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皮影戲
她看著薛長寧,薛長寧也在看她。
旁邊獄卒手中端著破了一邊的大碗,諂媚的走過來。
見碗里還是慢慢的黑色液體,肖素素鬆了一口氣。
沒喝下去就好!
「公主殿下,小人正要給薛公子喝葯,薛公子就開始喊著要見公主了」,獄卒一臉求打賞的表情。
學著原主的樣子,肖蘇蘇嫌棄的揮揮手:「滾一邊去!」
獄卒笑著退下。
薛長寧的皮膚很白,身穿淡藍色長衫。即使身處牢獄,長衫上沾滿灰塵泥污,但擋不住君子儒雅的氣質,一雙眼睛始終是溫和的,面對害他至此的人,恭敬的作揖:「見過公主殿下!」
聲音如小溪里的清泉流進人心裡,清澈動聽。
這可要比後世的一些流量小生強的不止一星半點,肖蘇蘇覺得薛長寧要是進娛樂圈,只要往哪一站,就會有無數女粉絲蜂擁而來。
她可沒有閑心欣賞薛長寧的長相,在心中感嘆了一聲后,就即刻倨傲道:「剛剛的事是個誤會,這天下的美男多得是,本公主怎麼會幹出這種強迫男子的事情!」
話音落下,就見薛長寧那張似乎永遠波瀾不經的臉上露出一抹詫異,不過很快會過神來,說道:「公主所言是真?」
「這是自然,本公主豈會說謊。」
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只聽身後「咚」的一聲,下意識回頭。就見薛長寧摔倒在地,腳腕上一條粗重的鐵鏈異常顯眼,腳踝被磨破,甚至肉眼可見森森白骨。
肖蘇蘇一個激靈,兩步過去要將人扶起。
只是薛長寧看著瘦,她費了好大的力氣,竟是沒有將人扶起來。
不知是薛長寧故意不讓她將自己扶起,還是真的太沉。
張嘴要叫衙役進來,就聽他道:「就不勞煩公主了,臣自己可以起來。」
肖蘇蘇知道他現在定然是恨極了自己,也就沒有再強求。
想再說些什麼,可薛長寧沒有再看她一眼,只是艱難的撐住胳膊,試圖站起來,頭上已經冒出細密的汗珠。
見此,肖蘇蘇乾脆走出牢房,知道薛長寧不待見自己,但還是希望他登基以後,不會像對待原主一樣對待自己。
她走出牢房后,薛長寧不在掙扎著起身,而是坐在地上,盯著自己手中的鋒利鐵片。
骨節分明的手心攤開,中間放著不知哪裡弄來的刀片,四根手指上均有一道傷口,可見當時握的有多緊。
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乾草上,他勾起唇角自嘲一笑。
剛剛原是一個好時機,自己終究沒有下手。
這並不是因為他下不了手,而是自己如果動手,那皇帝就會讓他的整個家族跟著陪葬。
刺殺皇室,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
馬車慢慢悠悠的駛進宮門,肖蘇蘇坐在馬車上閉目,旁邊的蘭月不敢發出一絲響動。
外面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公主萬安,陛下找您去太和殿,一起看皮影戲。」
肖蘇蘇撩開帘子,就見是皇帝的貼身太監,來福。
看見她,來福笑得更加諂媚:「這次公主可是有眼福了,這皮影可是陛下親自做的,就等著公主去看,陛下可是什麼都想著公主——」
「既然皇兄找我,那就煩請公公帶路!」
來福應了一身,弓著身子,臉笑的像個菊花。
放下帘子,一行人朝著太和殿而去。所過之處,宮女太監紛紛對著馬車行禮。
來福此人,之所以成為皇帝貼身太監,並不是此人的辦事能力有多強,而是此人極會拍馬屁。
暴君許多折磨人的法子,也就是他出的。
還沒有進入太和殿,就聽見女子的一聲慘叫。肖蘇蘇頓了一瞬后加快腳步,走進殿中。
門口的金甲侍衛站成兩派,卻是沒一個人敢攔她。
進入殿中后,入眼就被一片鮮紅色的血液定在原地。就見一個宮女躺在地上,身上的血流了一大片,只瞪大無神的眼睛,嘴巴一張一合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周圍的宮女一個個瑟瑟發抖,將頭垂在胸口,似乎有些站不穩。
而站在中央的皇帝,身著綉龍紋金絲常服,將目光不斷在周圍的宮女身上掃視,似乎在挑選著下一個要下手的宮女。
身旁來福開口道:「陛下,公主到了。」
皇帝回過頭望過來,原本眉間的戾氣瞬間煙消雲散,眼睛亮晶晶的如鄰家弟弟,笑得眉眼彎彎人畜無害:「皇妹來了,我學了皮影戲,就等著給皇妹看!」
說著,歡喜的大步過來,拉住肖蘇蘇的袖子就要往屏風後面走去。似乎是一個小孩得了喜歡的玩具要和好朋友分享。
來福在殿中吩咐宮人處理地上血跡:「將這污穢之物扔出去。」
說的自然是瀕臨死亡的宮女。
肖蘇蘇正要說話,就被皇帝拉著在屏風後面坐下,他高興的手舞足蹈:「這次的皮影和街上的不同,皇妹一定要品鑒一番。」
