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天開眼,皇上英明
龐陽不能進後院,只能遠遠的看著白果的身影消失,才轉身離開。
後院中,看到白果的丫鬟又驚又喜,連連向著白果行禮,嘴裡面直呼著「三小姐回來了!」
白果聽著這些唧唧咋咋的驚喜聲,眼睛中染上了笑意,顯得格外的多情,幾個小丫鬟撐不住這樣的眼神,紅著臉快速的移開眼睛。
快進她母親的院子時,遠遠的聽到壓低的聲音傳出來,「主子何必苦苦來告狀呢?直接罰了那賤皮子不就行了。」
「不管怎麼說都是三小姐帶回來的人,我要是真出手罰了,老爺怕是要不高興了,倒不如現在告訴她,讓她看看自己女兒帶回來了個什麼東西。」
「說起來三小姐也怪有意思的,帶回來的丫鬟是個心思多的,帶回來的護衛還是一個從小就腦子燒壞了的傻子!」
院子外,白果腳步停頓。
輕笑聲被另一個人呵斥,「這話別說第二次,那龐陽可是她身邊陪嫁過來的家生子,都是得臉的人,要是被別人聽去告狀,我可救不了你。」
這話偏重,之前的聲音低低的道了句「奴婢錯了」,就不敢在應聲了。
腳步聲距離出來越來越近,白果的園扇依舊半遮著臉,露出來的眼睛猖狂到讓人不敢直視。
薛姨娘走出月洞門,看到曲徑上站著的一個遮臉身量不高的小女孩時先是一驚,在看衣飾不像是白家的人。
正要行禮告退時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血色剎那消失,腿一軟跌跪在了地上,一張保養得當的臉上只剩下灰敗。
這衣服的款式和這些飾品,是採選的規格!
後面跟著的藍雙渾身發抖,跪在薛姨娘的後面死垂著頭不敢動。
白果的眼神在倆人之間看了個來回,就聽到月洞門裡傳出急切的腳步聲。
「珍珍回來了?到哪兒了?怎麼還沒有進來?」
婦人的聲音焦急難耐,白果收回眼神,從跪著的倆人身邊踏進月洞門裡,手中的園扇沒有放下來,沖著快要出來的倪代柔微彎膝行禮,輕聲道:「母親,女兒回來了」。
倪代柔眼眶直接紅了,眼中儲淚,手中揪著的手帕已經變形。
半響,倪代柔終於穩定住情緒向後面揮了揮手,丫鬟們潮水般的退了出去。
等這裡只留下倆人,倪代柔倆步上前拉住白果的手,細細的打量白果的臉、手,眼眶又不住的紅了,問:「可是被打了?傷哪了?快讓娘看看……」
白果急忙安撫的握住倪代柔的手,又替倪代柔把臉上的淚水擦掉,才讓自己的語氣盡量輕鬆的說:「被打了我還能好好的站著?母親放心,祖母說的都是有用的,珍珍沒有事。」
珍珍,是她的小名。
因為白果這種藥材的不易和珍貴,所以用在了同為父母至寶的她身上。
「你讓娘看一眼,就一眼,不然娘怎麼放心的下?」倪代柔聲音哽咽,剛被擦掉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手裡面死死的抓著白果的手,不敢松一點的力。
她們千盼萬盼盼來的女兒,結果在身邊只養了三年就被迫送了出去。
十年,十年見不到自己的女兒,十年不知道自己的女兒過得好不好,這讓一個做娘的有多揪心。
好不容易回來了,不過幾個月又被送進宮裡面,生死不知,情況不明,天天祈禱,日日害怕,提心弔膽的過著這幾個月。
而現在,自己的女兒就站在眼前,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怎麼不讓她高興,怎麼不讓她激動。
白果自然知道倪代柔的心思,急忙點頭,扶著倪代柔進了房間,一層一層的衣服脫掉,露出毫無傷痕的身體,讓她娘親安下心。
倪代柔怎麼可能只看一眼,手中用了力,一寸一寸的按壓白果的骨骼,直到真的確認自己的女兒一點傷都沒有,這才放聲痛哭出來。
是情緒壓抑的久了得到了宣洩,也是喜極而泣。
白果穿好衣服抱著倪代柔輕拍脊背,沒有出聲打擾。
門外,聽到消息急匆匆過來的白玉堂在聽到這哭聲的時候心裏面咯噔一聲,嘴唇發白蠕動了倆下,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只感覺腦中一片空白。
等白果終於安撫住倪代柔,開門準備叫丫鬟去煮點湯時就看到了正站在院子中央的白玉堂,在他後面遠遠的月洞門外,薛姨娘和那個叫藍雙的丫鬟還在跪著。
白果輕垂下眼瞼,向著白玉堂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禮,輕聲喚了一句:「父親。」
白玉堂看著已經帶著面紗的白果半響從嗓子里擠出一個『嗯"字,又啞著聲音問:「可是傷到了?還是……還是喝了葯?」
皇家的人,再好也是沒有觸犯他們逆鱗的時候。
而白果,就屬於踩到了還站在他們面前。
屋子裡,倪代柔聽到白玉堂的聲音腫著眼睛從屏風后繞出來,聲音嗚咽,「快給珍珍診診脈!」
話沒有說完白果被倪代柔拉的連連後退,踉蹌著跌坐在了主位了,心裏面一驚,正要起身就被倪代柔單手按住了。
白果一張臉憋紅了也沒能站起來。
白玉堂回過神,讓房門大開著,跟進了屋子。
倪代柔壓住掙扎的白果,一隻手壓住白果放在桌面上的胳膊,強勢不允許拒絕。
白果哭笑不得,只能隨倆人的心思,讓倆人安心。
白玉堂檢查的時候一臉嚴肅、十分精細,號脈、眼睛、舌頭,時間越長,白果感覺壓在身上的力道越重。
白果控訴的眼神看向倪代柔,卻發現倪代柔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著白玉堂,根本就沒有看她。
又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白玉堂,卻見她父親專註著脈象,眼睛根本沒有焦距。
忍了忍,白果感覺背脊都直不起來了她父親才終於收回手,老淚縱橫道:「皇上英明!皇上英明啊!」
倪代柔捏著手絹,聽到這話也是直接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一雙眼睛紅腫的喃喃:「上天開眼!上天開眼吶!」
白果重新帶上面紗,聲音平和的說:「皇上說我有慈母皇太后風範,封我做縣主,明天聖旨應該就能到。」
倆人齊齊一震,回過頭不安的確認:「皇上真是這樣說?」
能讓人活著回來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竟然還有爵位?
