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人有一命,可救一人,不可貪多

第五十一章 人有一命,可救一人,不可貪多

夜闌人靜,離真寺。

偏殿內元綿和張道士還在談話,元秋贏默默的守在遠處。又過了一刻,元綿才從偏殿內出來,走回自己的屋子,夜色昏暗,又隔得太遠,元秋贏看不清她的神情。

見元綿回屋后很久沒有熄燈,還留著一絲光亮,元秋贏不放心,猶豫了一下還是前去敲門了。

「阿綿,睡了嗎?」他在門外輕聲問。

門內並無應答,過了好一會兒,元綿才開門。

見元綿眼角紅紅的好似哭過,他便擔心的問:「怎麼了?」

元綿沒有答話,而是靠到他懷裡,右手伸進他衣裳里。

元秋贏沒有阻止她,伸手環住她,笑著說道:「佛門凈地,阿綿卻如此逾矩。」

「哥哥的心跳令我安心。」她在他懷裡輕聲說道,手還放在他的胸膛處。

「是不是睡不著,哥哥哄你睡好不好?」他輕聲問,下巴蹭了蹭她的墨發。

「嗯。」她在他懷裡輕輕應了一聲。

元秋贏便將她抱起,走到床邊坐下。元綿坐在他腿上,窩在他懷裡,頭靠在他肩上,右手依舊放在他胸膛上。

「哥哥。」她閉著眼睛低喃。

「嗯?」他抱著她,輕拍她的背哄她入睡。

「想叫哥哥一聲。」她依舊閉著眼睛。

「睡吧。」他輕輕哄著她。

山林寂靜,她的呼吸均勻而細微,元秋贏知她是睡了,便將她輕輕放下,為她蓋好被子。他看著她的睡顏,笑了笑,此時已三更了,他便靠在床邊閉目養神。

清晨,元綿早早的醒了,她今日有事要做。

「哥哥,怎麼不回屋裡睡?」元綿搖了搖床邊的元秋贏。

「阿綿醒了,」元秋贏睜眼,「我們今日回去吧。」他意指古劍山。

「哥哥先回去吧,我今日還要去見一個人。」元綿以為他指的是回陵陰城內。

「哥哥陪你去。」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元綿也下床,穿好鞋子。二人整理好衣衫準備離開。

「哥哥想親你一下,好不好?」他突然開口,溫柔的輕聲問。

元綿睡醒了,但神情有些木訥,她輕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元秋贏上前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在她額頭輕柔一吻。

「走吧。」一個吻后,元秋贏牽起她的手朝門外走去。

她徹底迷茫了,明明昨日清晨她還叫囂著要哥哥不許親她,不許碰她,寫下約定的紙條,而現在……

自己昨日投進哥哥的懷抱尋求安慰,今日清晨的額前一吻她也並不討厭,正相反,她覺得哥哥的吻令自己安心……她不解,明明哥哥騙了她許多,明明她很生氣,可是……

元綿愣愣的看著他,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向外走去。

清晨的寺院幽靜的令她心安,彷彿大雄寶殿內真的住了一尊佛。

山門外。

「道長,這是一些銀兩,您老行醫救人,功德無量,這些便散給那些無錢醫治的病人吧。」元綿雙手遞上一個荷包。

「無用。我看病診脈,只是指出病症所在,給出解救之法,除此外,是死是活,能救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人有一命,可救一人,不可貪多。我這條命當年誰也沒救下,還是留作他用吧。」張道士說完便欲要轉身離去。

「道長,」元綿叫住他,「昨日答應我的事,還請您多上心。」

「貧道儘力。」張道士行禮作別,走進山門。

元綿還了一禮,她抬頭望向山門,看了一會兒,對元秋贏道:「哥哥,我們走吧。」

去城外的路上。

清晨的陽光暖洋洋的,二人各自騎在馬上,慢悠悠的行進在清晨中。

「阿綿要去見何人?」元秋贏開口問。

「阿綿?」見她有些出神,他便又輕聲叫她。

「嗯?」她回過神。

「想什麼呢?」他笑問。

「我在想道長的話,他說,人有一命,可救一人。先生的命是為救我而……」她微微有些哽咽,卻又即時克制住。

「我在寧京時,想要查明典刑司給先生定的是何罪名,先生到底為何而死。可卻無法,後來我想著爭哥哥在律令司當差,便想著能否以此入手。」

元秋贏沒有搭話,靜靜的聽她訴說。

「先生曾說,人一旦有了目的,便很難不對他人產生利用之心。」她看向遠處,「我的身份害死了先生,我不想無辜的人也被我連累,所以即便心內想著復仇,我也強迫自己理智思考。」

「自得知自己的身份以來,我特別害怕連累哥哥你,還有元家和古劍山的眾人,現在想來,萬壽節聖上對我的態度,他當時必是猜出了我是誰。如今聖上雖只對先生動了手,可我心內卻十分擔心還會有其他人被我連累,尤其是,姐姐。」

「姐姐身在太子府,自入京來,我還未能見到她,如今我的身份更是將她陷入到危險的境地。」她心事重重。

「阿綿。」他看向她。

「有哥哥在,哥哥不會讓元家有事,也不會讓古劍山有事,更不會讓阿綺有事。」他承諾她。

她看著他,有些不確信,哥哥只是一介商人,他真的能護住這些人嗎?

