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結黨
樓下不遠的刑台周圍嘈雜一片,兩人周圍安靜的能聽見呼吸聲,似乎將一切都隔離在外。
肖蘇蘇不知道元詡說的是真的,還是有何目的?
「之所以對殿下如實坦白,一來是在下也想參加科舉,將來可以為大周出一份力。二來,也是科舉,如若換囚的這件事情鬧大,造成的影響力可以讓那些世家閉嘴。」元詡平靜的說著,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今個法場圍觀的百姓不計其數,在這個時候揭發換囚一事,世家不會有任何機會瞞住這件事情。
而這個事情,正是戳中朝中舉薦官員的弊端。
舉薦制很容易造成結黨,相互包庇。
這事就是例子擺在人前。
犯人已經跪在刑台,始終沒有露臉。
肖蘇蘇對身後蘭月耳語一番,蘭月應聲而去。
隨著她的下去,肖蘇蘇開始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刑場上,不再理會面前之人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蘭月舉著手裡的腰牌,無人敢攔。
一路暢通無阻的走上刑台,和行刑的主官交談著。
肖蘇蘇聽不見,但是見到考官連連搖頭,一會又激動的站起來,兩人說著話。
眼看已經到了行刑的時間,可是主官沒有扔下牌子,劊子手也看了過去。
台下人聲鼎沸,議論聲一片。
肖蘇蘇坐在酒樓的二樓,聽不到樓下人丟在說些什麼,可樓上的很多人也是為了觀刑而來,見此情況同樣開始議論。
「我就說這刑部司獄的兒子不會有事,現在已經到了行刑的時間,劊子手還在等著主官下令!」
另一人附和,一時間眾說紛紜。
雖然一般犯人行刑時被蒙著眼睛,元岩卻是連整個腦袋都蒙著了,可他畢竟是官家出身,眾人也沒有多想。
肖蘇蘇讓蘭月將人頭套摘下,卻是磨蹭到時辰都過了,兩人還在爭辯。
足可見主官心中知道些什麼,不該掀開頭套。
蘭月是她身邊的人,在宮中很少有人敢違抗,在宮外卻是沒有多大面子。
她起身,就要親自過去。
可還不待離開桌子,就見一個身穿紫袍的少年打馬而來,馬後背上拴著一個人,此人趴在馬背上,看不清楚樣貌。
而這個身穿紫袍的少年她認識,正是之前去京城防衛司的王孟德。
他一邊打馬,一邊高聲喊道:「等等!等等!真正的主犯在這裡!」
原本就因為行刑而延長的時間讓圍觀百姓躁動,萬般猜測。
見此,更是將目光投向來人。
馬上之人一看就是練家子,聲音洪亮。讓人可以一下子聽清楚。
就連和主官爭執的蘭月都回頭看:「難道殿下說的是真的?」
馬在刑台旁停下,王孟德翻身跳下馬後,一把拎住後面被綁之人,將其拖下馬。
刑台周圍的圍觀眾人不自覺的分列兩旁,給王孟德留出一條小道,可以讓他帶著手上之人走山刑台。
這個變故,讓有的人興奮,有的人發抖,有的人冷汗岑岑。
可無論如何,王孟德還是將已經癱軟的元岩提起來,露出他的臉。
高喊:「大家都認識他嗎?」
說著不顧一旁劊子手的阻止,強行扯開犯人頭套。
露出的臉和元岩有六分相似。
但一向深受元岩為禍的百姓還是一眼就看出來真假。
元岩以前,最喜歡拉著自己養的一條狗,身後又跟著很多狗欺男霸女,吃霸王餐,放狗咬人。
這使得大家對他的印象極為深刻。
這也就是為什麼,刑部司獄找到了和元岩長的相似的人,卻還是要給犯人套上頭套。
台下眾人見此,一片嘩然。
主官見今個行刑已經是不可能了,吩咐京兆尹的衙役將兩人都帶回去。
王孟德只是京城防衛司一個小校尉,主官又怎麼會將他的阻攔放在眼裡,當下就吩咐收隊。
並對百姓做出解釋:「各位,今個讓大家白跑一趟了,粗心的衙役竟然將犯人帶錯了,所以需要另行安排!」
主官的腦子反應也是快,一下子將事情看似完美解釋。
可剛剛的一幕大家都看在眼裡,自然知道不是什麼簡單。
元詡在身邊為肖蘇蘇清開人群,她不願讓這件事情有轉機,直接開口道:「身為行刑主官,竟然連犯人都能搞錯。今個多虧行動沒有成功,不然你可就是當眾殺人了!」
她的聲音不算大,但是在一眾人只敢嘀嘀咕咕議論朝中事情時,就顯得格外明顯。
宮中御書房。
蕭睿打著哈欠看向剛剛進來的幾人。
原本想要休息,結果被突然進來的幾人打斷。
下首站著兩人,一個是刑部司獄,一個則是王孟德。
肖蘇蘇和其餘之人站在門口,等著一會需要時進去。
