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復興號版車

四面八方襲來寒風，永動機完好無損的時候，沒人察覺異樣。

等到永不停歇的能源，突然消失，每個人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風。

減少一台永動機，意味著減少能源，大部分能源優先供給前方的勘探鑽機。

地下軌道，曾經溫暖如春，此刻寒風蕭蕭。

眾人開始感到苦不堪言，晶晶扔下工具，抱怨著：「好冷呀，為什麼供暖停了……」

巡視員張婕不需要干這些活，她整日抱著取暖的小爐子，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就是活干少了，多干點活就不冷了！」

連日來的辛苦趕工，早已把眾人折磨得不成樣子。

眾人在新建造的水池邊，再被寒風一吹，許多人承受不住，紛紛倒下。

火天有看不下去，開口指責：「這裡是地底，現在軌道都結冰了，再這樣下去會凍死人！」

在他的極力斡旋下，總算打開一條供暖線路。

眾人穿著防護衣，進入水池，將一個個無形的箱子摸索上來。

九生看到眾人懷抱虛空，搖晃的姿態，忍俊不禁：「你看他們，好像在演啞劇！」

一個個全副武裝的人，成群結隊。

他們懷抱著「看不見的箱子」，走向心中的希望——「一個千瘡百孔的永動機」。

幾百個這樣的箱體，只有幾個匹配成功，一個運行最穩定的箱體，被牢牢鑲嵌在永動機上。

否泰來得意洋洋：「我早就說過，永動機沒有大問題！」

火天有對他的嘴臉，不屑一顧，諷刺道：「遲早會變成，最壞的局面！」

晶晶感慨：「一張破紙鑄造的外殼，禁錮著珍貴的水資源，驅使它們相互撞擊，得到所謂『近乎永恆的能源』！」

九生看著永動機，一股股看不見的力量，相互對峙，狠狠撞擊。

那些水裡的泡沫破滅以後，有些支離破碎，有些粉身碎骨，渾然不記得，曾經自己也是一顆小水滴。

「所謂永動機，實質是恃強凌弱，從而不勞而獲得到能源嘛！」九生心想。

永動機大廳里一片狼藉，眾人忙碌著善後工作。

「各人返回工作崗位！」九生接到通知。

她正準備離開，突然瞥見永動機箱體里，出現一個小紅點。

這個小紅點，就像皮下出血，那種隱約、微小的痕迹，不仔細看，會誤以為只是信號燈的投影。

回程的路上，九生試著跟方潺提起：「永動機箱體里有個小紅點！」

「你眼花吧！別多管閑事！那麼多專家都在現場，他們怎麼沒發現！」方潺這個人向來討厭節外生枝。

「我總覺得不對勁，要不要跟火天有專家說說……」九生不肯放棄。

「快走……快走……電梯都來了！」方潺拉著九生登上電梯。

「永動機剛剛才修好，你幹嘛去觸霉頭！」方潺教訓起九生。

「上工治未病，水裡出現小紅點，這是異常現象，應該提前預防機器損壞！」九生振振有詞地說。

電梯里人多口雜，方潺唯恐引起混亂，捂住九生的嘴巴，不讓她再說下去。

他們回到A06號軌道，夢醒早已在此等候。

方潺如釋重負地扔下九生：「夢醒姐，我把她平安帶回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這傢伙，我話還沒說完……」九生氣得直跺腳。

夢醒對他倆的事見怪不怪，笑著說道：「年輕人，不要經常爭執，容易傷感情……」

九生著急起來，語無倫次：「我們沒有……」

「好啦！不開玩笑啦！快點過來，開始工作啦！」夢醒正色說道。

工作中的夢醒英姿颯爽，她乾脆利落走入操作間，刷刷幾下，設置程序。

整條軌道線路，隨著她的動作，由遠及近亮起來。

最深處響起「咯噔咯噔」的聲音，滿載著礦石的復興號版車，正在向上攀爬，她們看到熟悉的版車身影。

裝載完礦石，輪到九生值守，密密麻麻的按鍵，閃爍著霓虹燈，讓她無從下手。

「到底是按下enter鍵，還是按下backspace鍵？」九生感覺自己還處在永動機的混亂里。

這是她第一次獨立操作，復興號版車，往常看到夢醒和晶晶，輕鬆自如。

她們叮囑過無數次注意事項：「注意英文字母，按下鍵盤，程序會自動操作！」

聽起來挺簡單，操作起來，九生面對此起彼伏的信號燈，心亂如麻。

「就選enter鍵吧，好像剛剛夢醒也是選擇這個！」九生自作主張按下那個按鍵。

「呲……呲……」懸浮的復興號，突然發出奇怪聲響，似乎和軌道發生摩擦，但是它們之間明明沒有接觸。

夢醒猛地衝進操作間：「糟糕，你按了什麼鍵？」

九生嚇得不敢說話，指著「enter鍵」，嘴角擠出一個苦笑。

「大小姐，復興號版車都裝滿，還前進幹嘛，應該按backspace鍵！」夢醒熟練地終止操作，她在鍵盤上一通忙活。

復興號版車徹底停下來，然後重新啟動，不再發出剛才的怪聲，它沿著軌道，朝著來時的方向，緩緩後退。

這時九生才想起晶晶的提醒：「這種版車懸浮在半空中，必須沿著軌道前行、後退，它們依賴於軌道自帶的高壓電產生動力。」

「完了，又要挨批評！」九生沮喪地低著頭。

夢醒指著九生，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了多少遍，復興號是循環往複的版車，哪有一直往前進，而不返回的道理！」

她語重心長地說：「你可別陷入情愛，耽誤工作，早點迷途知返！」

九生知道自己做錯事，倒也不敢反駁，她突然發現，夢醒的情緒似乎不對勁。

夢醒的聲音，開始哽咽：「我當年也和你一樣，同事朝夕相對，日久生情……」

「誰知那人借口家中出事，找我借取若干星幣，就此不見人影……」日常爽朗大方的她，此刻神色黯然。

九生觸景傷情，想起葉離：「我究竟能改變命運嗎？此刻還不是陷在這裡。」

她想安慰夢醒，卻不知該說什麼，只能默默撿起，剛剛慌亂中掉落的外套，幫夢醒披上肩膀。

兩個人經歷相似，感受到彼此默契，情感上更進一步，好像變成並肩作戰的夥伴。

夢醒帶著九生四處遊覽，這裡的工作人員，大多與夢醒相熟。

眾人都喜歡她熱情、直爽的個性，不少人開玩笑：「夢醒，你現在都開始帶徒弟啦！」。

「這是常寧，集團的業務骨幹，現在是軌道臨時總負責人！」

他身著一套簡潔休閑服，短平發，更凸顯憂鬱氣質。

常寧性格內向，無論夢醒說什麼話，只簡短回復：「嗯，好的。」

換成九生彙報工作情況，跟不熟的人接觸，常寧的話更加稀少，通常只會點點頭表示同意。

夢醒偷偷告訴九生：「常寧是集團的青年才俊，聽說不少人暗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