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動情
馬飛飛瞧著齊楚，倘若自己沒有將水袋給他，他會不會死？
馬飛飛已不再想了。她已明白，齊楚不會死。就算沒有那水袋，這駱駝上的人也不會眼睜睜瞧著他們的主子死在他們面前。
紅影面色陰冷，她的雙目瞪著齊楚，瞪著馬飛飛，瞪著周圍所有的人。她忽冷冷道：「姐姐還是太仁慈了，我早該殺了你們的。」
齊楚笑了笑，眼睛已眯成了條縫，道：「現在也不晚。」
紅影忽然將水袋撿起，喝了起來。她那本已乾裂的唇角上沾染上水珠，彷彿又獲得了生機般，艷紅起來。
她已明白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水袋中的水已被她全部喝完，不知是不是因喝的太快，她已被嗆的發出了幾聲劇烈的咳嗽。臉上也泛起了一抹嫣紅。
齊楚瞧著她道：「看來，你已明白，不錯，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報仇！」
紅影惡狠狠瞧著馬飛飛他們二人，道：「姐姐是被你們害死的，只要我活著，就一定會殺了你們。」
馬飛飛漠然，興許有些事，她已懶得辯解，
紅影忽然飛身一動，向著馬飛飛而來，她體力雖未恢復，身子卻十分靈敏，竟似野貓般向馬飛飛撲了過去。
齊楚的臉色變了。
他的眼中出現一抹擔憂。
遠方。
滔天的黃塵滾滾而來。
「快走！」齊楚猛然道。
馬飛飛想走，可身子卻已被紅影緊緊抱住。這是什麼招式？
她還未回過神，紅影已朝著她脖頸處咬去。馬飛飛一怔，已被紅影抱著翻滾在荒涼的戈壁上。
馬飛飛不禁有些無奈，紅影使的招式她從未見過，這簡直是世間最無賴的打法，這種緊緊抱著對手的身子，然後撕咬的招式，簡直算不得武功。
紅影撕咬著馬飛飛的肩膀，她的眸子已如同火爐般炙熱。
鮮血順著馬飛飛肩胛而下。紅影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那笑意讓她的臉看起來更加詭異可怖，那本是張極可愛的臉，此刻卻變得極為可怕。
齊楚想要出手，卻愣在那兒。他實在也不知該如何出手。馬飛飛和紅影兩人滾在一起，她們都在拚命掙扎。
紅影又向馬飛飛脖頸處襲去，一張翹嘴已被鮮血染紅。馬飛飛的一隻手雖被紅影束縛，可另一隻手卻握著劍鞘。她忽然將腰間的劍鞘拔出，迎著紅影的面門擊去。
紅影的臉狠狠地撞在劍鞘上。劍鞘冷硬，紅影的整個身子也已被彈了出去。
馬飛飛極力喘息，站起身來，瞧著她道：「你…你走。」
「你放我走？」紅影似乎有些意外。
馬飛飛點了點頭。
「你不殺我？」紅影道。
馬飛飛道:「我為何要殺你？」
紅影道：「我想殺你，你卻不想殺我？」
馬飛飛道：「可你現在已殺不了我。」
紅影嘆了口氣，不錯，她方才已失了先機。已無法再出手了。
她忽然瞧著馬飛飛道：「縱然你放了我，可我還是要殺你。」
馬飛飛道：「我知道。」
紅影道：「可你還是要放我走？」
馬飛飛點了點頭。
紅影瞧著馬飛飛，眼中彷彿在瞧著一個極為奇怪的人。她又瞥了眼白影，忽然間躍起。
「你放了她？」齊楚臉上似乎有些驚訝。
馬飛飛點了點頭。
「你不該放她走的。」齊楚道。
馬飛飛瞧了眼齊楚，眼中的柔情已然不見。
「你救了她，卻不讓我放她走？」馬飛飛的臉上似乎帶著一絲譏誚。
齊楚道：「我不忍心殺她。」
馬飛飛冷笑道：「你不忍心殺她，就想要借我的手殺她？」
齊楚嘆了口氣，道：「與其讓她死在別人手裡，還不如讓她死在你的手中。」
馬飛飛不再看他。
遠方忽然傳來一聲慘呼。
女子的慘呼。
「紅影？」馬飛飛眸子已沉。
「可你還是殺了她。還是不肯放過她。」馬飛飛一字字道。
「殺她的人不是我。」齊楚瞧了眼那騎在駝背上手拿背弓的人，此刻那人已將目光收回，正緩緩收拾著背上的弓弩。顯然，他方才已向遠方射出一箭。
「可他們卻是你的人。」馬飛飛道。
「他們雖是我的人，可有時卻也並非會聽我的話。」齊楚的話雖輕。卻沒有任何令人反駁的地方。
馬飛飛忽然轉身。
「你要走？」齊楚瞧著馬飛飛道。
