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稅收
郁徵親自踩著踏板,將水稻的稻穗部分塞進打穀機里,滾輪轟轉,三兩下將穀粒絞下來。
侍衛大多農民出身,見狀皆伸長了脖子好奇地觀望。
等郁徵將稻子抽出來,稻穗上面乾乾淨淨,每一粒稻子全被絞下來了,眾人不由露出激動之色。
郁徵看著稻穀:「這打穀機確實好用。」
侍衛們鬆了口氣。
郁徵將打完穀子的稻草放到一邊,轉頭看了一眼,正想叫人來試這打穀機。
邢西崖一見郁徵的表情,猜到他想做什麼,立即道:「殿下,這裡有位真正的農人,不妨讓他一試?」
郁徵朝他看去,一眼看見他邊上局促不安的石成材。
石成材面目黧黑,手腳粗大,一看便是老實巴交的農人。
郁徵笑:「那便請這位老鄉來試試。」
邢西崖帶著石成材走上前來,兩人都沒試過這種打穀機。
郁徵手下有個侍衛出來教他們。
打穀機剛踩起來時,石成材把握不好那股慣性,手忙腳亂,雙手還撐著木板,才能站直。
等踩了片刻,他十分驚訝地看著那轟轟被帶起的踏板,似乎不明白這機子怎麼就運行起來了。
侍衛給他遞了一把稻穀,他學著侍衛的模樣,笨拙地將稻穗塞到打穀機里。
打穀機轟隆轟隆,三兩下將穀粒絞了下來。
他臉上露出興奮之色,侍衛又給他塞了一把、兩把、三把稻子,他都一一將稻穀打了下來。
直到侍衛不再給他塞稻穀,他還意猶未盡。
郁徵問道:「老鄉覺得如何?」
石成材:「回,回郡王老爺,好,好用。」
石成材的舌頭跟快打結了一樣,怎麼捋都捋不清楚。
他越結巴越著急,好在周圍人都安靜地聽他說話。
石成材說道:「比,比木斗房好用得多。」
郁徵:「若用木斗房,你像剛才一樣,想把一把稻穗上的穀粒摔下來,要摔幾下?」
「回,回郡王老爺,總要摔,摔二,二三十下,摔不幹凈,還要用手捋。」
石成材握著稻穀做了個往下捋的手勢:「把稻穗上的穀子用手摘下來。」
郁徵點頭表示知道了。
郁徵不僅請石成材試用,還請大家一起試用。
大家都說好用。
郁徵打算將這打穀機送去各個村落,以村為單位,讓農民共用這打穀機。
邢西崖湊上來,請求郁徵給石成材他們村也送一台,並且說了石成材將他們族人送回來的事情。
郁徵:「你們族人怎麼會流落到那個地方?」
邢西崖道:「他也是黃鼬一族,卻不是我們山白黃鼬一族,也不知道他從哪裡來。不過,既然知道我們,肯定打聽過我們的消息,還得等他醒了之後再仔細問他。」
郁徵略一想,道:「你心裡有數便成。那這台試驗用的打穀機便送到這位老鄉他們村子里去,其他打穀機還是按抽籤結果來。」
打穀機的技術難點在齒輪。
齒輪交給熊貓們來做就行。
正好他們新收了一批月金,弄點月金鐵合金,想做齒輪並不難。
至於打穀機剩下的部分,可以交給木匠來干。
附近十里八村還挺多木匠,郁徵徵調了一些,花銀子請他們做打穀機,木匠們的積極性都很高,每天能做十多台。
郁徵令人五天給山下村子送一次,優先選那些稻穀熟得早的村落。
侍衛們領命而去,將打穀機送到后,還親自教百姓用。
大多數百姓都很感激,現在見到郡王府的侍衛,眼中都帶光,與見到其他官差完全不一樣。
郡王府的侍衛們被人如此崇敬,自然更看重自己身上的榮譽,再加上紀衡約管理非常嚴格,他們外出也很嚴格地要求自己。
一時間,郡王府的侍衛在邑淶郡中風評極好。
今年除了春天漲了洪水之外,接下來半年都稱得上風調雨順,稻穀與各種作物長得非常不錯。
郁徵他們將打穀機送下鄉后,糧食的收成也比他們想象中的進程快許多,半個月從南到北,基本全郡的糧食都收了回來。