「哥哥。」她開口喚他。

「嗯?」

「先生瞞下了我的身份,是想保護我,我不怨先生。」她開口,看著他的眼睛,欲言又止,但還是繼續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把我當小孩子,可現在我長大了,若哥哥也有我不知道的事瞞著我,不妨告訴我,我可以承受的。」

「阿綿覺得我有事瞞著你?」他問。

元綿看著他不做聲,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元秋贏笑了笑,看向她:「阿綿還記得那晚的煙花嗎?那晚哥哥可是把瞞了很久的事告訴了阿綿。」

元綿想了想,一下子反應過來了他說的是什麼。那晚絢爛的煙花,哥哥說要告訴她親吻是什麼感覺,哥哥說他不會把自己嫁給別人,哥哥說他愛自己……

「哼!」元綿生氣的哼了一聲便策馬朝前奔去。

「駕!」元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羞澀還是憤怒,只想騎馬離開。

「駕!」元秋贏也驅馬向前,只是不同於元綿,他心情甚好。

出了城門,二人便騎馬向郊外奔去,終於在晌午前到達了城外一處水邊的小屋。

元綿下馬,只見一位老者握著拐杖坐在屋前看著湖面。那老者坐在那裡毅然不動,好像手裡握著的不是拐杖,而是一把尖槍,坐在那裡似在守護著面前的一汪湖水,又似在等待著什麼。

元綿看著那老者,深吸了一口氣朝那老者走去。

「外公?」

元綿走近,開口喚那老者,她有些不確定。

「外公。」

她又喚了一聲。

那老者並沒有理她,倒拿著拐杖來示意她不要擋在自己面前。

屋內的人聽見外面有人說話,急忙提著菜刀出來,見是一個小女子,便問:「姑娘來找誰?」

元綿看著眼前這個挽著袖子、提著菜刀、怒氣沖沖,年過四十的大叔,有些被嚇到。倒是元秋贏站在她身後,示意她別怕。

「我來找我外公。」元綿咽了咽口水,開口回道,並拿出了一直帶在身上的探香令。

那大叔接過探香令,仔細看了看,遞還給元綿后又盯著她直看,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突然丟下了菜刀,老淚縱橫的哭道:「小小姐!」說著便跪下了。

嚇得元綿直接後退了一步,元秋贏在她身後扶住她,又上前攙起那個大叔。

「老爺,這是咱家大小姐的女兒,您的外孫女兒啊!」大叔走到那老者前跪下,泣不成聲,那老者卻不為所動,神情獃滯,撫著他的頭頂,眼睛直直地望著前方,沙啞著嗓子開口道:「多少年前的事了,怎麼還提。」

那大叔跪趴在地,哭的傷心欲絕,嘴裡說著:「老爺,她是大小姐和晉王的女兒,她是您的外孫女兒啊!」

元綿面對如此情況手足無措,她不明白眼前的大叔為何要如此崩潰。她不敢上前搭話,只敢在一旁看著。倒是元秋贏又上前將那大叔扶起。

老半天,三人才在湖邊的小屋內坐定。

「小小姐,請受老奴一拜。」那大叔跪下。

「不敢,快請起。」元綿緊忙攙他起來,「我不是什麼小小姐,叫我元綿便是。」

「請恕老奴失態。」大叔用袖子抹了抹眼淚,看向元秋贏問:「這位是?」

「我哥哥,元秋贏。」她開口解釋。

「哥哥?」

見大叔不解,元綿便開口解釋了來龍去脈。

「原來如此,小小姐能夠平安長大,老奴代老爺謝過元家和元少爺了。」說著便拱手作揖。

「不敢。」元秋贏客氣的回道。

「老爺是這幾年才開始這樣的,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我去張老道那兒求了藥方,吃了也不見好,張老道說,人老了就是這樣,糊塗了。」

「前幾年老爺時常念叨著,想著小小姐該有幾歲了,長大了,人在哪,怎麼不來看他。今日小小姐來了,老爺卻糊塗了,認不得你,老奴怎能不傷心?」說著又抹了抹眼淚。

元綿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只好閉口不言。

「世家大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初大小姐命人將白家眾人帶出京后,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如今只剩我和老爺住在這一處小湖邊。開始的幾年老爺常說,活得窩囊憋屈,他該隨老夫人和大小姐去了,可又想到小小姐還活於人世,希望有朝一日能見你一面,便日日等在這裡。」

「這裡有什麼特別之處嗎?」元綿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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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的金絲雀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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