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彌留猶豫
在這裡,無時無刻都下著雪,
至少在灰鴿的印象里,這裡就沒有風雪不在的時候。
風雪是人們的最可敬的老師,
他教會了他們生存和搏鬥。
換上一襲白衣,雙眼的神情也發生了變化。
他走到舵前看了看老闆,
「你開始認真了么?」
「也不算,只是我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情況。」
他笑了笑,他的眼裡充滿了冰冷的劍。
「那你呢,秦叔。」
「沿著海岸走一段時間,希望那兩個人能活著過來。」
「嗯....」
「記得穿厚點,別先被凍死了。」
「.....你的秘密,比我想得要多。」
身上的衣服是不會被這種級別的風雪傷害的,
但,總有一種風雪,是穿多厚都難以抵禦的。
......
「看到船了么!」
「看到了!」
「拉開你的鉤索,不要考慮我,能上去就上去,先保住你自己再考慮我!」
身旁的二等兵沒有回復,而是拉開了一條固定繩,扣在上尉的身上。
「可惜,我是個賭徒。」
「.....」
鉤索穿越風雪,直衝向老船。
可惜力道還是差了點,沒能穿過任何一個結實的東西。
一根箭插在了繩索上,將它釘在了柱子上,
不一會,兩個人就躍到了船上。
「兩位,希望能夠賠償一下,箭矢的消耗。」
「優秀的工藝,這裡的工匠也很優秀。」
「是的。」
砍柴人淡然一笑,繼續在船的四周遊盪。
老船離開了熟悉的海岸,開始朝他們的目的地前去。
「有什麼打算么?秦叔?」
上尉走到了他的身旁,
「開啟燈塔,剩下的,就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了。」
「你要?」
「這次已經沒有退路了,來,你開船。我去和老朋友敘敘舊。」
他走進了船艙。
老舊的燈光照耀在他英氣十足的臉上。
他胸前的一條綬帶,格外閃耀。
灰鴿坐在一個桶上,看著牆上的三條綬帶,似乎想起了什麼。
「熟悉么?」
「很陌生,這不是我認識的。」
「怯薛駐格爾瓦特遠征軍榮譽綬帶。」
「.....你到底活了多久。」
「少說也有幾百年了。」
「.....你用了什麼。」
「也許是靈魂,也許是人格。」
他笑了笑,坐在一旁的地板上,指了指最中間的綬帶。
「那條屬於一位英雄,是他保住了我們面前的燈塔。」
「.....」
他站起身,將槍口指向了秦叔,
「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
砍柴人走了過來,坐在了灰鴿的椅子上。
「老夥計,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是什麼。」
「.....哈哈哈.....」
秦叔笑了笑,
「一位叛國者?一位棄信者?還是一位英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露出了右手被衣服遮擋的部位,
「但我知道,我肯定是一頭怪物。」
青藍色的脈絡密布在他的手上,沒有人能直視著它,
目光落在上面,就會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你.....」
「老夥計,你現在是怪物還是?」
「一個異類,祂的名號是塞壬。」
他站起身來,掃了一眼三條綬帶。
「我們有一個響亮的名號,食妖者。」
灰塵落在了地板上,激蕩起了一點百年前的迴響。
當怯薛的鐵蹄揚起格爾瓦特的大雪。
沒有人相信肥美的水草養育的怯薛,能夠在大雪下生存。
但他們不僅活得很好,還將鐵軍踐踏在地。
孤王的驕傲,子民的自豪,在一夜間化為烏有。
王低下了高傲的頭,只為向異邦求取生命。
他們帶走了剩下七成的軍隊,便揚長而去。
殊不知火種已經在大雪中燃起。
熊熊的烈焰焚毀了宮殿。
王在火焰中飲下了鴆酒。
風雪交加的白日,
剩下的士兵被全副武裝的帶到了海邊。
鐵面具下的怯薛,無情地說道:
「看看你們真正的敵人。」
海岸上,各種從未見過的怪物都挺起了身子。
風雪吹過青澀的臉頰,頓時化為了白骨。
倒在地上的骸骨,恐懼在悄無聲息地蔓延。
怯薛鐵騎將士兵擋在了身後,
流淌著鮮血的長矛刺入了骸骨。
他們留下了一具屍體,不過幾息。
他便重新站了起來,
熟悉的聲音呼喚他的名字,
但轉過頭的,卻是一面獠牙。
「他已經死了。」
長矛刺穿了骸骨,頓時化成了風雪。
「剩下的人!帶上武器,讓我看看你們還算不算高傲的霸主。」
他們換上了新的武器,工匠叮囑他們戰鬥的方式。
語言不通,就用實戰來傳達。
不過幾天,士兵們便融入了怯薛的隊伍。
骸骨不斷從雪地中起來,
殺一個不夠,兩個才平局。
局面仍然僵持,
巨大的怪物衝進軍陣,可以踩死許多高傲的頭顱。
但卻解決不了生生不息的鐵面具。
他們的鮮血中早已流淌著純粹的血源晶。
只有這樣,才有一戰之力。
獵獸矛穿過了其中尚且年幼的塞壬。
在一聲聲悲鳴中,幼崽被拉進了軍陣。
鐵面具知道它的用法,
他看了看沒有血源晶澆築的格爾瓦特人。
「吃下它,我們有勝利的希望。」
良久,沒有人敢上前。
直到一把軍刀從年幼的塞壬上割下一塊肉。
伴隨著它的哭泣,他吃了下去。
一個,又一個。
次日,潮汐大作。
鐵馬被潮汐抬上了大海。
海浪逐漸被怯薛所掌握。
成年的塞壬似乎無法面對血親的骨肉,
在海浪中離去了。
潮汐成為了勝利的關鍵。
鐵面具騎上了巨浪,借著力量將一把把長矛,
化為獵獸的巨矛。
在數以千計的鐵面具沉落海底的代價下,
不可一世的巨獸們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勝利似乎來得很快,
等到倖存的人決定去留時,
不同種族不同身份的士兵,
都選擇了堅守,但怯薛卻已經消亡。
他們走進了山洞,任憑血源晶在體表瘋狂生長。
這是他們的代價,與魔鬼做的交易。
塵埃落定,
他望著綬帶,笑道:
「當年一共是三百人吃下了它的肉。」
「它一定很痛苦。」
「它還活著.....它等著這三百道枷鎖消散的那條。」
灰鴿沉默了,
「三百人吃下了它的肉,共享了三百份的力量,每一份都在束縛它的身體。它在等待,它的壽命接近無限,而我們卻只能再撐幾年。」
上尉走進了船艙,說道:
「到了,但他們也來了。」
走出船艙,灰鴿又看見了那群熟悉的戰友......的骸骨,
他們已經化為了雪屍,盤踞在燈塔的周圍。
而身後,是剛才的商隊。
「我們只有三個人,雪屍就不去計算了,後面的商隊大概有十多個人有槍。」
「回去再說會話吧,趁現在還有時間,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