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京都校的怪傢伙(三)
交流會團體戰於正午開始。
京都校的六個人甫一進入森林裡便飛速奔跑起來,不斷搜尋著周圍的咒靈。
隊伍里不止晴里一個索敵人員,只是沒有他那種可以提前規避危險的能力。起初都還好,隨著對森林的不斷深入探索,咒靈也接連有驚無險地被殲滅,其間遇上幾名東京校的人阻撓也很快解決,只是難免會出現減員的情況。
然而——半路殺出個五條悟。
速度快到晴里都險些沒反應過來,在對方出現的前一刻便帶著僅剩的京都校人轉身就跑,卻不可避免被其的術式衝散,只得分開行動。
牢記前輩們給自己的叮囑,晴里發現隊伍徹底沒救了后便提起刀頭也不回地往森林裡一個方向跑去,直至覺得差不多了才停下腳步緩緩呼出一口氣。
剛才發生了什麼?
晴里復盤之前的經歷,自己也不過是察覺不對前帶著大部隊跑,但好像突然之間就被沖得七零八落。
那個五條悟這麼強的嗎?
真麻煩,但好在是甩掉了。
接下來去找同伴,再等到團體戰結束就可以了。
這麼想著,脊背卻莫名泛上一股寒意,然後便聽一道極為輕浮的嗓音出現在頭頂。
「你就是那個被京都老頭寶貝得要死的傢伙吧?」
晴里愕然抬頭,便見白髮的少年懸停在上空,居高臨下地俯視自己,似乎是在審視。
對方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失禮,說出的話也十分不喜人「這麼弱,真的是咒術師嗎?」
晴里「」
好好的一張臉被嘴糟蹋了,原來還是啞巴帥哥那一款。
心下這麼腹誹著,轉而他又思考起另一件事。
這人是什麼時候跟來的?他竟然完全沒有發現。
還有為什麼不追其他人非要追自己這個不能打的輔助。
晴里想不通,乾脆收斂思緒,一瞬間做好決定。
算了算了,既然對方沒有攻擊意圖,跑為上策。
思及此,他長腿一邁,直接鑽進密密匝匝的樹林里,試圖依靠茂密的樹叢甩開對方。
可那人就跟盯上自己了似的,貓捉老鼠般緊跟著不放,對於祓除咒靈一事提不起絲毫興趣,只為了滿足自己的興緻而行動。
晴里覺得對方如幽靈一樣陰魂不散,明明都已經甩開了又會被準確無誤的精準定位,躲都躲不及。沒一會兒,便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扼住后衣領,憑空飛了起來,向後仰去。
晴里悚然一驚,便聽五條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還挺能跑的,你以為能逃脫過我的眼睛嗎?」
眼睛是指六眼嗎?
上課時樂岩寺校長有簡單提到過六眼的相關信息,但真實體會又是另一種感受。
這麼想來,是類似透視一般的能力嗎?
那所有生物在他面前豈不是形同透明?
而那邊的少年還在喋喋不休地自說自話「原以為會是個能讓人提起興趣的傢伙,沒想到會這麼弱,這不是輕而易舉就被抓住了嗎?真沒意思。」
「」
其他的先不說,這人的嘴怎麼能那麼欠。
雖說他現在可以立即棄權,但是總感覺——
好不爽,十分不爽。
遲遲不見這人有什麼掙扎的舉動,好像認命了般束手就擒,五條悟不禁蹙眉。
明明先前還精力旺盛地滿森林亂竄,怎麼這就萎靡了。
果然很沒意思。
「怎麼不說話,是放棄掙扎了嗎?這樣,你直接棄權好了,也省的我出手,這個建議不——呃啊!」
話說到一半猝不及防被一肘打在臉上,墨鏡都從臉上掉了下來,五條悟手上一甩,把人順勢扔了出去。他低下頭捂住發痛的臉,還處於懵逼狀態,只覺鼻腔里有什麼東西湧出,下意識伸出舌尖舔了下流到嘴邊的液體,頓時嘗到鐵鏽般的血腥味,這才意識到自己是流鼻血了。
那傢伙居然搞偷襲!!
