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殿下
郁徵又夢到了過去。
夢中的他站在半空中,以魂體的形式。
對面有個和他長得差不多的青年也飄在空中,如果只是看臉,兩個人簡直像在照鏡子。
只是他短髮白襯衣黑褲子,身上套著件科研人員常穿的白大褂,脊背挺直;對面那人長發如瀑,白色長袍,眉目溫和。
月色靜靜從窗戶照進屋內,兩人的正下方,還有一具躺著的軀體,看面目衣著,正是郁徵對面青年的軀體。
軀體氣息微弱,面色青白,看起來隨時會歸西。
偏飄在半空中的兩個魂體都很淡定。
長發青年朝郁徵拱手,聲音裡帶著巨大的不舍道:「……情況大致如此,我將侄兒託付給兄台,身體身份給你當報酬。」
郁徵鄭重點頭:「我儘力而為。」
「世事無常,期望你們一切順利。」長發青年嘆口氣,「時機到了,我得投胎去了。」
郁徵心裡發堵,也朝他拱手,沉聲:「一路走好。」
長發青年朝郁徵笑了一下,可能因為釋懷,笑容越發溫潤。
笑容還未完,他的身體融化成一團暗青色的火,火焰慢慢變淡,消失在半空中。
他徹底消失那那一瞬間,郁徵身下一股吸力襲來。
空中像有隻無形的手,直接將他摁進軀體中,輕盈的魂魄立即被沉重的軀體所縛,彷彿走進了泥淖。
被軀體束縛的感覺如此難受,以至於郁徵當場就醒了。
他睜開眼睛,一雙眸子盯著前方。
此時春光爛漫,亮堂堂的陽光將萬物照出色彩。
春風和暖,他頭頂的碧桃花點點落下。
郁徵半躺在懸崖邊的躺椅上,頭頂是桃蔭,身後是大院,遠處是湖。
與夢中的幽暗陰寒不同,這裡的景色非常好。
這是邑淶郡的郡王府。
郁徵穿來這裡已一月有餘。
郁徵躺在躺椅上不動。
陽光照在他臉上,透過表層瓷白的皮膚,能看見底下淡藍色的血管。
換一個人,面對這麼曬的太陽,多半要找東西遮一遮。
郁徵卻仰起頭,讓陽光潑灑在臉上,盡情享受陽光的溫暖。
郁徵躺得正舒服,有個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並沒有睜眼。
腳步聲停在他身邊,略顯尖細的聲音響起:「殿下。」
郁徵轉頭,身邊站著個白皙高瘦的清秀青年。
這是他身邊的總管伯楹。
伯楹將手中的賬冊遞給郁徵,輕聲道:「殿下,賬面上的銀錢不多了。」
沒錢了?郁徵一下散去三分睡意,微微坐直了腰,伸出手接賬本:「我看看。」
伯楹雙手托著賬本給他。
郁徵翻開賬本,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繁體豎排的墨字,寫得有點密,他習慣性地眯起眼睛看了半天,發現:「我們的銀子只剩三百三十四兩了?」
伯楹答道:「上旬買了半倉糧,用掉十七兩。修繕院子,又用掉一百一十兩。」
「糧可以吃大半個月,暫時不必擔心。院子別修繕了,你們不是說底下那幾座院子鬧狐狸么?正好停下。」
郁徵修長的手指在賬本上敲了敲,又問:「我的俸祿什麼時候發?」
哪怕他是不受待見的藩王,被發配到邊疆之地,他也應當有俸祿。
伯楹微微側頭,看身旁的碧桃樹一眼:「回殿下,您領的是年俸,每年年底發,現在還要七個多月。」
「可找過郡守?」
「郡守說該移交的錢糧都移交過來了,現在郡守府也不寬裕。」
「你找他時,他是否多次對你避而不見,見了也都顧左右而言他?」
伯楹微微躬身。
郁徵知道了,他微微嘆口氣。
俸祿遙遙無期,本地稅收也被郡守把持,他一個無權無勢的藩王,根本插不進手。
郁徵舉起賬冊又看了一遍,忽然指著每日菜金說道:「每日開銷要五兩銀子?」
「也不是日日都要五兩銀。您喝的藥材幾日買一次,若是不買藥材那日,半兩銀的菜金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