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馬鎮
山路崎嶇,幾乎一步一個台階,當真教人上山難,下山……亦難。
行至半途,山路反而越來越難走,又陡又窄,且一路碎石頗多,陳初顧及身後徐明朗的爺爺,於是停下身,轉身對著落後一段的老爺子開口道:「徐老爺子,這段路實在太陡了,要不我換你背會吧?」。
倒不是覺得老爺子氣力不逮,徐家老頭,身子骨那是相當好,這一路未曾歇息,背上又背著幾十斤的背簍,老人家除了額頭微微見汗,硬是臉不紅,氣不喘的,可見老爺子哪怕上了年紀,其腳力也相當不俗。
陳初擔心的,是老爺子腳下的碎石,一旦踩滑一步,對於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來說,就不是傷筋動骨那麼簡單了。
徐老頭自顧走著,開口道:「就這路,我怎麼著也走了幾十年,閉著眼睛我都知道把腳落哪裡,倒是你們啊,才得多注意。」
陳初張口欲言,徐老頭卻擺擺手說道:「你有這份心就夠啦,我雖然上了年紀,但還不至於連這點路都走不了。你還不如跟著徐明朗呢,這小子冒冒失失的,還不如看著他。」
見徐老頭如此說,陳初也不堅持,也只好跟上在前帶路的徐明朗。
徐明朗雖然年紀小,但腳力也不錯,手持竹杖,手上亦有借力之處,走的亦是四平八穩。加之上學時每天都走這條路,這山路雖難,但對於徐明朗來說也算頗有經驗。
一路上,徐老頭很少說話,只有陳初和徐明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知不覺,三人已經走到了山腳。
山腳有一條被山水沖集而成的山溝,山溝兩邊,有丈許寬的沙石,這沙石久經踩踏,尋成一條數尺的平坦小路。
這條小路上,已經可以看到幾個稀稀拉拉的人影,同為附近兩個村子的趕集之人。
……
陳初和徐明朗爺孫倆在一片叫賣聲中進入了落馬鎮。
每逢趕集之日,落馬鎮便越顯得熱鬧非凡,徐老頭帶著徐明朗直奔集市,那裡是臨時的小攤小販聚集地,徐明朗爺爺所背的竹簍,剛好可以在那裡出售。
很多趕集的老百姓都會自帶貨物,自產自銷,陳初也是其中一員。
落馬鎮整體呈東西狹長分佈,集市在東,而小鎮本土的店鋪,則位於西邊。
俗話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這小小落馬鎮,吃喝玩樂的地方一樣不缺,勾欄,賭坊也都存在,如果非要說少了點什麼,恐怕就是衙門。
到了小鎮,三人便各奔目的地,徐明朗爺孫倆去的是東集,陳初則直接往小鎮西邊而去。
陳初首先要去的地方,便是藥材鋪,他背簍里的藥材,便是要出售給藥材鋪子。
藥材鋪子的掌柜,是一個留著八字鬍,身材略胖的中年人,看他油光滿面的樣子,很難不把他和「奸商」一詞聯繫在一起。
不過只有來到過這裡抓藥的人才知道,其實華錦藥材鋪的價格,已是頗為公道。
這藥材鋪陳初來過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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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次,剛一進門,鋪子里的夥計便知道他要來幹什麼,只是今日恰逢集日,藥材鋪子此時已有人來抓藥了。
不知為何,看上去如同奸商的掌柜今日竟然不在,店裡只有一個夥計,陳初和店裡夥計打了聲招呼,便在一旁等著。
等夥計忙完手頭事情,這才把這次帶來的藥材從背簍里拿出,放到櫃檯前。
一小捆青葉藤和零散四株虎耳草,乾爽無污泥,品相也不錯。
夥計將青葉藤往稱上一稱,開口道:「五兩稍滿,按四十文錢一斤來算,折為二十二文,這四株虎耳草,作價五文,如何?」
陳初點了點頭,自是答應。
青葉藤的市價,一般在四十三至四十五文錢一斤,這是過往藥材商的收貨價格,但陳驍知道,那些過往藥材商是何等奸滑。
陳初曾經試過將相同份量的同種藥材分別賣給收貨商和藥材鋪,這才發現那幫天殺的奸商,竟然缺斤少兩。
雖然比市價略低,但陳初更信任藥材鋪子。
陳初從藥材鋪出來的時候,得到二十七個銅板。
隨後,少年直接去了落馬鎮最好的酒樓,桃源酒樓。
陳初當然沒有在桃源酒樓消費的資格,他只是想把那隻山雞賣出去。
在這裡消費一頓,至少一兩銀子起步,相當於一戶普通人家至少半月的開銷,對於陳驍來說,無疑是天價。
