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分道
一眾行商出了青牛鎮。
而令楊開錯愕的是，向來慢悠悠走在隊伍後頭的燕順，這次卻急匆匆地將驢車趕在了隊伍的前面。
平時趴在毛驢背上打盹的燕飛也露出了一副戒備的神色，他將雙手籠在袖子中，似是扣著某種暗器，目光還不時朝著身後打量，這倒令眾行商有些莫名其妙。
未等行商們去問楊開酒肆中匆匆結賬的緣由，陸離便已找上了楊開。
未等楊開詢問緣由，陸離便拱手說道：「楊大哥，接下來我們三人便不與諸位同行了。」
這一路走來，陸離與燕順走得極近，楊開初時還以為因陸離是讀書人的身份，這才被燕順認可，沒在他面前擺仙人的架子。
燕順與陸離的談話並未刻意迴避眾行商，待同行久了，楊開偶爾也聽到一些二人所討論的話題。
他們所談內容涉獵極廣，不光有醫學藥理的學術討論，就連法術神通也隱有提及。
楊開本就是心思活絡之人，心中對陸離的身份已有了猜測，只是沒去點破，不過，在往後面對陸離之時，便顯得愈發恭敬了。
聽得陸離之言，他已曉得必然是發生了一些凡人無法介入的事，連忙抱拳拱手道：「既如此，三位自便即可，若有用得著在下之處，小先生儘管開口，楊某雖沒什麼大本事，但幫著跑跑腿，打打下手還是沒有問題的。」
陸離搖頭說道：「想來，你已經知道我也是一名修仙者，實話與你說，我與燕道友也不敢確認接下來會不會有什麼意外，一旦生出事端，普通人在其中便如待宰的羔羊，我與燕道友根本無法顧及諸位。」
楊開印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心中卻更加拘謹起來，如今兩個修仙者在場都無法保證能夠控制事態發展，必然是遇到了極為棘手的突發事件。
自己一介凡人更沒有參與的資格，而今之際，一眾行商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倒不如聽從陸離的勸解，不拖後腿才是正經。
忽然，他又似想起了什麼，眼角朝燕順的方向瞥了一眼，見那爺孫二人並未注意這邊，於是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那日救下我與一眾兄弟的，是小先生吧？」
陸離暗自好笑，儘管楊開壓低了聲音，可修仙者五感過人，且如今燕順已進入了戒備狀態，就連燕飛也已將靈石攥在了手心，哪怕是楊開的呼吸之聲也會被聽得一清二楚。
「於你而言是救得一命的天大恩情，可在修仙者眼中不過是率性而為的小事而已，不必執念於此。」
聽了陸離這番話，楊開心中已經篤定，陸離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當下不再拘泥，沖陸離拱手拜別。
見陸離返回，燕順輕拉韁繩，前方的毛驢緩緩調整方向，不一會小板車便駛上了一條岔路。
這倒不是燕順刻意與行商們分道揚鑣，只不過這條岔路他以前走過，雖然繞的路程有些遠，但途中有不少密林溝壑，若真遇到強敵大可往其中躲避。
三人行出五六里地。
燕飛終究是小孩心性，沒過多久便鬆懈了下來，扭頭對著燕順說道：「爺爺，都走了這麼久了，也沒見有人攔截，我看那三人都給嚇傻了，他們怕的那個黑蠻根本就不在附近。」
燕順對他這番話不以為然：「像你這般心性是修行的大忌，出門在外，再謹慎也不為過，要是小命都沒了還修個屁的仙。」
說著，他不經意地朝陸離看了一眼，這三人小隊中，其實真正會引來危險的是他自己。