左行懷在與郁徵聊天的時候還問他:「糧食收了回來,是否該收稅了?」
郁徵在心中算了一下時間,說道:「差不多,每年的稅都是秋稅,確實要提上日程。怎麼,你對我們的收稅有話要說?」
左行懷:「倒也沒別的什麼話,只是你們收稅了,那麼多糧食,府里能消耗得完么?」
本朝收稅都收實物,比如稻子和布匹,基本不收銀子,他作為郡王,擁有邑淶郡一半的稅收。
這個稅收原本要經過郡守那邊,不過今年雙方的關係那麼差,繆鍾海被他們打壓得根本不敢冒頭,也稱不上什麼合作收稅。
他們要收稅,只需通知各大縣官,讓縣官通知收稅即可。
郁徵感覺自己的聲望在本地已經快達到了頂點,收稅這件小事應當不在話下,他半點都不虛。
郁徵眯了眯眼睛,看左行懷一眼,很快猜到了他的想法:「我那麼多糧食消耗不完,你可是想幫我消耗一下?」
左行懷:「親兄弟明算賬,自然不能白消耗,我付銀子。」
左行懷:「殿下那是什麼表情?糧食若不賣於我,你們還得運出去,車馬費又是一筆,賣於我,我少付些銀子,你們也多得些實惠。」
郁徵:「正常表情罷了,我就說左兄最近怎麼來這裡來得那麼勤,原來別有用心。」
左行懷笑:「我臉皮厚著,不怕殿下說,殿下便說這買賣如何?」
這自然是一件雙贏的好事,郁徵已經跟他牽扯得很深,也不怕牽扯的更深一點。
聞言,郁徵當即抬了抬下巴:「自然可以。」
左行懷又笑:「那邊說好了,我們簽份文書。」
郁徵看他的表情猶如看傻子:「我乃本地郡王,你是一方大將軍,若是我們其中一人毀約,另一人又能奈之如何?還簽什麼文書?」
左行懷搖頭溫聲笑道:「自然不一樣。」
郁徵見他實在想簽,還是跟他簽了。
收稅有底下人去辦,郁徵花了那麼多銀子,養了那麼多侍衛,此時也到這些侍衛們出手的時候了。
他前段時間督促底下人研發打穀機,累得不輕,現在只想好好歇息一下。
郁徵歇息的時候哪裡也不想去,只想在院子里躺著,看看湖吹吹風,順便讀兩本書。
現在郡王府裡頭的人已經很多了,他的吃穿用度無一不精。
侍衛們每日撐開大傘,奉上香茶和各類點心,他的日子過得極好,神仙來了他也不換。
他閑下來了,有時候也會找阿苞過來與他一道用飯。
養父子兩個隔閡盡去,但不算怎麼親密。
郁徵沒指望靠阿苞的良心過日子過,沒怎麼用心修復,只是在用飯的時候會關心阿苞的學業,也關心他院子里的情況。
當然,伯楹與紀衡約將院子整治的鐵桶一塊,阿苞那邊什麼情況,郁徵這頭一清二楚,現在問不過是讓阿苞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告訴他,免得小孩覺得孤立無援。
阿苞那頭一切都好,吃飯的時候反而誤打誤撞地提醒了郁徵一件事情。
他問郁徵:「阿父,我用完飯想去外面玩泥巴,可以么?」
郁徵以為小孩想玩泥巴,並未放在心上:「玩什麼泥?去哪裡玩?可安全么?」
「就在下面的小溪那邊玩,熊貓它們把泥放在小溪邊上,我們想用泥做一些東西。」
熊貓們最近都在做打穀機,為了方便,其中一部分住到了郡王府上。
不過它們的院子並不挨著主院,相反離主院還有些遠,郁徵平時也比較少聽到它們的消息,只知道它們在這裡住的還不錯,一直沒出什麼岔子。
現在聽到阿苞說熊貓把你堆在小溪邊上,郁徵一時反應不過來。
阿苞看郁徵的表情就知道他什麼也不知道,伸出小手比劃了一下:「就是熊貓吃石頭剩下的泥。」
阿苞這麼一說,郁徵想起來了,是熊貓冶鍊礦石吐出的泥渣。
郁徵:「這些泥不是比較臟?你讓侍衛們給你找別的泥?」
阿苞嘴巴微微一扁,面無表情的小臉上露出些許不高興,跟郁徵抱怨道:「其他泥沒那麼好玩。」
「你們試過了?」
