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暴露
媽媽將吳燃拽了一個踉蹌，指向人群。
「兒子！我看到妹妹了，快點！」
吳燃沒有看，也沒有問她在哪裡，因為妹妹七個月前就過世了。吳燃靜靜站在人群中，看起來跟一般人一樣，只不過滾燙的淚水開始刺痛他的眼睛。
吳燃摸了一把臉上的淚，猛然驚醒，思緒漸續回歸，妹妹沒死，是夢！
狀態很糟糕，黑眼圈重的嚇人。昨晚的校園廝殺事件結束，在確認安全后，學校對此次事件做了緊急安撫，不過，年級會上那些激烈討論的學生根本不需要安慰，倒是吳燃，真的需要有人來給他一份安全感。他被嚇壞了。
年級會上，胖子在他耳邊夸夸其談，吳燃根本沒聽進去幾句。好不容易熬到散會，也是心不在焉的回到大排檔打工。崔大哥見他魂不守舍，以為開學第一天太累的緣故，便讓他回家歇著。吳燃知道自己的狀態，在這也是添亂。
回到家中的吳燃彷彿神經病附體一樣，將屋子內外仔仔細細的打掃了一遍，任何修仙者的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而且絕對，絕對不能暴露自己是修仙者的身份！絕對！
把窗帘拉的一絲縫隙都沒有，吳燃像往常一樣盤坐在床上，可根本無法入定，滿頭冷汗，這種狀態再強行修鍊下去，必定會走火入魔！只能幹脆把頭一蒙，睡覺！
從妹妹逝世的噩夢中醒來，用涼水狠狠洗了把臉，勉強刺激一下自己的精神。從出租屋到學校再去打工再回到出租屋的三點一線的枯燥生活就開始了。
連續幾天下去，狀態沒有一絲好轉，直到此時，吳燃還沒有從陰影里走出來，深夜，噩夢，渾身是汗，接連十多天的噩夢，將吳燃的謹慎精神發揮到了極致。再這樣下去，吳燃知道他可能會瘋，但他沒有辦法！
九月中旬的夜，熱燥，躺在床上的吳燃臉色慘白，滿頭大汗，眉頭緊鎖，頭隨著嘴中的呢喃輕輕晃動。像極了發燒糊塗的病人。
慵懶的流浪貓，趴在窗檯假寐，她已經習慣了吳燃近期噩夢連連的樣子。突然，流浪貓的耳朵不自主的抖動了幾下，她警覺地回頭望向窗下！
「喵嗚~」一聲凄厲的貓叫在深夜中長嘯！
將吳燃驚醒，他猛地睜開滿是血絲的雙眼，扭頭一看，流浪貓正對著窗下慘叫！
心中一緊！吳燃快速起身來到窗前！
低頭一看！是羅剎！吳燃知道，不能抱有任何僥倖的心理，肯定是他的身份暴露了！
吳燃大手一揮，擦掉了臉上的汗，來到桌前，舉起茶壺，一股腦的灌了一肚子水！
毫無徵兆，要不是流浪貓大喵了一聲，將他驚醒，吳燃根本不會發現，誅仙的人已經將他包圍了，樓下無路可走，已經有人帶隊在爬樓梯了，沒有一絲猶豫，吳燃打開床頭的抽屜，那裡存放著一個小書包，那是他全部值錢的家當。
原來，吳燃已經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早知道不能從房間的窗戶爬出去，吳燃背起小書包，踩著椅子掏開房頂早已計劃好的通道，縱身用力一躍，不需要任何助力，吳燃就穩穩地落在了頂樓天台之上，蹲下身子，將通道蓋上，快速走到天台邊上，做好衝刺準備，向著天台另一邊的方向，助跑開始了！雙膝奮力一跳，整個人借著巨大的慣性，躍上了半空之中，華麗的轉身，輕鬆的落地，這是吳燃演練了無數次的逃生之法，如法炮製，矯健的身軀在一棟一棟矮樓房之間飛躍，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羅剎小隊成員充斥在吳燃的出租屋內，左翻翻右看看，羅剎抬頭正對著吳燃逃跑的地方細看。手下一人拿著玻璃透明的平板電腦來到羅剎身前，手指輕輕一點，一幅地圖的全息投影出現在半空中，指著一個紅色的小光點對著羅剎說道：「這小子的手機信號，到太康路這裡就消失了，應該是早就防備著我們這一手呢！」
