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緣起之路

很多年以後，九生回憶起，偶然間，踏上的路。

或許它早已誕生——成百上千年。

那條平坦的大道，突然出現，引人注目的巨大木箱。

越過熙攘的人群，九生看到一幕奇異景象。

木箱里，一個妙齡女孩的頭顱，詭異地嫁接在花瓶上。

她沒有四肢，膚色蒼白，緊閉著眼睛，不像個活人。

大喇叭里響起：「人間奇觀，花瓶姑娘！」

眾人不由得慷慨解囊，頃刻間，大把星幣，灑滿木箱。

「嘭……」一枚星幣，砸到女孩臉頰，她似乎被激活開關，突然睜開眼，咿咿呀呀唱起小曲。

大喇叭里傳出：「自出生后，女孩不再長大，一直生活在花瓶里，家人失散，流落四方……」

曲終散場，看客陸續離開，九生於心不忍，掏出所有星幣，遞給女孩。

「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為什麼走失？」

女孩撲閃著，玻璃球似的大眼睛，左顧右盼，卻不回答。

因為倔強的個性，九生偷偷躲在大樹後面，一探究竟。

突然出現，幾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他們眼神陰冷，看起來凶神惡煞。

「咔咔咔……」木箱被他們一塊塊拆除。

原本富麗堂皇的木箱，拆開竟是兩面鏡子，拿掉多餘的裝飾品，花瓶姑娘暴露真面目，她突然長出四肢。

「你們這些騙子！」九生氣憤得摳下一塊樹皮。

女孩小心翼翼撿起星幣，遞給其中一個人，然後飛快地縮到牆角，一副害怕挨打的模樣。

那個男人數數星幣，沒好氣地說：「這麼點收穫！」

他揮舞著手臂，順勢給了女孩一巴掌，九生驚訝地看到，他的左手，缺了一根無名指。

「饒了我吧……」女孩哭喊著，聲淚俱下，她抱住那人的大腿，連連哀求。

男人更加惱怒，使勁把女孩甩開，卻用力過猛……

花瓶姑娘撞上圍牆，頃刻間，摔得粉碎。

大喇叭仍在繼續：「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花瓶姑娘的凄慘身世！女孩離開花瓶，就會死去……」

男人不屑地說：「起來！別假裝暈倒！」緊接著補了幾腳。

他的同夥，感覺情況不妙，上前摸女孩的鼻息，慌了神：「她已經沒氣了！」

男人卻不慌不忙地說：「怕什麼，像以前一樣處理，扔到湖裡去。」

一個紅藍相間的編織袋，成為花瓶姑娘，最後的歸宿。

九生沒想到，因為躲雨，抄個近道，卻攤上這種大事。

第一次親眼目睹——兇殺案現場，她嚇得轉身就跑。

「砰……」地一聲，漆黑的街道拐角，雜物堆積，大堆的塑料瓶滾落一地。

響聲驚動這些人，領頭的男人追過來，叫嚷著：「你看到什麼？」

追趕聲越來越近，九生意外跑進死胡同，正當她背靠著牆角，絕望地等待厄運來臨。

牆壁上，突然開了扇門，九生被人拖進，廢棄的房屋，揚起的灰塵，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微弱的亮光下，伸出援手的人，長相英俊，氣質陰鬱，嘴角似乎總掛著微笑，講話悅耳動聽。

九生一時之間，有些害羞，怯生生地問他：「你是誰？」

「我叫葉離，漂亮的小姐姐，沒事吧？讓我來陪你，解解悶吧！」

那人熱情又大方，一幅跟她很熟的模樣，這麼危險的局面，還有心情搭訕。

九生難以克制情緒，她的聲音顫抖：「那裡死了人，我們快去報告。」

葉離一改調侃的口吻，正色道：「這條路只有一個出口，他們肯定守在那裡，你先跟我走。」

他對這條路上，藏污納垢的程度，顯然非常清楚。

一條人命，九生的憤慨，沒能掀起任何波瀾。

每當九生試圖求援，葉離就會阻攔：「你一個弱女子，能做什麼？不如待在這裡，我會保護你。」

他的聲音，總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直到陌生的女人，跑到九生面前哭訴：「救命啊！他們都不是好人，企圖強行非禮……」

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緊跟進來，捂著嘴把她拉走，那女人淚流滿面，絕望地看著九生。

九生未經人事，根本聽不懂她的話，僅有的一絲疑惑，也在葉離安撫下，逐漸散去。

夜晚的道路，幽靜迷人，微風徐徐，環繞著兩人，九生問他：「你的理想是什麼？」

葉離幫她整理凌亂的頭髮，說道：「我和你，我們兩個人，幸福地生活下去！」

月色下，葉離攬過九生的肩膀，風沙糊住他倆的臉，以至於離別時，顯得有些狼狽。

綽號「猴子」的男人，爽朗大笑，他拍著葉離的肩膀：「還是你有本事，什麼樣的女人，都能手到擒來……」

九生在一夜之間，見識世間的險惡，她終於明白，被拖出去的女人，所說的話，只是悔之晚矣。

葉離的聲音，清冷又絕情：「我已經決定，和其他女人結婚，她是水庫會計，工作穩定，以後不愁生計。

他堅毅地望向遠方：「成家立業是男人必經之路，我不能荒廢時間。」

九生的聲音，已經更咽：「可是你說過……會一直陪著我……」

葉離聽到她的話，情緒激動：「九生，沒人像你一樣幼稚，這裡沒有能源、星幣！人靠什麼活著？」

他驟然撕下，風度翩翩的面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緘口不言。

九生沒有再哀求他，人和人之間的距離，不過是，一個人喜歡吃辣椒，一個人喜歡吃甜食；一個人要往東走，一個人要往西去。

葉離問她：「你有什麼打算？」，「我要自己尋找人生出路。」九生下定決心。

來時的路，燈紅酒綠，明明是康庄大道，一路走來，輕鬆愜意。

等到九生往回跑，商鋪緊閉，圍牆高聳，怎樣都無法，離開這條路。

她突然聽到，若有似無的流水聲，好像某種樂器聲。

九生想起小時候，聽奶奶念過的詩詞：「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

莫比烏斯湖是一個天然湖泊，它有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水源。

九生心想：「有水源的地方，一定有人居住，跟著流水聲，就能找到出路。」

所有的路戛然而止，少了一根手指的男人，正在守株待兔。

他虔誠地望向遠方，九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天黑之前，僅剩最後一絲光亮，烏雲幾乎佔據，整個天幕。

一個深不見底的圓形巨洞，出現在九生面前，她莫名感到害怕，問道:「這是哪裡？」

男人懶洋洋地答道：「這就是莫比烏斯湖！」

九生不敢置信：「莫比烏斯湖居然沒有水！」

男人冷冷說道:「扔下去！」

九生被人粗暴舉起，猶如一片落葉般，墜入莫比烏斯湖。

「我明明做了好人好事，卻遇到葉離，還以為天賜良緣，為何是這種結局？」她只剩下滿腔悲憤。

九生不敢置信：「一生就這樣結束了！」

很久以後，九生被光亮刺痛，睜開雙眼，看到下方出現，一排排巨大連續的圓球，組成一個奇特的符號。

她在數學課本上看過，那是無窮大的符號∞。

當他們距離最近的時候，整個圓球陣列，全都亮起來。

九生似乎看到，最瑰麗的日出，耳邊聽到一聲：「斯梅爾矩陣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