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就憑你,也想殺本尊?
比起在千澤城徐徐圖之,來帝都,果然能更快地摧毀人族。
葉季白從未放棄過他的計劃。
在葉季白眼中,她孟清和是不是像個笑話?
中元節前一天,葉季白徹夜未歸。
孟清和一宿沒睡,天亮時,她換了一身銀紅裙衫,袖口銀線壓一枝海棠,纖腰緊束,月白的腰帶上亦壓了銀線滾邊,滿頭青絲綰隨雲髻,斜插一支銀簪,鬢邊垂兩縷髮絲,看上去俏皮明艷。
她走在街頭,路人總忍不住要多瞧幾眼。
天氣陰沉將雨,檐下白娟燈籠隨風飄搖,這抹艷麗,便顯得格外耀眼些。
孟清和朝天街走去,她要進宮,去找葉季白。
她心裡想著事,在街巷轉彎處,被人撞了下肩膀。
當她轉頭去看,那人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並沒有因自己撞到人而感到愧疚。
孟清和微微蹙了蹙眉,也沒在意。
不過她很快就頓住腳,轉身追了上去……
因一番耽擱,孟清和進宮的時候已經快近傍晚,而那陰沉的天依舊陰沉,大雨始終沒有降下來。
孟清和先去了太后的慈壽宮。
正值先帝喪期,慈壽宮裡一片寡白。
太后見到孟清和十分高興,但又不能表現得很高興,畢竟她才死了兒子。
以至於她蒼老的臉上表情變幻不一,很是有趣。
這宮裡,除了安陽公主,誰臉上看著都好似有幾分愁緒。
太後跟孟清和請教了一些關於修仙的問題,她一把年紀了,對死亡很是忌諱。
她這算是問到孟清和的短板了,要知道孟清和在雲山派,那可是最沒可能飛升的廢柴。
孟清和用在雲山派學來的修仙知識敷衍太后,勸她修身養性,清心寡欲。
這麼大的年紀,就別折騰了。
掰扯了一會,孟清和提出去偏殿看一看葉宏。
聽安陽公主說,葉宏已經瘋了。
慈壽宮偏殿里,雕花木門上了銅鎖,窗戶也都從外面釘牢。
如此悶熱的天氣,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卻從里冒出森森寒意。
宮女托著銅鎖退到遠處,孟清和抬腳邁進偏殿。
曾經風光無限的太子殿下,如今穿著孝服站在偏殿陰暗的角落裡,蓬頭垢面,神色木然。
天色將黑,從孟清和身後透進來的天光灰白黯淡。
饒是這點光線,葉宏也微微眯起眼眸,待看清來人,他木然的神色竟好似鮮活了起來。
「你叫孟清和?」
這葉宏哪裡像是瘋了?
孟清和點頭。
「你從清河鎮來?」
孟清和又點頭,「喜雨還和你說了什麼?」
葉宏從陰暗中走到孟清和面前,孟清和這才注意到,他的手裡,還攥著喜雨的發簪。
「她說……」葉宏額前凌亂的頭髮下,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孟清和。
「她說,世上最好的酒在清河鎮的醉夢居,她在清河鎮有一個朋友,名叫孟清和,孟清和常請她喝醉夢居最好的酒。」
「她說,等她當上我的皇后,定要請孟清和來喝我們的喜酒。」
「她說,等她熬死了我父皇,她便當我的皇后……」
孟清和前面聽著還有些動容,聽到此處,又無奈搖頭。
魅妖天性如此。
朋友?
不過是貪醉夢居的酒罷了。
喜雨到死也不知道,好幾個夜晚,她的手指纏上孟清和的脖頸時,孟清和都是知曉的。
喜雨也不會知道,連枝林出現魅妖的消息,是孟清和放出去的。
各自為了自己的利益,僅此而已。
從孟清和打算利用魅妖之日起,她便不可能和魅妖做朋友。
但孟清和不得不承認,喜雨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酒友。
這也讓她在捏碎喜雨妖丹之時,有些許悵惘。
「你為什麼要殺我的雨兒?」
孟清和神色微變,「你此話何意?」
葉宏忽而笑了,笑得真就像個瘋子,「是你殺了她,我知道的,是你殺了雨兒。」
他是怎麼知道的?
如果當時葉宏就在御書房裡,孟清和不可能不知道。
黯淡天光忽閃,孟清和正要上前,葉宏先一步出手,他手中尖銳的簪子狠狠朝著孟清和的心口扎去。
「就憑你,也想殺本尊?」
孟清和只稍稍側了側身子,葉宏便一頭栽到門檻上,額角瞬間就見了血。
孟清和轉身一腳踩在葉宏後背上,彎腰捉住他蓬鬆的髮髻,迫他抬起頭來。
葉宏眼中是漸漸黑沉的天空,烏雲密布,令人感到窒息。
站在遠處的宮女嚇得瑟瑟發抖,已經有禁衛聽到動靜朝這邊跑來。
孟清和的聲音在葉宏頭頂響起,冷得似要凝結成冰,「喜雨還跟你說了什麼?」
葉宏頭皮被扯得生疼,臉都變了形,可他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
「說,說了……」葉宏大笑一聲,「雲山派師尊!」
孟清和微怔,抬眼便看見站在慈壽宮朱紅大門外的葉季白。
葉季白身上還穿著昨日的月白袍子,面色頗為憔悴,他冷冷站在那裡,站在剛剛黑下來的夜色里。
他什麼時候來的?
這慈壽宮裡進出走動的宮人不少,孟清和不可能去注意每一個人。
葉季白是剛到,還是在那宮牆後站了多時?
孟清和怔愣之時,葉宏猛地掙紮起來,口中不停叫囂:「本宮是天安國的太子,是天安國未來的王,大膽刁民,膽敢欺侮本宮,本宮要誅你九族……啊!」
孟清和鬆開葉宏的頭髮,葉宏不防,腦袋狠狠朝前磕去,正正磕在門檻上,一聲悶響。
你說他沒瘋吧,他此刻的言語又瘋極了。
孟清和收了腳,覺得心裡不痛快,剛準備走,又在葉宏手背上碾了一腳。
葉宏吃痛鬆了拳頭,簪子脫了手。
孟清和從那垂珠簪上踩過去,簪尾的珍珠流蘇碎成粉末。
葉宏「嗷」地一聲痛哭出聲,像極了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而孟清和,自然就是那個欺負小孩子的大惡人啦。
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聽著葉宏的哭聲也沒有愧疚之感。
宮人掌了燈,白絹燈籠里橘黃的燈火在輕輕顫抖。
今天是中元節,宮牆深深,掛滿絹布白綾,夜風一起,便有種鬼氣森森的感覺。
孟清和走到葉季白面前,將被風吹到眼前的鬢髮捋到耳後,微微眯起眼眸,「葉季白,我有話要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