陸離懂得隱匿自身靈氣，自不會被黑蠻感應到；燕飛尚在感知境，只要不使用靈石調取靈力，也無從探查；唯有他身具修為卻無隱匿靈氣之法，若那黑蠻在附近出沒，必然會感應到他的靈氣波動。
想到此處，便隨口問道：「陸道友，你有隱匿靈氣的功法，若收斂氣息，隱於鬧市，便無需擔心被那黑蠻探查到，何苦還要與老夫同行，徒增風險呢。」
陸離一愣，旋即明白了過來，最初遇到燕順之時，自己因修行被打斷，忘記撤去靈珠形成的領域，燕順無法查探自己的靈氣修為，這才誤以為自己懂得隱匿靈氣的法訣。
不過，陸離卻並不認同燕順的想法，當下說道：「我們與那黑蠻素未謀面，更談不上結有仇怨，即便正面遇到了，也不見得會劍拔弩張，何況在他眼中，以你我的修為也奈何不了他。」
燕順低頭沉思，陸離所言不無道理，可既如此那陸離又在戒備什麼呢？
燕飛卻對陸離的話嗤之以鼻，自語嘀咕道：「哼，像他那樣的兇徒哪有道理可講……」
陸離對此不以為意，繼續說道：「真正令我在意的，是剛才遇到的那三位御靈宗的修士。」
他的話點到即止，燕順閱歷何等老道，略一回憶當時的情形便已經明白了過來。
那陰鷙男子李治曾提議使用「爆靈丹」讓靈獸提升戰力，卻被兩位同伴推脫。
爆靈丹的名頭燕順自然聽過，要知道，修士對自己精心培育的靈獸都有著極深的情感，尤其在靈獸被收服后，其靈魂印記會被主人納入識海，自此，靈獸便不會起叛逆的心思，而且在操控靈獸之時也能以神識溝通，更加便捷。
屆時若靈獸身死，主人也會受到靈魂衝擊，雖不至殞命，但修為跌落、識海受損，自是無法避免的，凡遇到這種情況，少說也得數年的苦修才能恢復如初。。
教唆同門對靈獸用這等猛葯，顯然那李治是個不擇手段的陰狠之輩。
像這種陰狠且自私的人，若知道自己三人可能會引來黑蠻……
想到此處，燕順後背難以自抑的出了一層細汗。
燕飛並不認同陸離的說法：「他們三個都縮起來了，哪裡敢隨便出手，再說了，我當時也沒感覺到他們用靈識探查過我們啊。」
燕順神情莊重，隨即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人心叵測，不可不防吶。」
他口中雖這樣說，可心裡卻無半分把握，那三人每一個修為都比他們要高，況且御靈宗最擅長用靈獸協同作戰，一旦對方有對付自己的心思，恐怕己方三人連逃跑都是奢望。
不過，這也說明了陸離為什麼不單獨離去的原因，畢竟御靈宗三人是看著他們出了酒肆的。
擔憂之餘，燕順不禁抬頭看了看天色，此刻剛過午時，路上並無其餘行人。
在抬頭看天之時，就見空中有個黑影掠過了三人上方，輕巧的落在了前頭。
陸離心頭一震：「來了。」
曹重甫一落地，抬手間將腳下的一件羽毛狀飛行法器收入儲物袋中，旋即冷聲說道：「三位可是要前往青雲坊市啊？」
到得此時，他已不再壓制自身靈力，一股蘊靈境第九層的靈氣波動縈繞全身，就連見多識廣的燕順也一陣心頭髮緊。
陸離剛入感知境時便感應過魏恆自爆時的靈氣波動，這光頭壯漢的靈氣波動雖未達到魏恆的層次，但與之相較差距並不算太遠，心中對光頭的修為已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
燕順面如凝霜，與燕飛下到了地上，臉上擠出了一絲恭敬之色，沖著曹重拱手：「我等都是泯州燕家堡的修士，此番出行的確是要前往青雲坊市的，不知這位道友有何見教？」
他一開口便將身份給抖了出來，燕家堡雖遠不及五大仙門勢大，但族內有結丹境的高手坐鎮，亦算是泯州的修仙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