「這小子警惕性很強，不僅能快速察覺到我們登門，還早早就規劃好了逃跑路線，屏蔽手機信號，不足為怪。」
手下人看著羅剎早知如此的表情，緊皺眉頭，說：「隊長，難道要再進行一次全城搜捕？」
羅剎笑著搖了搖頭：「剛剛結束一次全城搜捕，你讓我再來一次？我說大成啊，收起你那點小心思，這次事辦不好，我吃了掛落，你也難逃干係。你年紀輕輕的，想上位，是好事，但不要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小把戲，我在這個位子上不會待太久的，我高升，這位置不還是你這個副隊長的？」
叫做大成的人被羅剎訓的臉色發白，很是害怕，喃喃地問了一句「那怎麼辦？」
羅剎很滿意這次敲打的結果，他語氣略帶考校的問道：「這小子的資料，你不也早就爛熟於心了嗎？」
「可我還是猜不到他會逃去哪裡啊？萬一直接跑去混亂的金三角地區呢？如果不進行全城搜捕，我有預感，這小子會是個大麻煩！」大成意識到了羅剎的考校，但他確實是沒有辦法。
羅剎輕輕拍了拍大成的肩膀，他很滿意大成的表現，寬慰的說：「你呀，你仔細想想他的資料。」
話音一落，大成立刻如同彙報自己身份信息一樣，將吳燃的信息一條不落的複述了一遍。
「吳燃，男，19歲，鄭城大學大二學生，出生於032號縣城。全家因為妹妹吳炫的腦癌，搬來005號城市，父母輪流打工照顧妹妹吳炫！吳燃邊讀書邊打工，養活自己，同時學習成績一直位列年級第一！……」
「你把吳燃的情況掌握的比自己還熟悉！」羅剎高看了大成一眼。
「可是，隊長，這些信息也沒什麼用啊？」大成虛心的繼續討教著經驗。
「如果你是他，你的身份暴露了，你會怎麼做？」
「我？我肯定逃去金三角啊！」
「可要是你還有一個重病的妹妹，相依為命的父母！你會立刻遠逃嗎？」羅剎微笑著反問道。
「...…」大成瞬間醍醐灌頂！
「知道怎麼做了？」
「隊長，但萬一他心狠手辣，直接逃了呢？修仙者可都是無情無義之徒啊！」
「放心吧，他會去的！」
「...…」
「你不相信？」
大成凝重的搖了搖頭。
「那你說，現在修仙者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而他為什麼還要修仙呢？」
大成呆愣在原地！
羅剎拍了拍他：「別想了！集合隊伍！我們出發！」
吳燃的資料已經擺明了一切，羅剎通過這些資料，早就把吳燃分析透徹了，羅剎可以確定以及肯定，吳燃修仙，就是為了找到治好自己妹妹腦癌的方法！所以羅剎敢賭，賭就算是在身份暴露的生死關頭，吳燃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去見妹妹和父母一眼！
親情是人類逃脫不開的宿命！要不怎說，血濃於水呢！雖然修仙者心狠手辣，但吳燃這種攜帶私心而修仙的人，還遠遠達不到聯盟說的地步。
這一刻的羅剎，有著充足的自信。
戮仙第十二小隊的車隊緩緩停在005號城003號醫院大門前，此時太陽雖然才剛剛露頭，但003號醫院門前早已經人來人往。羅剎緩緩走下懸浮車，慵懶的伸展了一下肢體。隨即仔細的觀察了醫院周圍的情況。