她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御書房的情形。
兩人齊齊行過禮后,王孟德率先開口,將自己如何抓住元岩,並將刑場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陛下,刑部司獄身為朝廷命官,不但不以身作則,還帶頭違法亂紀,此事不知被百姓得知后,會作何感想!如此一來,朝廷的威嚴何在!」
刑部司獄佝僂著身子,短短几日似乎已經老了十幾歲。
隔壁微微顫抖著抬起,拜道:「陛下,小兒不過是和那人起了衝突,將人打了一頓而已,此事軒熙公主處理的太過偏頗。」
「還望陛下能夠為臣做主!」
肖蘇蘇聞言實在是忍不住了,讓門口太監通傳後進入御書房。
「陛下,刑部司獄勾結京兆少尹換囚,此時若是不能給民間一個滿意的答覆,恐怕會民怨沸騰!」
蕭睿平日里,根本沒有將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聽三人的話,這才將事情弄清楚。
元岩是因為在街上吃霸王餐和攤主起了衝突,將人打傷后,攤主回家當晚去世。
刑部司獄勾結京兆少尹換囚。
元岩在逃跑的路上再次殺人。
蕭睿皺眉,沒有思慮多久便道:「既然如此,就將刑部司獄連同他兒子一起關進大牢,其餘牽涉到的人和事情由刑部處理!」
一個沒有世家背景的九品官,蕭睿處理起來毫無壓力。
可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刑部還能公正的處理案子嗎?
越想越煩,蕭睿乾脆道:「傳刑部尚書,京兆少尹一同過來!」
職守太監就要出門通傳,蕭睿道:「算了,此事明日早朝再議!」
說著,自己進去裡間休息。
肖蘇蘇知道這件事情影響重大,得朝中官員到齊,才能有所決定。
後續的事情牽涉太廣。
刑部司獄被殿中值守禁軍帶走。
出了御書房,王孟德欲言又止,肖蘇蘇安慰道:「這件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王孟德畢竟只是一個京城防衛司的小校尉,這場風波因他引起,也不知道多少人會記恨上他。
肖蘇蘇就是要告訴眾人,王孟德是為她辦事,對付他就是在與她作對。
在刑場上發生的事情圍觀百姓都是親眼所見,真真假假的猜測一時間成為人們的談資。
消息第一時間就到了和親王的桌案上。
「王爺,看樣子這次的風波不會少,正是拉攏世家的好機會!」和親王的謀士周叔眼裡透出深沉的狠厲。
和親王搖頭:「這次的事情,最主要的是不要將我們牽涉進去。」
話音剛落,門口就有侍衛來報:「王爺,工部尚書等人求見!」
「本王身子不適,讓他們都回去。」
侍衛退下后,將和親王的話原原本本轉述。
工部尚書等人只得告辭離開。
眾人坐上馬車后,均是去往山莊。
「此事一出,王爺又不肯幫忙,可要如何是好?」
平日里眾人都是來山莊放鬆,今天卻是將所有的丫鬟全部都趕了出去,坐立不安。
「這件事在平日里也就罷了,偏偏是這個時候!」工部尚書皺起眉頭,深沉的臉上似乎能擰出水來。
事情已經發生,眾人商議一番沒有更好的辦法。
只能到時候,在朝堂上爭一爭了。
次日早朝,皇帝在龍椅上顯得格外精神。
官員們也都打起精神,不敢有絲毫懈怠,等著今日的主要話題。
朝中平日里站著京兆少尹的位置空了出來,而刑部司獄平日里在後面站著,也說不上話,他的沒在場倒是顯得沒有那麼明顯。
等到眾人將一天的工作彙報完成後,今日早朝的主題就開始了:「刑場上發生的事情,想必諸位都聽說了,不知有何見解?」
蕭睿將目光掃向眾人,眾人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工部尚書率先出班道:「刑部司獄換囚一事著實太過荒唐,將朝中法度視為無物,應按照大周律法處置。」
對於這件事情,沒有人會替刑部司獄喊冤。
朝堂上倒是顯得一派和諧正氣。
永昌侯對於這件事跟著眾人一同附議后,緊接著提出:「朝中以前發生類似的事情不再少數,歸其根由還是因為舉薦制。」
「為朝中舉薦有學識的官員自然好,只是弊大於利。」
形式所迫,工部尚書此時不能公然反對。
他對后側的戶部侍郎使了一個眼色。
戶部侍郎立刻站出來,開口道:「陛下,今年本就有災情,朝中恐怕拿不出多餘的銀子科舉。」