認識到這一點,五條悟心中怒火翻湧,非要給對方好看不可。他抹了抹鼻子四下望去,試圖尋找不知被自己隨手扔到哪裡的傢伙,最後在一片湖泊附近感受到了那人的咒力。
五條悟站在濕潤泥濘的土地上,非常確信那傢伙就在水裡,便蹲下身等著對方上岸得以報那一肘之仇。
沒關係,他耗得起,本來就是湊數的,就算徹底脫離隊伍也無所謂。
原地等了稍許,五條悟就發覺事情不太對了。
人的確在裡面,但為什麼沒有一點動靜?
難道是旱鴨子?
他想,自己生氣歸生氣,但還不至於鬧出人命的地步。
思考了片刻,他煩躁地撓撓頭深吸一口氣跳進了湖裡,無下限的屏障包裹住全身,把冰冷的湖水盡數擋在外面。
湖不算太深,但也有五米以上,人還是從那麼高的地方掉進去,估計一瞬間就墜到底了。
這人的游泳課究竟是怎麼學的啊!
湖裡幽暗無比,幾乎看不清周圍,但擁有六眼的他不會出現此類問題,所有的事物在他眼裡都以另一種形態呈現,如入無人之境。
繼續往下潛,總算在下面看到了熟悉的咒力人影,儘管好像有哪裡違和,但五條悟也管不了那麼多,當即伸手一抓想要拽著人的衣襟往上游去,卻意外觸碰到一片柔軟的東西。
五條悟?
這個手感——
砰。
不待他回過神,面前的人影動了動,繼而朝著自己的面門一拳打來,意料之內地打在了無下限的屏障上。
哼哼,剛才自己輕敵沒有開,這次可不一樣。
沒想到這傢伙的肺活量還挺好,這樣都還能憋得住氣。
五條悟欣賞了會兒對方在水底無能狂怒的舉動,趕在人徹底缺氧前行動起來,操控著身體上浮,直至浮露出水面拽著人上岸后才鬆開手,動作可以說得上是粗暴。
身邊人因終於獲得氧氣嗆出一口水,跪坐在地上瘋狂咳嗽。
五條悟聽著聲音不對,於是轉過頭去,看清楚對方后當即傻了眼,滿臉的不敢置信。
之前還是少年人模樣,只是下水一趟便成了一名女生,頭髮也神奇的變換了顏色。又因水底時這人的掙扎導致自己拉扯間用上的力氣不小,以至於對方外套的扣子與布料分崩離析,縫紉線也拽得斷開來,露出裡面皺皺巴巴的襯衫,場面簡直慘不忍睹。
而那襯衫的下場也沒好到哪去,許是因為身材縮水的緣故,又加上□□過度,那襯衫領口松垮地半敞開,露出下面白花花的一片肌膚,水珠從兩鬢的髮絲滴落下來又順著脖頸流進衣領深處。
五條悟雙眼微微睜大,眼睛一時間不知該往哪裡放,身體下意識後撤偏過腦袋,沒忍住又摸向鼻子,生怕鼻血再次流出來。
好在什麼事也沒有。
難怪在水裡時手感就不大對,自己當時沒來及細想,怎知道會變成這樣。
這傢伙到底是男是女!!
「嗚咳、咳咳,我」
女生的聲音細而啞聽起來極為難受,隱約還帶上了哭腔,五條悟面部扭曲又糾結,卻也分出心神支其耳朵想聽聽對方打算說什麼。
「咒具丟了,要賠錢給學校了嗚」
五條悟「」
晴里現在感覺十分難受,雙眼和鼻子發酸,生理性的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流。雖說自己的憋氣能力不錯,但那只是常年游泳課低分飄過不得已而為之所訓練出的能力,被那麼扔出去也遭受不住,非常努力地刨水才慢慢上升了一段距離。
已經回憶不起過去游泳課時老師說過些什麼了,晴里深覺自己不是胃部進水而是腦子進水。
幸虧把自己扔進水裡的罪魁禍首還有些良心,及時將他扯上了岸,才得以避免溺死和瀕死對半開的結局。
但上了岸后又產生了新的問題。
——他的刀丟了。
不知道是脫手時沉入了水底還是被扔在了其他地方,總之是丟了。
那可是學校借給自己的咒具,不管是損壞還是丟失都要賠錢!
儘管那咒具不是太貴重的一類,他也不是特別缺錢,但這次著實太冤了。
可惡啊!
