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密謀奪主（1）

黃山嘴子下的槍聲響起時，孔太爺已經命人關好了院門，他不知道村外是誰和誰又打起來了，他也不關心誰輸誰贏，因為無論誰輸誰贏掏錢拿糧的都是他，他要和他兒子孔三多研究個自保的萬全之計。孔三多斜靠在炕上的方桌邊，桌上的兩大飯茶葉水已經被他喝得見了底。孔太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微閉著雙眼在思考著問題。

「爹您還是寶刀不老啊，手段狠辣！」孔三多的一隻手隨意地在空中比劃著，顯然他還沒醒酒。

「辣個屁！再這樣拿下去，咱們的家底很快就會被掏空了！」孔太爺面色凝重。

「要我看真不如去城裡找我二叔，省著受這些土匪的窩囊氣。」孔三多說著從炕上坐了起來。

「在這你還能吃喝不愁，去哈爾濱你能幹個啥？」孔太爺狠狠地瞪了孔三多一眼，他知道兒子一直攛掇他搬家去哈爾濱，就是奔著窯子里的那些婊子。這些年要不是自己管得嚴，這個敗家子早把自己辛苦攢下的家底揮霍空了。

「我……我……我啥不能幹？」孔三多這句話似乎很沒底氣，因為他確實覺得沒什麼適合自己乾的。

孔太爺的鬍子撅起老高，罵道：「你就好好給我待在孔家店，我不死你哪都別想去！」

「不走就不走，但現在土匪鬧得歡，你說咋辦？」孔三多很不服氣。

「既然沒有良藥可救，那就以毒攻毒！」孔太爺的眼裡閃出兩道凶光。

「以毒攻毒？」孔三多一臉的不解。

孔太爺突然壓低了聲音，趴在孔三多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孔三多突然興奮起來，「好啊！只要您老人家坐鎮，我看誰還敢再碰咱爺們一根汗毛！」

「看你這一身家雀骨頭，哪能擺上廳堂？成大事者要喜怒不形於色，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孔太爺重重地一拍桌子。

孔三多一臉的不服氣，他就不願意聽他爹說這樣的話。

「你馬上去村裡召集獵戶到咱家開會，就說我有話要說。」

孔三多見他爹是來真的，突然又興奮起來，邁步向屋外跑去。看著孔三多的背影孔太爺眉頭緊皺，他知道孔家店的這些獵戶都不是省油的燈。

過不多時，村裡的十三名獵戶除了趙英雄與么賀之外都相繼來到了孔家。這些人雖然都是獵人，但平日也租孔太爺家的地種，所以孔太爺也是他們的半個東家，自然呼之即來。

「趙英雄怎麼沒來？」孔太爺很在意趙英雄，因為在這些人當中，趙英雄不但槍法最好，而且也最具號召力，這些獵戶平日里都聽他的話。剛才孔太爺已經想好了對付趙英雄的辦法，只可惜趙英雄沒有來。

大家相互對視了一番，最終把目光落在了一個中年漢子的身上。中年漢子三十多歲，乾巴巴的一雙黃眼珠子，但眼裡卻透著無盡的精明。他乾咳了一聲，笑道：「都瞅我幹啥？趙英雄又不是我兒子？他就是我兒子，他去逛窯子，還能告訴我嗎？」

眾人一陣鬨笑，都將目光落在了孔三多的身上，因為孔三多經常背著他爹去窯子里鬼混。中年人似乎是在故意解釋：「我可不是說你們，我現在老婆都沒了，就是逛窯子也輪不到兒子啊！」

眾人又是一陣鬨笑，又都將目光都落在了孔太爺身上，因為孔太爺和他兒子一樣，也好這口，偶爾也去哈爾濱抱抱窯姐。

孔三多看了一眼門口坐著的一個老誠的中年漢子，沒好聲氣地問道：「徐萬海，你和趙英雄最好，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徐萬海看了一眼孔三多，尋思了半天，說：「我雖然和趙英雄好，但也沒有他和他爹好，他去抱娘們連他爹都不告訴，還能告訴我？」

屋裡頓時發出一陣爆笑。孔太爺面色微紅，高聲道：「都別說話了，今天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向大家宣布。」

……………………

趙英雄不知道大家借著他的名狠狠地戲弄了孔家父子，他只知道一枝花那尚有餘溫的槍管頂在了他的腦袋上。一枝花面若寒冰，那雙單鳳眼中似乎射出了兩把刀，狠狠地扎進了趙英雄的眼裡。

「媽了個巴子的，看來你的舌頭是長錯地方了，你知不知道他是咋死的？」張大疤用手一指遠處白毛熊的屍體，高聲罵道。

「我打死的！」趙英雄的聲音很低沉。

張大疤干張了一下嘴，又罵道：「他就是因為說了這句話，落得今天這個下場。我現在就崩了你個王八殼子！」張大疤角色轉變得很快，他已經搖身變成一枝花的忠實奴才。張大疤剛想舉槍，卻發現趙英雄手裡的那隻獵槍已經頂在了他的當部，他頓時木在了那裡。

么賀嚇得快尿褲了子，他不明白今天怎麼會遇到這麼多倒霉事，他連連作揖說：「他說錯了，諸位當家的不要見怪，不要見怪，……」

一枝花突然哈哈大笑，只見她右手一動，雞頭已經被按了下來。

趙英雄面無懼色，冷笑道：「看來我救錯了人了，一枝花也不過是徒有虛名！」

一枝花突然收起了槍，大笑道：「哈哈哈哈！我一枝花早就給自己立下了規矩，這一生除英雄不嫁。如果你覺得自己可以稱得上英雄，可以隨時到橫頭山找我，到那時我一枝花絕不食言！」一枝花說完轉身上了一匹白馬。他的手下也紛紛收起了槍，有人已經將幾具屍體搭在馬背上。一陣塵土落盡，一枝花已經消失在山腳下。

么賀長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裡不停地嘀咕道：「這是跑了狐狸來了狼啊，一個比一個凶啊！」

趙英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似乎還沒轉過神，過了許久才轉頭問么賀：「我怎麼才能成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