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逆子吳心

第三章 逆子吳心

三、逆子吳心在揭開垃圾箱裡面的「鬼」真面目的第二天,師傅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家裡有事兒,晚上的夜班他不上了。我告訴他我已經給救助中心打過電話了,救助中心說是不管流lang人口。師傅在電話里沉默了一下,告訴我這件事就此打住!下夜班的時候我象往常一樣,我又抄近道走的,此時我心裡已然明白:那垃圾箱裡面的不是鬼,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至於為什麼在垃圾箱里睡覺,我真是不得而知。當我又經過那垃圾箱時候,壯起膽子傾聽一下那種「咕嚕,咕嚕」的哮喘聲音,但「黃泉路」上很靜,那聲音憑空消失了一樣。我走近那個垃圾箱,小心地貓著腰向裡面看,發現裡面只有雪,沒有白髮老人!我的心裡「咯噔」一下,腦袋發麻,心裡發顫,拔腿就跑!垃圾箱裡面的人消失了,但我似乎比昨天看到裡面有人出來時還要恐懼!本來以為那人還在裡面,而現在卻令我大出意外。意外也是一種恐懼。

我沒給師傅打電話,一溜煙地踩著雪跑回了家。人呢?跑哪去了?死了?不太可能啊!或許被兒孫接回家了。我勒個去!如果她兒孫那麼「孝敬」,老人就不會呆在垃圾箱里了!或許被救助站救助了?這種可能性最大!

半夜兩點鐘,師傅來電話問我班上有沒有什麼事情,我說很安全,早回家了,您就放心!師傅疲憊地說了一聲「好」便掛斷了電話。我猛然想起剛才路過垃圾箱的事,便急不可待地給師傅打電話,說那垃圾箱裡面的白頭髮老人不見了。

師傅沉默一會,淡淡地說道:「她死了!」

我驚得目瞪口呆:不會?昨天還好好的么?但轉念一想,自己恐怕太唐突了。七十幾歲的老人身穿單衣,數九寒天呆在垃圾箱裡面過夜,還有活路么?「鬼道」從此安靜了,卻多了一個不安的亡魂。

這事情就這麼在我心裡噎著,堵得慌!為那老人感到無限悲哀!我要是知道哪個龜孫兒子把老人趕出家門,一定會撕爛他的心!

我坐在破爛椅子上,漫無目的地想著。機器的轟鳴似乎要淹沒黑夜裡的一切,室內玻璃被震得似乎要掉下來。我瞪著眼睛看外面的窗戶,那窗戶被風吹得來回蕩著。玻璃已經破碎了,生鏽的鐵窗「嘎嘎」地磕著窗檯。

正當我微眯著眼睛透著窗戶向外面望的時候,那窗戶忽然不動了,一隻手套彷彿握住了那扇窗!外面極黑,看不清那是誰的手。我嚇了一跳,出於本能我裹緊棉襖,拎著鐵扳手推門出了值班室,向著那窗子靠近。

「丫的,是鬼的話我就砸他一扳手就跑!」我想著,越來越接近那扇窗。

正當我端著手電筒想要向窗外面照,想看清到底是誰的手時候,突然後背被「啪」地拍了一下!

這一下對我而言的確是「重口味」的驚悚!一點準備也沒有,鐵扳手「砰」地掉到地上,手電筒似乎也飛了出去,心跳估計達到了極限!

我猛然回頭,看到一張古銅色的臉,正是姜八綹子!

「我……」其實我想大罵一聲,但只見師傅用手示意我不要出聲,我戰戰兢兢地點點頭,躲到一旁。

姜八綹子彎腰撿起鐵扳手,慢慢靠近窗子。是的確看見了那隻扶著窗戶的手套,但是不見胳膊和人!師傅把扳手伸向那手套,把手套挑了起來,拿到手裡,示意著我回去。我們兩個人一起回到了值班室。師傅把那副手套輕輕放在桌子上,盯了半天。

「這個……是誰的?」我低聲問道。我告訴師傅只是一陣風吹過來,那手套就出現在窗子上,窗戶就不動了!

「你猜猜這是誰的?」

我搖搖頭。鬼才知道誰大半夜的到廠房外面在窗子上掛了這個手套!

「一會就有人來取了!」

我暈!姜八綹子你別嚇唬我好不?我可是還沒結婚呢!

師傅點燃一支煙,臉色似乎很疲憊。

「那老太太怎麼就死了呢?」我猶疑地問師傅。

師傅看了看我,狠勁地吸了口煙。

「凍死的!」

「我要知道誰是他兒子我非撕爛他的心不可!」

「我知道!」

「我……」

不會!師傅竟然知道那老太太的兒子是誰?

「我昨天去找過他!告訴他娘現在的處境!」師傅嘆了口氣說道。

我看了看師傅,發現他似乎沒忽悠我的意思。

「清城就這麼大的地兒,誰不認識誰呢?那老太太姓吳,我認識!」師傅似乎很愧疚地說道。

「那家裡面沒人管她么?」

「家裡人?老頭子死了二十幾年了!兒子去年夏天被勞教的!」

「可真夠慘的!」

「唉,那天我以為老太太沒事呢,給他十塊錢解決點吃的,忘記她除了哮喘病以外還有神經分裂!」

神經分裂?就是精神病!所以她出了家門就永遠也找不見家了!老太太不僅有家,還有兒子。現在那「家」對她而言已經沒用處了。

「他兒子幹什麼壞事被勞教的?」我問道。

「偷!」

「偷什麼?」

「什麼都偷!」

我暈!什麼都偷?什偷!神偷?不太可能,若是神偷的話就不會被勞教了。

「偷跟偷是不一樣的,別人偷東西,吳心在旁邊望風。那小子心軟手黑,所以別人犯了事他就是從犯,罪名依然是偷盜!」

這「工種」不就是打手么?我心下已瞭然。

「他兒子叫吳心!很孝順的!」

這還叫孝順?!我無語。孝順也分個三六九等,估計是大孝出人頭地衣錦還鄉為父母爭光;中孝是守家在地一老本實侍奉父母到死;不孝是遊手好閒吃喝玩樂啃父啃母啃死拉倒!我胡思亂想著。

