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沸騰的人聲

公主向平民鞠躬的身影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原本抗議的議會支持者、不安的唯陽平民、緊張的士兵。都因為公主這一番話而止住了聲音。

「開什麼玩笑？」

一名貴族猛地大叫起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齊。

「我們交了那麼多錢，那麼多稅！你以為我們圖的是什麼！要的不就是你們能保護我們嗎？如果唯陽皇室連我們都保護不了，那這個國家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貴族的一番話，喚醒了無數貴族的共情。

「如果兵力不足，那就捨棄賤民！將所有的士兵集中到中部區，保護我們貴族才是關鍵！只要貴族還在，唯陽就有活下去的機會，賤民還可以從群民里撈，這種東西，唯陽要多少有多少！」

貴族的話激起了無數貴族的附和，同時也極大地引起了平民的不滿，一時間兩方產生口角，漸漸爆發出了肢體上的衝突。

貴族的護衛們齊齊擋在貴族的身前，成了一道無情的厚障壁，貴族護衛無情地看著平民的嘶吼和謾罵。

「雖然這麼說很殘忍，但是事實就是這樣，再多的平民也不過是徒增負擔，只有貴族和精英才能在這種世界上生活下去！」

「放屁！」

「你們就是這個國家的禍害！只不過是更像人的『蟲鬼』罷了！」

嗡——

擴音裝置突然發出錚鳴。

「都給我停下！」執劍們像雨點落入人群，紛紛抽出武器介入。

雖然公主下令讓士兵將人群分開，但一部分平民還是不免在衝突下頭破血流。

彩色和熱鬧下染上了平民的鮮血。

「公主……你為什麼要趁這種時候……」艾伊琳十分克制地說道，她總是無條件地相信黛兒·珀西，甚至不惜對貴族拔劍相向。

鮮血、淚水、傷痕……數名平民傷者被士兵抬出了會場。

「你這次的行為，又是作何用意……明明可以遲一點再向群眾說明，或者採取其他方式……」

在艾伊琳看來，公主黛兒一直都是一個溫和派的智者，沒理由會採取這種偏激的策略。

「沒辦法再遲了。」

陽光被大片高山般的雲朵遮蓋，公主黛兒的銀色王冠似乎黯淡了半分。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讓彌彭斯他們參與這次即位儀式嗎？」

「回公主，是為了避免平民和貴族因蟲鬼的到來而心生不滿。」艾伊琳認真說道，「或者……」

「他們來了。」公主先一步說道。

艾伊琳眼色驟變，周遭的空氣彷彿都因為公主的一句話而凝固下來。

「就在這個會場嗎？」

「艾伊琳，常常居高臨下容易讓人忽視事實，你看到了嗎？人們頭頂上的條帶。」

艾伊琳第一次驚訝地仰頭看去。只見每一根千米長的、橫跨人群的巨大條帶上，布滿了星星點點的閃閃紅光。

「那是奈爾里洛水晶。」公主平靜地說道。

……

為什麼，公主停下來了？

這是……

角落中一個年輕的身影一動不動地看著公主，半透明的瞳孔透著詭異的色彩。

他經歷了一切，從公主莫名的一番話開始，到人群的躁動，原本緊緊團簇在一起的平民們在惴惴不安情緒的催化之下，成了一朵膨脹的巨大棉花，「棉花」逐漸散開，推著外圍的人群緩慢移動。

年輕身影一動不動，任由四周的人從身邊穿過。

我要儘快將這個情況彙報給大人。

年輕身影眨了眨眼，瞳孔恢復成最平常的顏色，轉身準備離開時，突然迎面撞上了人。

「喂……撞了人不得道個歉嗎？」莫名被撞到的薩爾加不滿道。

年輕身影看了看這個怪異的獨臂男人，並不想作任何理會，準備繞過薩爾加離開。

薩爾加比年輕男人稍矮一頭，卻一步上前，用僅剩的手臂大膽地抓住對方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

「啞巴嗎？」

年輕男人怔了怔，半餉才終於認輸般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薩爾加陰翳的長劉海幾乎蓋過眼睛，冷哼一聲后，薩爾加竟然鬼使神差地留意到自己衣領里的奈爾里洛水晶項鏈。

水晶正久違地發出紅光。

猶豫和驚愕間，薩爾加緩緩地鬆了手。

男人離去，薩爾加愕然回頭，眼看著年輕男人的陌生背影漸行漸遠，逐漸融化在人群當中。

比「追出去」這個思緒更快的，是腦海里浮現的伯妥背影，薩爾加還記得手臂被他狠狠踩碎的痛覺，仍記得當初仇恨突然消逝時的無力和空虛。

自己……自己究竟是為什麼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哥哥，你走丟了嗎？」

薩爾加的身後傳來一個小男孩稚嫩的聲音，薩爾加猛地回過頭，一個女子不好意思地抓著他的后衣領，陪著笑說道：

「不好意思……他太過熱心了，很抱歉。」隨即轉過頭，「教訓」小男孩一般說道：

「哥哥他只是暫時迷了方向，他比你大得多，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抱歉啊，我這就帶他離開。」

薩爾加的眼神透過劉海看著女子將小男孩拉走，一邊走一邊還小聲責怪，似乎是在害怕薩爾加。

等到薩爾加再回頭，年輕男人已徹底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一人正倚靠在某扇緊閉的房門內，一人推門而進。

「好久不見。」

窗外是沸騰的人聲，似乎是公主即位儀式的騷亂越演越烈。

妮爾窩坐在柔軟的棉質椅子上，嬌俏的身軀軟軟地團在一起，巨大的棺材就立在身旁。

「要我叫哥哥『起床』嗎？」妮爾歪著頭問道：「尕蘿·朵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