醫院樓高12層，四周都是普通的居民樓，倒是醫院的對面矗立著一座比醫院高很多的寫字樓大廈。而戮仙第十二支隊此次前來的目標，吳燃妹妹吳炫，正住在樓層最高的12樓，那裡是重症區，其實較真算起來，只不過是窮人的重症區罷了。
電梯緩緩打開，羅剎率先走出，後面緊跟著捂緊口鼻的大成，這層樓的消毒水味道過於濃厚，在大成眼裡，簡直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叩！叩！」大成在羅剎身側敲響房門。
「你們找誰啊？」
「您好，請問這裡是吳炫的病房嗎？」羅剎禮貌的詢問門口的大媽。
「哦，來看望小炫的啊，他們在最裡面。」大媽指了指公共病房最裡面的床鋪。
羅剎道了聲謝，帶著大成等人就走了過去。
此時小炫剛做完一次化療，小臉煞白的躺在病床上熟睡。吳媽，正在認真的給小炫擦拭，並沒有注意到羅剎等人的到來。
「您好，想必您就是吳燃的母親吧？」大成粗魯的出聲，驚了吳母一下。
吳母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幾個人，她一眼就判斷出來，這大概率不是兒子的朋友，難道說，是仇家？可兒子一貫讓人省心，從未惹過事端，在她心裡，更傾向於相信自己的兒子。心裡便打定注意，要更加謹慎地應付這幾個人：「你們是？」
「我們是吳燃的朋友！」大成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僵硬的回道。
朋友？才怪！吳母下意識的眯了眯雙眼，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羅剎猛地一擺手，打斷了大成將要開口說的話。他彬彬有禮的說道：「想必夫人，已經猜到我們的來歷了吧？」
面對羅剎的開門見山，吳母繼續小心的說：「平時倒是聽小燃提到過幾個朋友，不過他倒沒說哪些朋友要來看完小炫，所以你們……」
「夫人不必再試探了，我們確實不是吳燃的朋友。不過，您知道他現在在哪嗎？」羅剎直接打斷吳母的試探。
這話問的吳母一陣迷糊，下意識開口說：「小燃，當然是在學校了？他還能在哪？」
「看來夫人是一點也不知道您兒子的事呀！」
瞧著羅剎那彬彬有禮又漫不經心的樣子，吳母心下一緊，兒子該不會真的惹了什麼事吧！她搖了搖頭說：「我家小燃自小就懂事，可從來沒招惹過麻煩。」
「呵呵，是呀，自小就懂事，學習成績也一直名列年級第一，確實讓人省心啊。這要是我家孩子，我也不相信他會惹什麼麻煩。」羅剎踱步到小炫床頭的窗前，自顧自的說道。
「你什麼意思？小燃到底惹了什麼事？」
「什麼事？驚天動地的大事啊！你那從來沒讓你操過心的兒子，他！走上了修仙這條路啊！」羅剎語出驚人！
吳媽聽的心一顫，電視台天天報道，近些日子，誅仙聯盟不斷擊斃修仙歹徒的新聞比比皆是，她知道現在修仙意味著什麼！這可是靈霄之下的禁忌啊！小燃，他怎麼敢？他不要命了嗎！吳母身體向後踉蹌了兩步，碰到小炫的床沿，眼神獃滯渾身無力的坐了下去。
「我哥哥他不是壞人！」吳炫猛地坐起身，接著又淚眼婆娑不顧手腕上正扎著吊瓶的針，艱難的端起床頭柜上綠色的提子，緩緩跪起挪到羅剎的身前，將盤子舉過頭頂，舉到羅剎的面前，啜泣著說：「大哥哥，你吃，這提子可好吃了。我哥哥很聽話的，大哥哥，你不要抓他好不好？」
病房裡靜悄悄的，所有人，都被這一幕蟄的心臟驟停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