馬飛飛停下步子。望了望遠處的戈壁，道：「現在，你有了他們，我也不需要再保護你了。」
齊楚笑了笑。道：「你難道就不想要那件寶物？」
馬飛飛道：「寶物不在這裡，我又何必再留在這裡。」
齊楚忽笑道：「你怎知寶物不在這裡，它不但在這裡，而且可能就在你的面前。」
只見齊楚忽然自懷中取出一個物件，那物件晶瑩透亮，炫目奪魁。竟似一塊潔白無瑕的美玉，精雕細琢，無與倫比。
馬飛飛的神色不禁變了，好精緻的物件！這就是能解天下之毒的寶物？她的手已然發顫。眼前之物就是她要苦苦尋找的，只要得到它，就能將李明身上的毒蠱祛除，她還怎能平靜？
馬飛飛道：「原來此物一直在你身上。」
齊楚搖了搖頭道：「其實並非在我身上。而是在那水袋裡。」
馬飛飛漠然。
齊楚瞧著手中的玉石笑了笑道:「此物名曰：天水石。乃是在苗疆極樂洞中饋練而成。它雖不能食用，可若是將它放入水中，那水不但能解渴，還能解毒。」
馬飛飛道：「原來方才你將水袋中的水喝完，就已將這石頭取走了。」
齊楚點了點頭。
馬飛飛道：「可你怎知我要找它？」
齊楚道：「我不但知道你要找它，我還知道你找它來做什麼。」
馬飛飛道：「我找它來做什麼？」
齊楚道：「救人。」
「救何人？」
「自然是你心中所想之人。」齊楚的目光還是那麼平靜。
馬飛飛不再開口。齊楚的話如冷風一般，吹遍她的全身，她自己的心也隨著他的話、飄向遠方。飄向崑崙…飄向李明…
良久，馬飛飛回過神，道：「你難道肯將這寶物給我？」
齊楚搖了搖頭。
馬飛飛道：「那怎樣你才肯將它給我？」
齊楚瞧了眼遠方，烈日炎炎，大地寂寥。他忽道：「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倘若你能答應，我就把它給你。」
馬飛飛道：「我答應。」
齊楚道：「我還沒說是哪件事，就算我讓你去死，你也答應？」
馬飛飛點了點頭。她興許什麼都會答應。也什麼都不會拒絕。
齊楚的目光中忽然有了一股寒意，那股寒意彷彿冰雪中的殘竹，寒冷又傲骨，他的一雙眼睛已然動情，他的話雖還是冰冷。語氣卻已多了一絲柔情：「你若將他救活，就來這裡找我，永遠不再見他。」齊楚的聲音雖輕，每一個字卻都似劍鋒般銳利，狠狠地擊在馬飛飛的心頭。
馬飛飛的眼中，彷彿已帶著種異樣，她瞧了眼齊楚，又瞧向那玉石。
齊楚的手始終是伸著的。
馬飛飛向他緩緩走去。
她立在齊楚面前，自他手中取出那塊玉石。異常小心，仔細。仿若手裡拿著的不僅僅是玉石，而是她的心。她的一切。
她的手臂還是那麼纖細，柔美。
只不過在她接過玉石的一瞬，她的手已然不再柔美，而是變得僵硬，冰冷。
她的臉也不再那麼楚楚動人。而是帶著一抹憔悴，一抹極為可怕的憔悴。她的眸子已然冰封，只因在這一瞬，她的心，她的靈魂，都已變得毫無意義。
「你答應了？」齊楚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馬飛飛沒有回答，只是道：「我救了他，便回來找你。」
齊楚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好！好！等你回來，我們就回神行鏢局，我會將最好的綾羅綢緞給你穿，讓你用最好的劍。」
馬飛飛搖了搖頭道：「我不用劍。」
齊楚道：「這我倒忘了，也是，你只用劍鞘，…哈哈哈，好！隨便你想用什麼都可以。」他忽又笑了起來。
「你看，遠處的黃塵竟也改變了方向，向著北方去了。定是你答應了我，把老天也感動了。」齊楚的笑聲又大了起來。他的聲音實在太響，太亮。
馬飛飛道：「我可以走了？」
齊楚道：「當然可以，我還會給你備一匹駱駝，還有水，食物，對了…還有他們，我把他們也給你，讓他們護送你出去。」
馬飛飛搖了搖頭道：「不用，他們是你的人，還是應該留在你身邊才對。」
齊楚猶豫了下，轉而道：「也好，那我就給你備駱駝，水，食物。」
馬飛飛點了點頭。
齊楚忽道：「你…你可別忘了答應過我…」
馬飛飛道：「我既答應了你，便不會食言。」
齊楚的笑聲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