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刀
《不朽金身》這個名字,蘇言自然是參照了修改器面板上原有的《九轉入道金身策》改的,不過他覺得那功法的名字不夠霸氣,乾脆自個搞個霸氣點的名字。
當他將功法的名字改好之後,功法後面的加號再次出現。
沒什麼好猶豫的,他再次點了一下那個加號。
這一次,他感受到了心臟如擂鼓,體內血液流動加速。
並且有無數細微的細微的暖流,正在從血管中向逸散,潛入皮肉筋骨,如同有一位技術高超的按摩大師,正在為他做一個深入按摩一般,舒服極了。
約莫十分鐘后,那種極度舒適的感覺緩緩褪去,蘇言睜開眼,悄聲感慨道:
「突破修為真舒服啊,不止有掌握更強力量,獲得更多安全感的結果,還有這足以讓人沉迷於其中的過程。
估計就算修鍊不能變強,單單為了這突破時的感覺,都會有很多人對此趨之若鶩吧?
最重要的是,我現在若面對那黃大夫,應該有一點保命的把握了。」
他捏了捏拳頭,從中感覺到了十倍於未修鍊時的力量,自信心極速膨脹,覺得自己已經有了一點與那黃大夫扳手腕的底氣,心中那根緊繃的弦,亦稍稍放鬆了一點。
「接下來,我能做的事,便是將一切有關黃大夫的事都打探清楚,然後看情況或發難,或偷襲,或...跑路。」
雖然有了一點力量,但蘇言並未忘乎所以。
如今的他,只知己,不知彼,冒然行事,容易翻船,凡事須謀定而後動,方能將勝算擴大,劣勢縮小。
至於他能謀到個什麼程度,就看那位黃大夫究竟急到什麼程度了。
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那他就不得不莽一波了。
...
一月後,晴。
蘇言在自家的小木屋中,提著一把有些陳舊的七尺長刀,動作輕微的比劃了一陣,而後將其藏在了獸皮被子下,打開木門,自懷中取出《引生功子篇》,面帶笑容的看著門外,似乎在等待什麼人的到來。
不錯,今日正是黃大夫再次給他送甲衣,「順便」督促他修行《引生功子篇》的日子。
在五日之前,黃大夫恰巧路過蘇言這兒,進來關心了一番他的功法修行進度,他第二次以看不懂書中某個動作,想完全看懂了再開始修鍊的借口湖弄了過去。
那一日,他察覺到了黃大夫在指點他時,神色間若隱若現的不耐之色,當即明白,自己已經拖不下去了。
還好的是,這些日子以來,他也從幾位鄰居那裡旁敲側擊的打探到了一些黃大夫的底細,也了解了一些這個世界的情況,不再如當初那般一問三不知。
據他那個在村衛隊值守的鄰居說,黃大夫乃道基境修士。
所謂道基,乃修道一脈第二步,能以符紙喚地火水風御妖護道,大致相當於武者第二境淬身,也就是蘇言如今所處的境界。
後來蘇言問兩者之間的孰強孰弱時,他那位鄰居說得很是模湖,只以一句話概括了過去。
這句話便是:七步之內,刀快!
「七步之內,刀快,就意味著七步之外,符快。」
蘇言望著遠方,目中忽然出現幾縷猶豫之色,暗自滴咕道:「再考慮到我那位鄰居的性子有些跳脫,或者說...愛吹牛皮。
所以這個七步還要打個對摺,那就是三步之內,刀快。
我若想將那心懷不軌的黃大夫弄死,報算計之仇,只能偷襲,而且勝負還在兩可之間,一旦稍有不慎...
為了報這種還沒對我造成實際損失的仇,冒這個險,值得嗎?」
想著想著,他的思緒不知不覺便拐了一個彎,「如果放棄報仇的話,有黃大夫盯著,這個村子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只能出去。
可野外的妖獸,我一個人能應付得過來嗎?」
在這方世界的野外,有種種奇形怪狀的妖獸,蘇言沒見過活的,但從倉庫那兒領的材料可不少。
誠然,作為一個淬身境武者,蘇言並不懼一般的妖獸,可若是碰到不一般的妖獸呢?
就算他運氣好,碰不到那種不常見的強大妖獸,但總是要睡覺的吧!