用鑰匙打開地上放著的一口大箱子,皇帝將皮影一個個小心的如獻寶一樣拿出。
在這皇宮中,又有誰敢動皇帝的心愛之物。暴君竟然還用鎖子將皮影鎖住。
「皇妹,我們一起玩」。
看著遞過來的皮影,肖蘇蘇接著。
暴君就像一個玩心大起的孩童,兩手拿著皮影,在幕布上比劃:「小娘子為何不開心呀?要不要本公子給你表演翻跟頭。」
說著,幕布上穿著勁裝的皮影就彎折腰身,靈活的翻越。
看著眼角不時撇向自己的皇帝,肖蘇蘇勉強笑了笑。
要說這是一個暴君,可對於自己同胞妹妹,他是真心真意的疼愛。
原身和暴君的關係極為好,不然也就不會向暴君提出要美男這等不尊禮法的事情,暴君也是欣然同意。
她也拿起皮影,在幕布上擺出不同動作。
只是手中拿著的操縱桿有油膩之感,皮影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雖然薄,但很是結實,還有彈性。
不知這是什麼動物的皮,竟是如此細膩。
「這些皮影都是我自己做的,皇妹要是喜歡,就送給皇妹了」。或許是看出肖蘇蘇的心情依舊不好,暴君一臉忍痛割愛的樣子。
她好奇道:「不知這皮影是用什麼做的?」
暴君得意的微微仰頭:「這是我用那些不忠心的奴才的人皮做的。」
看起來很是為自己的創意自豪。
肖蘇蘇瞪大眼睛,皮影哐啷落在木地板上。忽然就有些反胃。
「用人皮?」她側過身乾嘔。
雖說在警校里見過枯骨,也觸碰過屍體。
可是……這……
「皇妹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皇帝滿臉關切,扶住她。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是不是掉下湖中生了病?你放心,朕一定不會放過那個蘭嫣。」
對於自己的小命,肖蘇蘇還是很在意。提起這個,肖蘇蘇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不知那日發生了什麼,我為何會落入湖中?」
「這件事,朕一定會查明白,將那心懷不軌之人千刀萬剮。不過蘭嫣護主不利,還有宮中那些侍衛,也該一併處罰。」暴君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中帶著愧疚。
「你放心,朕已經將他們統統下了大獄,由你處置。」
肖蘇蘇想起剛進殿中,那奄奄一息的宮女,問道:「今天是誰惹皇帝不高興了?」
暴君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頓時擼起袖子,將白皙的胳膊舉到她眼前,委屈巴巴道:「你看,她竟然將葯倒在我手上,手臂都紅了。」
哪裡紅了?
一旁的來福解釋道:「那宮女將葯倒在陛下手上,竟然還不承認,陛下才會生氣!」
經過來福的「解釋」,她終於在暴君袖子上看見一個指甲般大的黑色痕迹。
暴君對她百般維護的話,肖蘇蘇沒有感到溫暖,而是徹骨冰寒。
眼前這個皇帝顯然沒有將別人當人。甚至在他眼中,百姓,官員,宮人連畜生都不如。
用殺人如麻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殘暴。
因為一滴葯滴在身上,就要將宮女折磨致死。
隱隱約約聽見殿外有人喊道:「陛下!本官要見陛下。」
侍衛在外面說著,大該就是請官員速速離去。
「這是怎麼了?」肖蘇蘇好奇問道。
皇帝微微皺眉,眉間多了一抹陰狠之色。
一旁的來福解釋道:「公主有所不知,陛下身子不好,想要去外面尋藥引治病,可是這些奸臣紛紛阻止,這分明就是盼不得陛下好!」
出了太和殿,就見門口的是戶部尚書,被金甲侍衛驅趕。
她開口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侍衛停下手中動作,轉身抱拳恭敬道:「回公主的話,戶部尚書意圖闖進殿中。」
肖蘇蘇把目光移到戶部尚書身上,此人就是薛長寧的父親,薛于謙。
其它侍衛的動作也都停了下來,紛紛行禮。
薛尚書和侍衛拉扯間,衣衫微有些凌亂,就連發冠都歪了。
見到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公主還是勸勸陛下,那個長青道長就是一派胡言,說什麼取一千個童男童女的心頭可以治好陛下的頭痛病!」
什麼?
還不待肖蘇蘇說什麼,殿門被打開,來福站在門口道:「陛下有旨,將這個逆賊先壓入大牢,容后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