「試過了,院子里的姐姐們不讓玩那些泥,我們還試過玩湖泥跟河泥,都沒有熊貓們吐出來的那些泥好玩。」
郁徵知道他說的「我們」多半指他和黃鼬一族的小黃鼬邢逢川。
既然兩個小傢伙湊在一起玩,那麼多半玩出心得了。
郁徵小時候也玩過泥巴,知道有些泥巴玩起來又光滑又細膩,還容易成型,做各種各樣的造型都挺方便,跟橡皮泥類似。
他來了興緻:「阿父與你們一塊去看看。」
不等阿苞拒絕,郁徵繼續說道:「若是阿父看了,覺得那泥好,以後就不反對你們去玩那個泥巴了。」
阿苞站在原地認真想了想,覺得還是邀請郁徵一起過去玩泥巴比較划算,於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郁徵見他那樣就忍不住笑。
父子倆用完飯又漱過口,洗過手,郁徵看起來拉著阿苞往山下走,身後的侍衛默默跟上。
郡王府佔地面積非常大,裡面有許多小院子,府里有好幾條山澗穿過,最後匯聚到山下的湖裡。
熊貓住的院子就在山澗邊上,它們吐出來的泥為了圖方便,也就堆在山澗旁邊。
郁徵帶著阿苞,去找了邢逢川,一起去看熊貓們留下來的泥巴。
伯楹知道他們在這邊看泥巴過後也趕了過來,有些緊張地跟郁徵解釋道:「這些泥巴在這裡堆一段時間,我們便會運到山下去。」
伯楹來的時候,郁徵已經看見了小溪邊上堆的跟小山一樣的泥巴。
這些泥巴通體潔白,看著非常乾淨綿軟。
郁徵走過去看,發現它們比麵粉還要細膩。
郁徵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阿苞見狀拉了拉他的袍子:「阿父,我們能玩這個泥巴了嗎?」
「玩去吧。」
阿苞與邢逢川小小地歡呼一聲,立即拉著小手,捧著泥巴過去溪邊玩了。
這些溪水還沒到他們膝蓋高,兩個小孩在這裡玩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更何況周圍都是侍衛,更不必擔心會出什麼意外。
郁徵很放心地讓他們留在這裡玩,自己捏了坨泥巴,到上游一點的地方拿水和泥巴,試圖將泥巴捏出某種形狀。
伯楹站在旁邊看他家殿下玩泥巴,看來看去也猜不到他家殿下是什麼想法。
他家殿下素來不拘小節,也許只是忽然來興緻,所以打算玩一玩?
郁徵並不在意身邊的人怎麼想,他現在已經習慣活在眾人的目光之下,能夠在眾人的目光中坦然自若地干各種各樣的事情。
很快,他用泥巴捏了個小碗,又捏了個小鴨子。
兩個小孩已經顧不上玩泥巴了,紛紛湊到他身邊。
阿苞眼睛都亮了:「阿父,我要小馬。」
「小馬是吧?」郁徵看阿苞一眼,又捏了一坨泥,當著阿苞的面捏出了一隻小馬。
阿苞沒想到他還有這種手藝,站在一邊都看呆了。
郁徵將小馬捏出來塞到阿苞的手上,又問邢逢川:「小逢川想要什麼?」
邢逢川抿了抿嘴唇,有點羞怯地小聲說道:「我想要一隻熊貓。」
「好,等著啊,也給你捏。」
伯楹在旁邊越發看不明白:「殿下?」
郁徵飛快地捏了頭活靈活現的大熊貓出來,熊貓那種憨態可掬的模樣幾乎要從泥巴中透出來。
郁徵將捏好的熊貓遞給邢逢川:「玩去吧。」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知道他有正事,連忙手拉手跑遠處玩去了。
郁徵擺手打斷伯楹接下來要說的話,只說道:「覺不覺得這泥巴做東西特別容易?」
伯楹滿頭霧水。
郁徵笑了笑:「找幾個制瓷的匠人過來,我知道這泥巴能用到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