萬一他睡著了,有什麼妖獸悄摸爬到他身邊,朝他腦袋上啃一口,那結果...
「不,或許我想錯了一件事。」
蘇言想著想著,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件對他極其不利的事。
「哪怕我真殺了黃大夫,就能繼續在這村子呆下去了嗎?」
一想到此,蘇言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
呆不下去的,通過這些日子的打探,他深深了解了黃大夫在這個村子里的地位。
那完全稱得上是只在村長一人之下了,說是這個小村裡的第二號人物,也完全不能算錯。
此事倒也並不奇怪,畢竟那位可是村裡唯一的大夫,所有受傷的村衛隊成員,可都指望著其去救治呢。
他若將其殺了,這消息一旦走漏出去,後果不言而喻。
要知道,村裡可不只有他一個二境武者。
「看來這仇是沒法報了。」
蘇言嘆了口氣,默默回到床邊,將那柄用五天口糧才從鄰居那兒換來的舊刀提起,帶著提前準備好的一大包乾糧,關好門,沿著村間小道,朝與黃大夫住處相反的方向走去。
既然沒法殺黃大夫,那就熘吧。
等以後找到了好的功法,或者獲得了道源點,將自身功法推演到武道三境神通境之後再回來,殺其不過是一刀而已,何必現在就去行險呢?
然而,哪怕走在小道上的蘇言已是十分謹慎,時不時的就回頭張望兩眼,卻始終沒有發現,有一張如水一般的符紙,正漂浮在他身後百米之外的天上,跟隨著他同步行進。
...
約莫兩刻鐘之後,一座鬱鬱蔥蔥的小山頂端。
「總有一天,我還會回來的。」
蘇言回望了一眼山下的村落,輕輕一嘆,繼而毫不遲疑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但還沒走兩步,一道蒼老聲音的響起,讓他腳步瞬間一僵。
「你要去哪裡?」一道略帶玩味笑意的蒼老聲音,突然從蘇言左側傳來。
對這道聲音,蘇言的映像很是深刻,因為這聲音的主人,正是黃大夫。
「呃...黃大夫,您怎麼來了?」
蘇言立即止步,握著長刀的右手一緊,臉上卻帶著人畜無害的笑,看著左側突然出現的黃大夫說道:
「我就是想到山裡打點野味吃,這一個月來,村裡就發那麼點肉,根本就不夠吃啊。」
「是嗎?」
黃大夫笑眯眯的看著蘇言右肩上的大包裹,慢悠悠的問道:「既然是出去打野味,想來也不會走多遠吧。
你帶這麼多東西,又是為了什麼呢?」
「嗨,這不是以防萬一嘛。」
蘇言面色不變,從容應對道:「我怕出去之後,有可能迷路,帶著這些東西,至少可以保證迷路之後不至於餓死,爭取活到村衛隊找到我的那一天。」
說話之時,蘇言亦在緩緩向黃大夫靠攏,每一步都走得很自然,彷彿就是想靠近一點說話般。
「哦,原來是這樣啊!」
黃大夫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雖然你這話合情合理,但我怎麼就是不信呢?」
對於蘇言的接近,他彷彿並未發現一般,不過眼中流轉的玩味笑意,卻怎麼也遮掩不下去。
「黃大夫,我就是一個剛剛失去全部記憶的可憐人而已,連村裡的路都認不全,如果不是實在忍不住了,怎麼可能冒險出來打野味呢?」
蘇言被黃大夫那自信的模樣弄得眼皮一跳,可現在已是騎虎難下,他除了莽上去,一刀將其結果掉,再無其他選擇了。
十步...
「也對,或許是我多慮了吧。」
黃大夫點了點頭,又有些責備的說道:「你想吃肉,怎麼不和我說呢?
我那裡肉多的是,你開口要,我怎麼會不給你?」
七步...
「您能幫小子將甲衣做好,就已經讓小子感激萬分了,怎麼好再奢求太多?」蘇言一臉正色道。
五步...
「呵呵,真是個好孩子。」
黃大夫聽聞此言,頓時笑了,「不過還是別出去了,外面很危險的。
來我家吧,我拿些肉給你吃就是。
對了,我給你的功法,你修鍊得怎麼樣了?」
三步...就是現在!
