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山裡的客棧
大山之中,寥無人煙,野獸橫行,荊棘叢生。半個月前,這裡來了一伙人,之後便有了一間客棧。山中無人,林中無路,一間客棧孤零零地矗立在這裡,很是奇怪。
「都手腳麻利點,客人明天就要來了,趕快把路清出來。」
客棧里有三個人,正在使喚另外兩人幹活的,就是客棧老闆——古復柳。他算不上英俊,談不上風雅,面色慘白,像是久病纏身,但身形健碩,說話中氣十足,絲毫沒有病態。
他是個好吃懶做,貪財但不好色的人。雖然他一個勁地催促著幹活快點,但他其實並不急。
路上雜草太多,整理條路出來並非易事。只怕這幾日是做不完,夥計不免抱怨:「你總說明天明天,也不見哪次應驗,這麼多活,就會叉腰使喚我們,你要真的著急就來搭把手,別……」
正在抱怨的是客棧小二——花星乾,他面容俊秀,儀錶堂堂,氣宇不凡,看著不是個公子哥,也該是個讀書人,可他干起粗活來,竟是毫不含糊,想來這些事他也該是做慣了。
「得了,少說兩句,有這力氣不如趕緊做完歇兩天,真等客人來了又不曉得要忙成么事樣子了。」
現在這個說話的是客棧廚子——周公典,他長得五大三粗凶神惡煞,廚藝也是極差,不過,比起古復柳跟花星乾還是要好上許多,故而才當上了這客棧的首席大廚,雖然客棧也沒其他廚子就是了。
二人拿著鐮刀鐵鍬從早上忙活到了下午,可謂是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如此又過了幾日,總算是在這深山老林里開出了一條小道,既不寬闊也不平整,坑坑窪窪,到處都是沒挖乾淨的小樹茬。
「要不咱們再弄會,這也太難看了。」花星乾有點強迫症,他雖然懶,但是追求完美。
「弄什麼,就這樣,咱又不是什麼大善人,義務勞動有錢掙啊?」
古復柳驗收過後,心滿意足地回去了,花星乾望著周公典,周公典沒理他,跟著老闆一起走了。修繕平整不是易事,花星乾看了看手上磨的水泡,便也只好作罷,回客棧去了。
客棧名曰春來,有兩層樓,不算大也不算小,門板上的朱漆都已脫落,歲月在這間客棧上留下了不少的刻印,一眼望去,彷彿一間鬧鬼的古宅。
「掌柜的,這破房子什麼時候修一下啊,這樣真的不會垮嗎?」
花星乾聽著門板吱吱呀呀的聲音,感覺再用點力這棟房子都要坍塌了。
「放心,結實著呢,再說我想修也得有錢啊,等明年吧,今年還修不起。」
古復柳搖頭說窮。花星乾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周公典見了,替他說道:「你去年也是這麼說的。」
這話一出,花星乾是直皺眉,他白了一眼周公典,捏緊拳頭表示想給他一拳,當然這只是玩笑,不過他確實生氣了。
「你們啊,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看我們這個把月沒生意的,那真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就這哪來的錢來修房子,破就破點,又不是漏風漏雨,人要知足,這不比你們當年好多了,我好心收留你們,難道是讓你們享受生活來了,都好好乾,說不準啊,明年就能……」
古復柳開始了長篇大論的嘮叨,聽得花星乾腦袋疼,這也是他不想多抱怨的原因。
「不知是幾千年前,有個面具魔頭企圖統治世界,各界各族都被捲入戰火之中,百姓苦不堪言,最後人們在天神的帶領下,齊心協力剿滅了魔頭,才有了現在的太平盛世,可那個練劍修仙的時代也就此終結……」晚飯後,古復柳坐在店門口乘涼,嘴裡念叨著這些。
「掌柜的,這破書你都念多少遍了,我耳朵都聽起繭了。」花星乾在旁吐槽著。
「掌柜的莫不是想修仙?」周公典在旁問道,他二人各搬了張椅子,跟古復柳並排躺著,吹著夜風,仰望星空。
古復柳聽著修仙二字,笑了笑說:「你我凡人,苟安一世便好,修仙,修成了又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長生不老,御劍飛行,恣意洒脫,可不比現在好?公典你說呢?」
「我,我聽掌柜的。」
「哼,沒出息。」
花星乾在旁抱怨,古復柳是一臉無所謂,他往旁邊樹林一指,說:「寶貝就在那邊,你去吧,我看好你,你就是下一個劍仙。」
「唉,真的?掌柜的你莫不是詐我?」
花星乾起身看著古復柳,並未輕舉妄動,古復柳也沒直接給個答覆,他慢悠悠地說:「上月十七,沔東遺迹,有個姓楊的小子運氣好,得了把五星寶刀,六星秘籍,外加一套隱身盔甲。」
「五星寶刀……六星!這比當年的劍仙運氣還好啊!我怎麼不知道這事?」
「你當然不知道,他出來當晚人頭就落了地。」
「……」
花星乾聽完嘴角抽搐,一時無話可說,周公典見此,補充道:「掌柜發現的,我埋的。」
「切,凈唬我,每次都守著寶貝等著別人來拿,真虧。」
「沒辦法,誰讓你沒有能夠早生幾百年,現在這個時代,不會再有歷劍仙那樣走狗屎運的人了。」
「狗屎運,掌柜的你可真敢說……」花星乾笑了笑,眼珠一轉又對古復柳說:「掌柜的,要不你給我一套功法防身也好啊,我們這買賣跟刀口舔血似的,太危險了。」
花星乾諂媚地笑著,掌柜的還沒回話,周公典卻先開口說:「星乾,掌柜的不是給了我們一套功法秘籍嗎?」
「就是,做人要知足。」古復柳補充道。
「不是,掌柜的我不是不知足,我就是說,咱能換一套嗎?烏龜延年功是什麼玩意啊!」
「已經很好了,它以前叫王八益壽功,名字還是我改的。」
「這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烏龜不是王八。」
「是的,掌柜的說的對,星乾你太沒有常識了。」
「……」
一來二去,花星乾沒了興緻,他嘆了口氣晃晃悠悠又躺下了,嘴中喃喃道:「就是個窮命啊,窮啊……」
翌日,天朗氣清,輕風吹來一陣塵土與馬匹的氣息,古復柳聞了聞,這是金錢的味道。
「來活人了,星乾,牌子擺外面去,準備迎客。」
「什麼活人啊,真是鼻子比狗還靈……」花星乾小聲嘟囔著,他邊搬東西邊打哈欠,直道今天又有的忙了。
忙完手裡的活,花星乾叉腰望著店前的旗杆上,那寫著偌大的「黑店」二字的錦旗正迎風招展,實在是扎眼,路過之人就不可能看不見,星乾不禁問道:「我說掌柜的,你這黑店的旗子還準備掛到幾時?」
「不管它,就讓他掛著,省的再碰到上次那樣的窮大爺,要都是那種住店不給錢的主,我這小店還開不開了。」
「呵,若不是你定價太黑心,人家至於不給錢嗎?」
「不然怎麼的,就是這方圓百里再有一家客棧,我都不開高價,什麼叫物以稀為貴啊,荒山野嶺想住店,就得花大錢。」
「我覺得就挺好,來咱這的都不是些省油的燈,不掛個招牌還真怕他把咱當白道給吃了。」
周公典也附和著,說得花星乾直翻白眼,笑道:「呵,此地無銀三百兩,誰拿你這當黑店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