「吳心很孝順,老太太得了哮喘和神經分裂后一直是他伺候的。」姜八綹子看著我說。

「哦!」

「不是所有的小偷都是極壞分子!吳心是是個例外。老人沒工作、沒社保、沒存款,就這一個兒子!」

「社區不管這事么?」

「她沒戶口!」

黑戶?我訝然地看著姜八綹子,不是又在唬我?

「戶口呢?」

「丟了!沒戶口就辦不了身份證,到社區重新辦戶口人家管他要身份證——所以就始終沒戶口!」姜八綹子吸了口煙說道。

這是什麼狗屁邏輯?

「吳心看見老太太了?」

「沒有!」師傅嘆了口氣。

我正在疑惑之際,值班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股冷風吹進屋子。

「靠,真見鬼了!我手套怎麼在你的桌子上?」

姜八綹子抬頭看看進來的人,沒言語。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一號機組的司機「老脈」,我心下氣不打一處來。

「你幹什麼去了?把手套放在窗戶上幹嘛呢?」

老脈看看姜八綹子,「嘿嘿」笑了一下。

「剛乾完活,拉屎去了!」

「拉屎你不上廁所到廠房外面?!」我大聲問道。

「近道,內急!」

原來老脈幹完活內急,就跳到外面拉屎,把手套放在窗戶上,用小石頭掩上了窗戶,在窗下就近解決了。

「下次再到廠房外面拉屎我把你屁眼堵上!」姜八綹子突然把眼睛一瞪說道。

老脈老臉一紅,抓起手套多門而出:「以後再拉屎不叫你們知道!」

我是又被自己「擺了一道」,這世界哪有鬼呢?不過是自己嚇唬自己罷了。

「吳心雖然走了歪路,但也是極為孝順老娘的,只是這次他真的不好出來。」

什麼叫不好出來?勞教所不肯給假?我就不信了這世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我昨天去勞教所找人通融了,但沒辦成!」師傅說道。

我說師傅,這事你做的太對了!不過咱不也是普通小老百姓么?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勞教所也是一樣,一定之規,神聖不可侵犯!在心裡我是的確佩服師傅的仗義,雖然事情沒辦成,也是盡了心意。

「昨天下午我去民政局說這事去,民政局說讓我出個證明,填幾個材料,到有關單位批准,才給喪葬費!」姜八綹子看著我說道。

「您辦沒呢?」

「辦什麼啊!我問了一下能報銷多少錢,民政局告訴我這個數!」姜八綹子伸出手掌比劃著說道。

「五百元?」「五千元?」那是不可能!我自然可以想像得到的結果,一個患有哮喘病和神經分裂症的、兒子在勞教所勞教的孤身老太太,一個與民政局似乎毫無瓜葛的普通的沒有戶口本和身份證的老太太,死了需要喪葬費安葬所需需要的錢能夠報銷多少呢?

「五十元!」姜八綹子面無表情地說。

我暈!太離譜了?

「昨天我去火葬場和廠長探討了一下這個問題!」姜八綹子「嘿嘿」一笑說道。

「廠長說可以考慮免費火化,不過你得開個死亡證明!」

開死亡證明得用身份證和戶口本,師傅你還是弄不到這個!我心裡真是慶幸自己有戶口本和一張身份證!

「你明天陪我去一趟火葬場!」

我激靈一下,臉色難看:那地方我一年也去不了幾回,就是去了那火葬場的廠長也得要死亡證明,還是得要戶口本和身份證!

「吳心說明天有人保他半天時間處理老太太的喪事。」

「您不是說您沒辦成這事么?」我疑惑地問道。

姜八綹子老臉一笑:「我是辦不了這事,可有人能辦啊!」

我心裡已經瞭然:師傅的戰友!師傅不只一次說過他,清城公安分局向陽街派出所所長江陽。他現在是姜八綹的戰友丁奇峰的徒弟,丁奇峰和姜八綹是過命的交情,若論在「東北八綹子」的排名,丁奇峰排名第四,姜八綹是老八。不過我知道姜八綹一年來盡圍繞著戰友丁奇峰的事情轉悠,他曾經跟我說過,丁老四去年七月份在辦案的時候失蹤了!

「師傅,丁叔的事……有眉目沒?」

姜八綹嘆息了一聲:「江陽只打了個電話,勞教管理所便答應由他擔保,我監護,給了吳心半天的假!」他所答非所問,乾脆不鳥我。

「讓我去火葬場幹嘛?」

師傅詭道的眼睛緊盯著我,緩緩說道:「做個證人!」

做個證人?什麼證人?證明什麼?我……好像什麼也不知道?只不過是被那老太太嚇個半死罷了!

「嗯……好!」

「明個兒一早就到火葬場去!」姜八綹子嘆息著說道。

「您呢?」

「去看守所辦手續!」

夜,死一般的寂靜。風,非一般的冷。踩著雪走路我總是小心翼翼的,怕滑倒了就再也站不起來!我走的大道,那近道我是決然不走了,心裡虛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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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案詭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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