晴里忿忿捶地,已經在思考跟樂岩寺校長哭訴的可能性了。
「我說,你這傢伙」
某個令他腎上腺素飆增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晴里抬頭看向欲言又止的人,眼底浮現幾分幽怨。
然還不等對面說出後半句,另一聲叫喊硬生生打斷了他的話。
「五條!你在幹什麼?!」
二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便見一名東京校的女孩子氣惱地大喊,她的身後還跟著其他的學生,兩校皆有。
庵歌姬震驚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幕,當察覺五條悟對面的那女孩渾身濕透且衣冠不整時,怒氣直衝腦門,幾乎是不管不顧地便喊出了聲。
「你對人家做了什麼!?」
五條悟摳摳耳朵,吐舌做了個鬼臉「你別把人想的那麼齷齪好不好,她掉進了水裡我把她救了上來,僅此而已。」
庵歌姬沒有立刻相信他的說辭,而是繼續問道「那她的衣服是怎麼回事?」
「救人的過程中不小心拽開了,又不是故意的,那平板身材我才懶得看。」頂著學姐看人渣的目光,五條悟沖地上的人道,「喂,你也說點什麼啊!快說是我救你上來的。」
「對是他救我上岸。」
聽見這句話,他得意地瞥了庵歌姬一眼,表情活像是在說「看吧,當事人都這麼說了」,然而緊跟著的下一句讓五條悟臉色登時垮了下來。
「也是他把我扔進水裡的。」
「——五條悟!」
果不其然,學姐那邊又爆炸了。
五條悟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你這人怎麼恩將仇報!就算我是故意的,如果你不偷襲那我怎麼會把你扔出去!最多讓你棄權出局!」
「你把我吊到半空還威脅我不放我下來,我很害怕只能反擊。」
說著還垂下眼,一副又要哭出來的神情。
五條悟「」
媽的,這傢伙怎麼還有兩幅面孔!
五條悟有口說不清,氣得近乎跳腳,而面前的女生因他暴怒的面容故作害怕的縮了縮腦袋,趕忙爬起來回到大部隊,怯生生地躲到前輩們身後,由於剛哭過眼眶泛紅,看著別提有多可憐了。
再對比五條悟那一臉天老大我老二還理直氣壯的囂張態度,人們的偏向頓時高下立見,不過也不乏一些想要看他熱鬧的人在其中
五條悟大聲指責「她說謊!還有她根本不是女孩子,我追她時她分明還是個男的!」
然而沒人把他的後半句話放在心上,如非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只以為是用來推脫的借口,而知道內情的京都校人自然護短,才不會在這個時候拆自家小學弟的台。
冥冥抱著雙臂看夠了熱鬧,也不嫌事大地插入一句。
「五條君是承認把人故意吊在空中了嗎?雖然交流會可以不擇手段,但這樣對一個女孩子還是太失禮了。」
「你們到底是哪邊的啊!我都說了她是男的!」
趁東京校那邊起內訌,日下部篤也面無表情地把外套脫下裹在引起這一切紛爭的小學弟身上,偷偷地給其他人遞了個眼色便帶著人悄悄後退幾步,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二人在森林裡穿梭,很快就遠離了人群聚集的湖水邊。
「你們怎麼都來了。」晴里問。
日下部篤也斟酌了一下措辭,開口道「我們這邊的隊伍就差你,東京校那邊也缺五條悟,他們擔心對方會惹出事來,兩邊暫時休戰一起找人然後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了。」
晴里「」
兩所學校的學生能如此統一戰線,該說不愧是那個五條悟嗎?
語畢,對方也反問他「倒是你,怎麼把事情鬧到這種地步。」
自己一身狼狽不說還把人拖下了水,簡直八點檔狗血劇的程度。
被學長這麼一問,晴里覺得自己冤極了,委屈巴巴道「我也不想啊,我跑得很快了,誰知道那五條悟為什麼逮著我不放,然後我趁機偷襲了他就被隨手扔進了水裡。我的游泳水平你也知道的,差點你就見不到我了。」
竟還是真的。
不過這真假摻半的說話方式倒是很有他的風格。
「你真命大,還有你剛才栽贓他那一下也不怕對方記上你。」
「我才沒有栽贓他,那說的都是事實,而且我也失去了我的咒具,衣服也爛了,修補替換又是一筆錢。」
他只是被學姐誤會,而我失去了一筆錢!
這能比嗎?
想想都無比心痛。
早就對此身經百戰且不知被坑多少次的日下部篤也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小算計「對,你沒有栽贓,你只是添油加醋了一些不存在的心理活動。」
「日下部學長,我那叫戰略性演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