桃源酒樓的老闆娘,是一個姓封的女人,一個十里八鄉有名的俏寡婦,一個落馬鎮無人敢惹的女人。
來到桃源酒樓的時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隻趴在台階上舒舒服服曬著太陽的大黃狗,可能是酒樓的伙食太好,這傢伙比之其它同類大了整整一圈,如同一個小牛犢子。
酒樓門口,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和一個年輕夥計正在一輛牛車上搬著一筐一筐的食材。
漢子姓劉,乃是桃源酒樓的廚子,桃源酒樓中色香味俱全的各種菜式,皆出自這個其貌不揚的漢子。
年輕夥計是酒樓小二,偶爾幫忙做些雜活,小鎮本地人,來酒樓沒多久,陳驍只知道姓丁。
由於長期將山中各種野味賣給酒樓的緣故,陳初和姓劉的掌勺漢子頗為熟稔。見到兩人正在卸貨,陳初直接把背簍往牆根一放,準備過去搭了把手。
正想和漢子打個招呼,卻是抱著一筐蘿蔔的漢子開門見山道:「好小子,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幫我把這幾筐菜,搬到后廚去。」
「好勒,劉叔。」陳初欣然應允。
倒是夥計嫌棄的看了一眼陳初,也不說話,彷彿和眼前泥腿子說句話都掉價似的,只是自顧搬著食材。
陳初見夥計臉上神色,也懶得去打招呼,免得熱臉貼冷屁股,直接抱起地上的一筐茄子進了酒樓。
此時辰時剛過,酒樓自然沒什麼客人,台階上的大黃狗只是抬起頭懶洋洋的看了一眼陳初,又繼續趴下,對於它而言,這也算是個熟人,不好下口,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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硌牙。
乍進酒樓,便見其櫃檯上,一個長相俏麗的女子慵懶的趴在上邊,面容約摸三十來歲,一雙眼睛宛若三春之水,頭上隨意挽個髮髻,青絲順著雪白的脖頸一瀉而下,女子十指微動,隨意撥著算盤,其胸前兩座大山,壓的櫃檯搖搖欲墜。
女子一邊撥著算盤,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先說好,可不算錢的。」
陳初趕忙低頭道:「知道了。」
這女子太凶,陳初本能的有些畏懼。
櫃檯之上的女人,自然是老闆娘,一個令落馬鎮不知多少男子為之傾倒的女人。
突然之間,陳初好似明白桃源酒樓為何人滿為患了。
待一車食材卸完后,夥計將牛車送往後院,劉姓漢子這才提起陳初背簍里的麻袋。
「好傢夥,挺沉啊。」漢子面露喜色,接著將麻袋裡面的山雞抓了出來,笑道:「好小子,這能耐見長嘛,這麼大個傢伙,還能被你完好拿下。」
對於這類野味,桃源酒樓從來不收死的,哪怕傷了或者殘了的,價格也大打折扣,是以陳初每次進山,都盡量活捉獵物。
為了這頭山雞,陳初可是蹲守了足足三天,這才找到這隻山雞的老巢,隨後藏在窩邊將這隻山雞毫髮無損的拿下。
漢子給了陳初一個比心理價位高出不少的數字,兩百文。
難道劉叔還給我算了工錢?可說好了不算錢的,不然劉叔又得挨掌柜罵了。
於是,陳初撓撓頭,對漢子憨笑道:「會不會太多了,我幫你們幹活說好不算工錢的。」
在酒樓外舒舒服服曬著太陽,閉目養神的大黃狗翻了個白眼。
傻子,活該一輩子泥腿子。
陳初說的時候,還特意強調了不算工錢。
漢子卻說道:「放心,我也沒打算給你算工錢,你這上等貨,值得了這個價。」
說罷,漢子直接去櫃檯拿了兩吊銅板板。
見老闆娘神色如常,徐初這才放下心來。
一個銅板一文錢,百文為一弔,千文為一兩白銀。
兩吊銅板入手,感覺到其間分量,徐驍內心踏實了不少,告別了漢子后,便直接趕往東集。
……
徐明朗是個坐不住的,在集市裡吆喝著賣背簍對於他來說實在無聊。
軟磨硬泡,爺爺就是不肯讓他獨自走開。
徐老頭不敢大意,平日間還好,一到趕集,小鎮上人流混雜,三教九流的什麼人都有,可不敢讓他一個人亂跑。
沒辦法,徐明朗只能抬起小腦袋,四處張望,像是尋找著什麼。
「來趕集的時候就說好了,在東集碰頭,都這個時辰了,陳初人呢?」
驀然,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徐明朗眼中。
於是徐明朗扯開嗓子喊道:「陳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