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命運的不公

蟲潮炮。

如果說唯陽帝國有什麼能讓涅文西斯合眾國忌憚的，那一定就是蟲潮炮。

在唯陽帝國繞零汀高原行駛的一百三十餘年來，幾乎每一天都面臨著危險，無數次被蟲群阻擋前路。每當這時，唯陽帝國荊棘之獅便會架起蟲潮炮，朝著數不勝數的蟲潮開炮，為唯陽帝國開拓出一條血與肉的道路。

特溪·博勒——作為蟲潮炮的締造者，他曾是與在世的加森·珀西齊名的金色騎士。為紀念這位傑出人類的貢獻，他的雕像至今仍永恆地佇立在北部區中央，成為無數發明者的精神嚮往。

「不行！」

北部區東製造管轄域，一道渾厚的嗓音響徹在a77製造區。

艾伊琳·奧佩羅原本就冰冷的臉上再度凝結上幾分堅冰，「這是國王的命令。」

東製造管轄域的負責人原本安定坐著，聽到「國王」二字便惱火，一甩機械義肢右腳踏在地上，未削皮土豆一樣的精瘦腦袋竟能爆發出洪鐘般的音量：

「國王？這兒的人從不認識國王，別跟我們說這一套！」

a77製造區的工人們不由得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一雙雙帶著護目鏡的眼睛緊盯，機器的轟鳴聲帶著滾滾熱浪，發出「噗」地一聲聲窒息，像一個個巨大的機械心臟停止跳動。

滿身大漢的製造區工人們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最可笑的事。

笑聲很快又再度被重啟的機器聲淹沒。

……

「請國王責罰，我又失敗了。」這是艾伊琳·奧佩羅第三次悻悻而返，在這之前，他們已經去過a257製造區和科研區。

這是艾伊琳一生中屈指可數的失敗經歷。

黛兒·珀西看著艾伊琳因羞愧自責的模樣，搖搖頭道：

「不能怪你，父王在任的時候曾極力削減科研開支，曾經的七門蟲潮炮也被拆解成如今的四門，不僅自斷了手腳，如今連北部區的民心也盡失。」黛兒·珀西嘆了口氣，「人一旦依賴和平，就沒辦法再應對即將到來的危險。」

艾伊琳道：「我再去科研區找他們聊一聊。」

「沒這個必要了。連議會那群老古董都同意移動蟲潮炮對抗黑暗舟，可北部區那群老傢伙還記著父王那筆賬，倚著自己掌握技術，絲毫不將爵位和皇室放在眼裡。」

「國王，要不要把北部區的負責人罷免。」

「沒有用的，負責人就算換了一批又一批，他們尊敬是始終是那幾個老東西，在他們眼裡，身上的技術和本事才是第一位，爵位不過是虛名。」

換也沒必要換，殺又捨不得殺。

國王黛兒長舒了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放下思緒：

「艾伊琳，召集荊棘之獅里的『棕色之獅團』和『紅色之獅團』共計兩個團的戰力，再募集一千玫瑰之蛇士兵和青葉之犬士兵，以犬蛇搜索黑暗舟登岸位置，獅阻擋敵人為基本作戰方案，配合彌彭斯的行動，一定要阻止黑暗舟接走潛伏蟲鬼的同時，避免他們藉機登上國境燒殺搶掠。」

艾伊琳久久未能應允。

「艾伊琳？」

「國王。」艾伊琳深知此舉的風險。

「這個行動方案意味著大量南部區東交易管轄域平民的撤離，無數士兵與黑暗舟蟲鬼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接壤戰，我們沒有蟲潮炮的反擊，只會被動地迎接黑暗舟一輪又一輪整頓好的襲擊。」

艾伊琳的眉頭緊鎖，猶豫了許久道：

「其實，我還有一個方法。」

「不可以。」國王黛兒走在前頭，僅用背影便回答了艾伊琳尚未說出口的計劃。

「只有這一個方法了，將西部區架在唯陽『船頭』的那一門蟲潮炮移過來，它的所有權雖然同樣屬於北部區，但繞開北部區視線移動仍是輕而易舉的……」

「艾伊琳，我不可能作出這樣的命令。」

「為什麼……」

「為什麼？那一架蟲潮炮是用來攻擊軌道上攔路蟲群的，關係到整個唯陽有沒有能力再繼續前進！」國王黛兒突然用力地質問艾伊琳：

「我問你，黑暗舟接走蟲鬼，接壤唯陽的最壞結果是什麼？」沒等艾伊琳回答，國王黛兒繼續道：

「是一部分士兵和財物的損失，然後是我失信於民，情報流失，導致我如黑暗舟『預告』所說的一樣——」

國王黛兒短暫地咽下了一個字，再倉促地吐出：

「死。」

「但我的死不過是一個人類的死，而命令移開船頭蟲潮炮關乎的是整個民族的危亡，就像我在即位儀式所講的一樣，我早有心理準備成為眾矢之的，成為唯陽復興旅途中的一顆短暫流星，你們可以再推崇第二個『黛兒·珀西』，在永遠流轉的下一任國王的領導下前進……

更重要的是，我不能為了我一個人的生死，動搖唯陽的根本。」

艾伊琳喉嚨作痛，「這是命運的不公，您是我所見的唯一的明君。」

國王黛兒輕鬆地轉過身，看著眼角微紅的艾伊琳：

「如果實在要感嘆命運不公，請留到我死亡那一天吧。在這之前，士兵的天職是服從。」

艾伊琳閉起雙眼，再度睜開時已換了一副模樣。

「是，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