「唰——砰——」
蘇言眼中厲芒一閃,長刀劃破虛空,帶起一陣音爆,狠狠向黃大夫頭上斬去。
「撕拉——」
然而這一刀斬下之後,蘇言卻錯愕的發現,自己彷彿斬在了空氣...不,斬在一張紙上一般,除了些微紙張碎裂的聲音外,再無其他。
「糟了!」
看著黃大夫消失的地方出現的些許紙屑,他面色瞬間一沉,再也顧不得許多,飛速朝小山下奔逃而去。
他那鄰居只說了黃大夫能以符紙御使地火水風,可沒說過其還有這種詭秘神通啊!
不過轉念一想,他的鄰居又怎麼可能會知道黃大夫的底牌呢?
此番失誤,說到底還是他自己顧慮不周罷了,責怪到別人身上,實屬不該。
當然,那黃大夫實在太過謹慎也是一個原因。
面對他一個失憶的普通人,居然會布置這等手段來監視,簡直離譜至極!
事到如今,蘇言除了用最快的速度逃走,已再無其他選擇。
...
「真是古怪!」
小村南邊,一座三間木屋相連的小院中,一位滿頭白髮,滿臉皺紋的老者抬首北望,臉上滿是疑惑之色,輕聲喃喃道:
「那蘇言不是失憶了嗎?怎會知道我給他的功法有問題?
這也就罷了,最奇怪的是,他一個普通人怎麼能揮出那樣的一刀呢?」
一回憶起方才那抹銀色的刀光,黃大夫便不禁有些手抖。
若那一刀真砍在他身上,那後果...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啊!」
他嘆了口氣,自袖中抖出兩張符紙,往腿上一貼,輕輕一躍,便出了小院,看著北方,輕笑道:「還是將那小鬼捉來問問吧。」
他沒有防備,確實受不住那樣的一刀,但若有了防備,結果自然不同。
...
夜,月如鉤。
「砰——砰——呼——砰——砰——吸——」
蘇言狂奔在一片叢林間,速度比之白日,絲毫不減,每一步踏出,都會傳出偌大的動靜聲。
在這期間,自然有妖獸被他所吸引,試圖追上他這個送上門的美食,但最終卻都不約而同的放棄了,因為蘇言跑得實在太快,它們大多數都追不上。
而那少數勉強能追上的,又沒法持久追逐,最後只能無奈放棄。
夜間的叢林中,能見度極低,除了大樹還能隱約看見之外,其餘東西是半點都看不見。
蘇言的褲腿處,早已被叢林中的低矮荊棘給割成了條狀,鞋子更是早就被磨掉了底。
不過還好的是,那些荊棘無法刺穿蘇言的皮膚,因此,哪怕他褲子鞋子都破了,也只是看起來狼狽一點罷了。
約莫又跑了一個時辰左右,月已上中天。
蘇言腳步略微放緩,側耳傾聽起身後的動靜。
然而在他身後,除了些微鳥叫蟬鳴,其他動靜是半點都無。
「現在應該呼哧——應該安全了吧?呼哧——」
蘇言漸漸停下了腳步,癱坐在地,開始劇烈喘息了起來。
這一整天跑下來,可把他給累了個夠嗆。
二境武者,說到底還在錘鍊肉身的階段,終歸有所極限。
跑到如今,他一身體力已耗去了七成左右,肚子也餓得咕咕叫喚。
若再不吃點東西,順便恢復一下體力,一會兒若是遇上什麼意外,可就沒法子應對了。
右肩一抖,肩上的黑布包裹滑落,蘇言看著裡面滿滿的一包鍋巴,隨手拿了一塊啃了起來,啃完一塊,再拿一塊,連續啃了五塊之後,方才罷休。
轉而從包裹深處翻出一個皮製水袋,仰頭牛飲起來。
...
就在蘇言大快朵頤的同時,他身後三百餘里處,滿頭白髮的黃大夫從樹枝上落下,看著腿上兩道再無半分道力的符紙,嘴角一陣抽搐,只覺很是肉疼。
這已經是他第十五對耗盡靈力的符紙了,三年存余,就這麼消耗了近三分之一,卻連蘇言的影子都沒看見。
想放棄追逐,直接回去吧,又捨不得。
不僅僅是因為這些符紙的投入,更是因為蘇言的種種異常,讓他嗅到了機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