白果看倆人的神情眨眨眼,隨後神色認真,誠懇的點頭確認。
倆人足足一盞茶時間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倪代柔手裡面的手帕已經絞的不能用了,才看向白玉堂問:「你說……皇上是什麼意思?」
白玉堂也想不明白,半響看著白果問:「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讓皇上高興的事情?」
不得不說,白玉堂的感覺很准。
重生這事兒,擱誰身上誰都高興。
白果點頭,糊弄說:「最開始皇上問話和祖母說的一般無二,後面皇上讓我滾,我就多嘴問了一句滾到哪,皇上就笑的很大聲,給了我縣主位。」
一時間,倪代柔和白玉堂眼神都有些許複雜的看著白果。
如果已經被皇上說了滾,那是惹皇上生氣了,但能以一句話扭轉,也不知道是說運氣好,還是該說皇上仁慈。
不過現在結果已經定了,還是好的方面,確認白果真的沒有事之後倆人也不在多想這些了。..
「我讓廚房多做倆個菜,珍珍在宮裡面受那些規矩訓練,都瘦了。」倪代柔心疼的摸了摸白果的臉頰,隨後疑惑道:「怎麼青了?」
白果:「……」
白玉堂眼皮跳了跳,看了看自己的女兒,還是選擇了閉口不言。
倪代柔也反應過來了,眼眶中一下子又儲滿了眼淚,看著白果紅著眼,「娘親的錯,是娘親的錯,娘親給你揉一揉,下次娘親一定輕點好不好。」
在這雙淚眼汪汪的眼睛下,白果迅速點頭。
白玉堂心疼道:「小孩子皮嫩,過幾天就好了,我先給你敷一敷眼睛。」
倪代柔弱弱的點頭,緊挨著白玉堂坐下了。
白果淡定起身行禮告退。
院子外面的丫鬟還沒有回來,白果走的緩慢,微風吹過帶起一角面紗,可以窺視到一點嫩白的弧度。
月洞門外薛姨娘和藍雙·規規矩矩的跪著,看到白果出來一雙眼睛追著她的身影,卻看到對方目不斜視的走過,像是根本沒有留意到旁邊的倆人。
薛姨娘愣了愣,急忙叫道:「三小姐!」
然後她就看到那道身影疑惑轉過身,看向地上跪著的她們倆人,並不言語,卻又渾身上下、清清楚楚的讓人感受到了她要表達的話。
那是一種,疑惑一隻螞蟻敢攔住她要走的路的淡漠。
薛姨娘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白家有倆位姨娘,她一個,徐姨娘一個。
但是有孩子的只有正夫人倪代柔,三男倆女。
上面一對雙胞胎白明松、白明輝,年僅十六,君子端方、溫潤如玉、風采絕倫無人能及。
下面一對龍鳳胎白明芷、白明磊,年僅九歲,女孩白明芷端莊雅、儀態萬,男孩白明磊雅正端方,氣宇不凡。
可是不管哪一個,都是通情達理的人。
而眼前此人……不像是白家的孩子,更像是那規矩甚嚴的宮牆裡養出來的人。
即便現在她一身淺色衣服、神色無異樣,但是恍惚中,薛姨娘能看到一個雍容華貴的虛影。
那個虛影,高高在上、疏離淡然,只瞧一眼,便讓人望而生畏、想要敬而遠之。
而當她直視你的時候,你會感覺自己低如塵埃、卑不足道。
沒有聽到薛姨娘說話,白果微微皺了皺眉,看對方一副神遊的樣子轉回身離開。
「主子?!主子?!你怎麼了?」直到沒有了人影,藍雙才敢晃動薛姨娘。
「我……我沒事。」薛姨娘回過神,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剛才白果站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