抬頭看看兩位同事,點點頭說:「那我也不好再推辭了,就在瑞福村吃過晚飯再回去。不過,晚上可不能喝酒的。」
幾個人又交談了其他一些奇聞趣事,就在徐天宇的陪同下,一起去徐天宇家吃晚飯了。
王曉磊因為家裡有事,就從村部直接回家了。
晚餐很豐盛,以野菜為主,但每道菜的味道都很鮮美,吃起來也比較快,因為都不願喝酒,所以不到半個小時整個晚餐就結束了。
飯後,張向北因為急著回去彙報案件調查情況,他們一行向幾位老人辭行后就先走了。
幾位老人飯後談興正濃,徐天宇陪著他們一起喝茶聊天,不時也插上一兩句話。
夏夢秋一時也插不上嘴,干坐著也覺得不自在,就只好離開堂屋,到餐廳和葉雙姣她們商討著明天工作上的事情了。
晚上十點左右,趙婉芬老人再一次握住正在交談的徐榮光老人的手,兩雙手又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她動情地說:「徐榮光,請允許我喊你真名,這是我第一次喊你的名字,我今天很開心,這也是我一輩子最開心的一天,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天的。這一天讓我重逢了久別七十年的老戰友,這一天淡化了我七十年的相思苦,如今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祝你安康,祝你全家幸福。梅子,推我回去,榮光,再見!」她眼裡含著淚,鬆開了緊握著的雙手,招呼梅玲過來推她。
徐天宇和梅玲都趕忙上前,推著趙婉芬老人離開了堂屋,離開了庭院,離開了徐天宇的家,慢慢向養老院走去。夏夢秋和葉雙姣她們也跟著送到了門外,目送著他們在黑暗中遠去。
徐榮光老人也連忙站起身,他沒有說話,只是兩眼炯炯有神地注視著趙婉芬的離開,再次向她敬禮,一直敬到輪椅消失在夜幕中。
當徐天宇從養老院回來時,夏夢秋已經安排好了各人的住處,爺爺奶奶住東耳房,姥姥和謝翠翠住西耳房,爸爸媽媽住書房,夏夢秋和凌秀秀住在徐天宇的卧室,葉雙姣和文娜住東側房,徐天宇和郝勝利住診所,好在孫老先生留下的房產多,徐天宇後來為了接待病人又添置了床鋪,不然這一大家子還真就住不下。
這也讓夏夢秋產生了在市區買一套別墅的想法,因為她還不知道吳必勝送給徐天宇別墅的事,所以她想等婚禮結束之後,就得著手辦理買房子的事。
徐天宇仍然是最後一個洗澡的,當他走出衛生間時,看見媽媽孫尚蓮還獨自坐在客廳里,他不覺走過去說:「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覺呀?」
孫尚蓮看著徐天宇,拍了拍旁邊的沙發椅說:「天宇,你洗好了?坐下,媽有話要問你。」
徐天宇拉好外衣的拉鏈,坐下來說:「媽,你問吧。」
孫尚蓮想了想說:「天宇,你上次回家時,不是說你認大姥爺做干爺爺的嗎?這次到你這裡,怎麼沒見到你大姥爺呢?」
徐天宇聽后心裡一緊,趕忙收集笑臉說:「大姥爺已經去世了。」
孫尚蓮心裡一驚,急忙問道:「啊?你大姥爺怎麼去世的,什麼時候去世的,你怎麼沒和家裡說一聲呢?」
徐天宇低下頭說:「就是去年九月份,我那次從家裡回來,到瑞福村正好趕上見大姥爺最後一面,他向我交代完後事,就微笑著離開了人世。」他說著,不覺掉下了眼淚,更咽地接著說,「也都怪我,那次我在回來的路上因為車禍受傷,喜好被人搭救,半個多月傷勢才痊癒回來,結果大姥爺一個人在家得了傷寒,卧床十來天,我回來還沒有來得及給他治療,他就撒手人寰了。大姥爺去世后,我按當場的習俗,把他安葬了,而且是和他的未婚妻一起合葬的。」他說著,已經泣不成聲了。
孫尚蓮又是一驚地連忙問道:「車禍受傷,傷到哪裡了,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徐天宇頭也沒抬地擺了擺手說:「就是小腿骨裂了,沒有大問題,十多天就好了,傷好之後我就立即回到了瑞福村,不然我還真看不到大姥爺最後一眼了呢。」
孫尚蓮這才放心地抹了幾把眼淚,拍了拍徐天宇的後背說:「你大姥爺在生命的最後日子裡,還能遇到你,也算他這一生圓滿了,他也就沒有什麼遺憾的了。後天就過年了,明天你陪我去到你大姥爺墳前祭拜一下。」
徐天宇止住哭泣,抹了一把眼淚,點了點頭說:「好,明天吃過早飯我就安排,盡量早去早回。」
孫尚蓮從茶几上拿過抽紙,擦乾眼淚說:「天太晚了,你去睡覺吧,明天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她說著,就站了起來。
徐天宇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喊住他媽媽說:「媽媽,還有一件喜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呢。」
孫尚蓮又不覺坐下來,看著徐天宇,一臉茫然地說:「喜事?還能有什麼喜事,你快說吧。」
徐天宇破涕為笑,趕忙也坐下說:「媽媽,我找到姥爺了,他今年也九十多了,還活得好好的呢。」
孫尚蓮驚訝得張大嘴說:「啊?真的假的,你怎麼找到的,他現在在哪兒?」她說著,已經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起身又坐下的反覆好幾次了。
徐天宇微笑著,不緊不慢地說:「姥爺現在是陳橋道觀的住持,仍然單身一人,我去年遇車禍受傷,就是在陳橋道觀養傷的,也是姥爺親自給我治療的,不然我也不會好得這麼快。那次車禍,對於我來說,是因禍得福了。」
孫尚蓮立刻興奮起來說:「太好了,那我們年前能去見見你姥爺嗎?」
徐天宇搖了搖頭說:「年前估計是來不及了,不過,我們年後是有時間的見面的。我去年還聯繫了一位地產老闆,與姥爺合作在瑞福村後山上重新建築了一座道觀,正好年初二落成開光,到時會請姥爺過來做法式,這會給我們和姥爺團聚提供了絕佳機會的。」
孫尚蓮忽然又責怪說:「天宇,你這孩子還真能存住氣,也不早告訴我們,也讓你姥姥高興高興,我現在就去告訴你姥姥去。」她說完,就站了起來。
徐天宇急忙站起,拉住孫尚蓮說:「媽媽,你急什麼?這三更半夜的,姥姥早該睡著了,明天再告訴姥姥也不遲。其實,我是想等把姥爺接過來了再告訴你們的,可巧媽媽今晚提到大姥爺,我就想起了姥爺,這才提前告訴媽媽的。」
孫尚蓮捶打一下徐天宇說:「這還算提前?你這孩子,就是心機重,對你媽媽也搞突然襲擊,就像你和夢秋的婚事一樣,都看好結婚日子了,才告訴我們,搞得我們做長輩的都措手不及,你就是想給我們驚喜,那也不是這樣玩的。」
徐天宇趕忙拉住他媽媽的手說:「媽媽,你別生氣,千錯萬錯都是你兒子的錯,兒子向你老人家道歉,有話明天再說,睡覺吧。」
孫尚蓮無奈地說:「好,去睡覺,明天再說。」她說完,就轉身進了書房。
徐天宇看見媽媽仍然氣呼呼地進屋了,他才關燈,關門,去診所睡覺了。
清早起床后,徐天宇沒有去練功,只是在庭院里活動了一下筋骨。正好這裡夏夢秋洗漱完畢從衛生間出來,他趕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兩人到客廳,合計一下過節這幾天的行動安排,最後達成了一致,兩人擊掌確認后,就準備早飯後分頭行動了。
早飯後,徐天宇隨了媽媽的心愿,帶著祭祀用品,開車陪他媽媽來到平頭山西南山腳下孫兆龍的墳墓前,這是經過徐天宇重新改建的墳墓,墳頭用混凝土全部封閉了,上面是半球狀,下面是圓柱體,又重新豎起了墓碑,上面用陰文刻著:先人孫兆龍先生、趙婉茹女士之墓。
母子倆擺放好祭品,燒過紙錢,再虔誠跪拜,獻出了他們最樸素又真誠的愛戴之情。徐天宇雖然已是多次前來拜謁了,但這次陪媽媽來卻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那就是血濃於水。
祭拜完畢,徐天宇又陪他媽媽到剛落成的神廟去參觀一下,也算先睹為快了。可孫尚蓮只是隨便看看就要回去了,她想等年初二開光時再過來,對著神像再拜一拜,徐天宇也只能同意了。
回到家,徐天宇看見夏夢秋已經安排好原料收購組那邊的事情,回到客廳了,她正在陪幾位長輩說話。
夏夢秋看見徐天宇陪媽媽回來了,趕忙站起來打招呼,然後又坐到徐天宇的身邊說:「按我們倆商量的,這邊收購組的放假二十天,過完元宵節再過來上班,工資獎金也全部發放到位了,總廠那邊葉雙姣也開車和朱立蘭一起過去安排了,只是舉行開工典禮那天,要求職工都回廠里參加活動,其他時間休假,這樣我們就可以專心搞幾項活動了。」
徐天宇聽完點了點頭,然後又把嘴湊到夏夢秋的耳邊,小聲說:「職工放假了,我們就可以專心辦婚事了。」
夏夢秋一個激靈,伸手就捶了徐天宇的肩頭一下說:「去你的,蓮姨,你看天宇,又欺負我。」
孫尚蓮就坐在徐天宇的身邊,她根本不問青紅皂白,連連捶打著徐天宇的手臂說:「你敢欺負夢秋,看我不打好你,看你下次可敢了。」
徐天宇任由媽媽捶打,身子絲毫沒有動彈,嘴上卻說:「媽,我哪有欺負她了。」他一臉委屈地看著媽媽,又看看夏夢秋,一時不知怎麼好了。
夏夢秋看著徐天宇委屈的樣子,不覺捂嘴一笑,跑出去了堂屋。
姥姥看不下去了,連忙對孫尚蓮說:「他們小孩子鬧著玩的,你怎麼能打天宇呢,真是的。」
奶奶也跟著責怪說:「孩子們的事,你也當真了。」
徐天宇尷尬地看著長輩,忽然意識到夏夢秋應該故意的,他不覺慌忙跑出了堂屋,去找她問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